燕回，你是傻逼吗？你到底还要多丢脸才算完？
“谁。”
燕回还在心里骂自己，却听见陆骁短而轻的一声疑问，他以为自己听错，问了声：“什么？”
陆骁说：“谁欺负你。”
燕回愣了愣，而后动作有些僵硬地偏过头，指了指王赫和杨卓生：“他……他们两个。”
“还有呢。”
“没了……”
“嗯。”陆骁看向林判，朝杨卓生的方向轻轻扬了扬下巴。
林判立刻会意，带着人将杨卓生和王赫反手扣了起来。
燕回还没流完的眼泪直接卡在眼眶，他呆呆地看着杨卓生和王赫——那个总是装腔作势的杨卓生正扯着嗓子解释自己什么错都没有，说他是杨家长子如何如何，短短时间里便失了自己的体面。而那个蛮横暴力的王赫此刻在雇佣兵们的威压下吓得涕泗横流，连脏话都骂不出。
燕回好像脑子转不过弯了，他转头看着陆骁：“……这是干嘛？”
陆骁没回答他，而是问他，“怎么欺负你？”
燕回觉得自己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为脑子不清醒，他没法思考陆骁现在这种行为的意义是什么，只是傻傻地，在听到陆骁的问题后，诚实地回答他：“他摸我。”
陆骁皱着眉，又问：“然后？”
燕回又说：“他们拿球砸我，拽我头发，还踹我……”他说着说着，觉得这种语气和措辞都有些幼稚，最后咽了口唾沫，轻声说，“就是……就是打我……”
燕回没有设想过陆骁会怎么回答他，所以当陆骁问他“要打回来吗”的时候，他也没有过预设好的答案。
他抬头看着陆骁，发现陆骁并不是在开玩笑。
“……不了吧。”燕回眨了眨眼，“你，你看着办就行……”
于是陆骁“嗯”了一声，越过他看向林判，说：“送走。”
这个送走，不是送回酒店，而是送回江城。
对于来这里参加这场活动的有名望的各大家族来说，这样的遣返无疑是比真正的巴掌扇在脸上还要强烈的讽刺，这夜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杨家和王家的儿子因为某些不太体面的原因，被人扭送着回了江城。
这在面子比天大的纨绔们心中，是致命一击。
不过乔不灵觉得这不算什么，她悄悄问封茳：“就不揍一顿吗？”
封茳不明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乔不灵收到这个眼神后，突然间好像变聪明了一般，抿嘴笑了笑，她知道这个眼神的意思——遣返途中的两个小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燕回这下直接吓清醒了，伸手拽着陆骁的衣服，说：“别，你给他们送回去，到时候杨家王家怎么交代？”
陆骁淡淡看他一眼，突然抬手，把他挂在下巴那滴悬而未决的泪珠擦了，声音依旧不冷不热的，好像没什么情绪：“我不用向任何人交代。”
燕回心里一热，这一刻觉得陆骁果然还是陆骁，真他妈酷。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陆骁说：“倒是你，要想好怎么跟我交代。”
第97章 我们没有过去，怎么回头
137.
随行医生帮燕回简单处理了皮外伤，所幸身上没有伤筋动骨，只是他皮肤白皙，倒把那些磕磕碰碰和被暴力殴打后泛出的红印平白衬得严重了。
医生走后，乔不灵就冲着燕回上下打量，最后啧啧感叹，说：“我回回见你都带伤，可怜见的，你说到底是你倒霉还是谁克着你了？”
“……”燕回下意识的反应是陆骁克他，但是这话没说出口，他不太自在地咳了咳。
陆骁的这间套房比燕回之前安排的酒店房间要大很多。
原本他听说来的是陆骁的房间后还惴惴不安，但跟着乔不灵进来后就稍微松了口气。大概这是这间酒店最大的套房之一，光是大厅就有之前那间房子的两倍有余，就算陆骁待会儿回来，这么大的空间也稍微让燕回有回避的余地——当然，如果陆骁让他“滚出来”，那这房子再大也没用。
乔不灵问他伤疼不疼，燕回摇摇头，于是乔不灵就兴奋地拉着他要去喝酒。
燕回的心情在刚才剧烈的起伏后迎来了此时出奇的平静，陆骁带着其他人离开后，只让乔不灵将他带回房间，却没说有什么安排，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燕回混乱的思绪只腾出了三秒钟来思考：我回了陆骁的房间，那粟珺妍呢？
不过他很快就放弃揣测这些，因为比暴风雨更可怕的是等待暴风雨到来的这段时间，一切胡思乱想在陆骁回来之前都没有意义。
他跟着乔不灵穿过回廊，又经过几间客卧，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宽阔露台。
乔不灵把玻璃门拉开，招手让燕回跟着他。
燕回跟上，望了望两旁，四根装饰性的门柱上爬满白藤萝花架，前面延伸出一片露天区域，白色的大型遮阳伞下罩着一张简式吧台，下面的冰柜里放着提前挑选准备好的酒。
这片露台中间嵌了一个弧形泳池，旁边安置了供人小憩的座椅，再往前是这间套房专属的独立观景台，站在那里往下眺望可以将整个外岛海滩尽收眼底，抬眼是万里无云的碧海蓝天，海平面耀着绵长的波光，缠着夕阳的余晖撞进视线。
海景很美，近黄昏的温暖色调将整个世界都染上几分柔和，燕回看着这片景色有些出神。
“过来啊！”乔不灵在吧台给自己调了杯酒，敲了敲台面，唤回燕回的意识，说，“快点快点，趁骁哥他们没回来，我们一醉方休！”
燕回走过去，接过酒，想也没想就喝了下去。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就这么一口干掉杯中的酒，乔不灵原本兴奋的表情瞬间怔住：“你、你这也有点太豪爽了吧？”
“再来一杯。”燕回把酒杯推回去。
“……你这是干嘛？”
“你想干嘛，我就想干嘛。”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到一秒的时间，瞬间从彼此眼中读出了默契。
乔不灵没有去纠结这种莫名其妙的默契从何而来，她很快又帮燕回调好一杯自己拿手的鸡尾酒，递给他，说：“来，我这酒，三杯下肚，保证你就醉晕过去。”
燕回不跟她客气，拿过来，但这次没有一口干掉，而是浅浅抿了一嘴。
这是他和乔不灵过去的默契。
138.
乔不灵是在明将息被绑架那年来到陆骁身边的，后来她就一直跟着陆骁做事。
她几乎陪着明将息经历了最难堪的一段时间，陪他叛逆也陪他变乖。
那时候陆骁突然之间的态度转变，让明将息从云端坠落。
明将息年少轻狂张扬恣意的性格没有办法那么快收敛，总还想着找陆骁要个明明白白的答案——
为什么冷漠，为什么疏离，为什么看上去好像不要他了可是又不肯赶他走。
陆骁好像放风筝一样地把明将息高高扬起，他们的距离是一条不知长度的线，远近都掌握在陆骁的手中。
明将息赌气要跑，陆骁便收紧一些，不让他飞得太远。明将息不服要找陆骁讨个说法，陆骁就松松线，让他永远无法靠近。
后来明将息就妥协了，接受了这种不能远不能近的关系，开始学乖，并且努力忘记曾经被偏爱的感觉。
不再随时黏着陆骁的明将息开始和乔不灵走近，他们像两个摔地炮，蹦到哪儿哪儿就平地一声炸。
明将息发现一个行之有效的方式可以从陆骁模棱两可的冷漠中找到一些过去的影子——那就是只要他和乔不灵犯了错，惹了祸，陆骁就会主动联系他，让他去那栋已经不是他家的房子里，接受一顿批评。
陆骁像个并不会教育孩子的家长，常常用不太温和的手段威慑他和乔不灵，有时候明将息会觉得以这种方式引起陆骁的注意是一种快乐，但有时候也会失手，被陆骁大罚特罚。
后来有一次，乔不灵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躲过陆骁的惩罚，就是在陆骁收拾他们之前，把自己灌醉。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陆骁都会被两个自知犯了错误的醉鬼一左一右抱着大腿哭。
乔不灵求饶的声音次次都比明将息大，伴随着哭腔，说“我错了，我不应该因为餐厅服务态度不好就手贱把整条街的电断了”或者说“我错了，我下次黑进桡城公安系统之前一定先问问老封哥是不是有直接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