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有些古怪。
风树子走近他，歪着脑袋看了看，在燕回怔愣的反应中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颊，说：“啊哦，你发烧了。”
燕回头晕的厉害，那股反胃也一直没能压住，一股一股涌上心头，他看着风树子莫名亲切的样子，有些困惑：“你是谁？有什么事？”
“我是医生啊。”风树子在他旁边坐下，就像哄小孩儿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乖宝，我来给你看病。”
“啊？”燕回没反应过来这声“乖宝”叫的是谁。
“陆骁他们临时有事，今天估计回不来了。”风树子把挡着嘴的毛衣领往下压了压，然后凑近燕回，笑得春光明媚，“这一整天，你都是我的。”
第71章 不喜欢聚或散，来不及把你活成习惯
75.
在病弱的燕回毫无意义的反抗之下，风树子给他屁股戳了一针，燕回几乎是黑着脸咬着牙跟他说了声：“谢谢。”
风树子给他穿裤子的时候还不忘轻轻捏了一把他软乎乎的臀肉，说：“不客气，乖宝。”
燕回仍然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他说他是医生，但他的行为举止看上去和杨简完全不同，他不会询问燕回哪里不舒服，而是一上来就把燕回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并且一脸笃定地对燕回说：“我知道你怎么了。”
最后燕回因为发烧而挨了一针，又因为穴口红肿被风树子强行按着抹了药，脸上因为恼怒而升腾的绯红还未褪去，又让风树子捏着嘴灌了一碗粥下肚。
最后燕回整个人疲软无力，吃饱开始犯困，他看着风树子，欲言又止。
“怎么啦？吃饱了困是吧？”风树子笑眯眯地问他。
“嗯……”燕回觉得这个人好奇怪，好像一眼就能看穿他在想什么。
“睡吧，我在旁边守着。”
“你，到底有什么事？”
燕回始终不太相信这栋房子里会有人无缘无故对自己好——除了乔不灵那个靠着人类感知本能活着的异类。
风树子把手从过长的袖子里抽出来，捏了捏燕回的脸，看着他有些抗拒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说：“的确是有事，但要等你睡醒了再说。睡吧，妈妈的好宝贝。”
燕回：“？”
风树子“呃”了一下，说：“我忘了，是爸爸的好宝贝。”
“有事就说吧，我不喜欢有人守在我旁边。”燕回撑着身子，靠在床头，说，“我现在很清醒。”
风树子歪了歪头，似乎不太确信，他伸出一个手指，问：“这是几？”
燕回冷着眼看他：“把你的中指收回去。”
“哦哦，不好意思，习惯了。”风树子收回了手指，说，“好吧，事实上的确有些事需要和你聊聊，如果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能够听明白我的话，我可以继续。”
76.
燕回觉得风树子这个人的古怪是从内散发的，他的表象给人一种亲近和友善的错觉，事实上内在却和人疏离得很。
比如他在说话的时候，尽管是笑着，但燕回却感受不到他哪一句话里有任何货真价实的关心。
“你不用这样戒备地看着我，我真的是医生。”风树子突然脱了鞋爬上了床，把燕回吓了一大跳，他冲燕回挑了挑眉，然后掀起被子，钻进了被窝，躺在燕回旁边，“别怕，你都是陆骁的人了，我能怎么着你？”
燕回的手死死捏着被子，时刻准备跳床远离这个神经兮兮的医生：“有事说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风树子拍拍他的手，表现出与燕回截然不同的放松：“唉，乖宝，我来跟你谈正经事的，你戒备心这么重，我很难讲下去。”
“你的正经事到现在为止，一个字都没提。”燕回横了他一眼。
“跟你聊聊陆骁，这个够正经吧。那可是你的金主，我的老板。”风树子侧过身子，将胳膊肘撑在床头。
燕回突然顿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风树子又说：“跟我聊聊看，你觉得陆骁这个人怎么样？”
燕回看着他过于漂亮的眼睛，那样直勾勾看人的样子叫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风树子随时随地都像在撩拨自己的谈话对象，有人会深陷于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也有人为他这样模棱两可的柔情而感到不安。
燕回是后者，风树子于他而言是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的自来熟让他感到不舒服。
燕回不知道风树子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对他来说，陆骁这个人无论怎么评价都不够，无论怎么评价都不敢。
最后他谨慎地回答了一句：“我不了解他。”
风树子轻轻笑了笑，面对燕回防范过头的姿态，他觉得有趣：“你不用怕，我不是来套你的话，我只是想知道你觉得他怎么样。”或许是知道燕回并不打算说实话，风树子这次并没有给他留时间作答，而是紧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陆骁昨晚对你很凶吧？”
“……”燕回被他突然的发问噎住。
“想想，把你吃干抹净就不管了，这种男人，很坏吧，让人心寒呢。”
燕回听着风树子话中有话，心中不禁有些发笑，他嘴上冷淡回复：“有什么好心寒呢，我是赚钱来的，又不是找真爱。”
风树子颇有些欣赏地点点头：“所以只要有钱赚，你会继续待在他身边咯？”
燕回顿了大约三秒，才说：“为什么不呢？”
风树子又笑，说不出脸上的那种惬意是因为燕回给出了他想要的回答，还是他单纯地享受着被窝的温暖。
他把身子往下缩了缩，整个人窝了进去，眯上了眼，看上去舒服得很。
“那就好啊，继续待在他身边。”风树子说。
燕回不解地看着他。
风树子说：“你是不是很好奇，你们已经谈好了的事，为什么突然出现我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又再来跟你讲一次？”
“是。”燕回诚实地说，“我不明白，难道是因为他害我发烧，这会良心发现打算给我加钱了吗？”
风树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趴在燕回胳膊上笑了好一会儿，燕回抽了半天都没把胳膊抽出来。
“陆骁的良心？”风树子松了他的胳膊，但眼里还有一浪一浪的笑意，“走近科学都无法解释陆骁这个人的良心究竟是在哪年哪月的哪一天如何泯灭掉的。乖宝，你听我跟你讲啊……”
听到风树子的话，燕回看着他，等这个后文等了半天，风树子却一直没说话：“你倒是讲。”
“哦，我刚忘了要讲什么。”
“……”
风树子拍拍自己的脑袋，抬着眼睛左看右看，好像很努力地在思考他刚才想讲什么。
燕回开始感到不耐烦。
他不知道风树子突然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看上去并不只是单纯地来帮他打针，喂他喝粥，甚至燕回觉得这两件事是风树子进了门以后才突然决定要做的。
陆骁过去的几个私人医生他也见过，因为陆骁身份的原因，这些医生通常不在外人面前露面，他们拥有极高的医学水平和丰富的临床经验，随便哪一个的名号叫出来都是各个领域德高望重的专家。
而风树子看上去，显然和他们大不一样。
他实在太漂亮，又令人摸不着头脑，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话里有话，又好像都没有意义。
此时此刻风树子蜷缩在燕回的被窝里，在燕回逐渐消退的耐性中，眯着他满含风情的桃花眼，迟迟给不出答案。
燕回突然就想，算了，随便你要讲什么，随便你是什么人，我都不想再应付了。
他张口，刚打算下逐客令，就听风树子惊喜地“啊”了一声，然后说：“我想起来我要说什么了。”
燕回冷眼看着他。
“我是想告诉你，”风树子笑说：“陆骁有病。”
“什、什么？”
燕回脑子里的千言万语此刻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有点分不清风树子这话究竟是一句玩笑还是有别的含义。
然而风树子突然轻声一笑，语气听不出认真或调侃，只是简明扼要地又说了一声：
“他有病啊。”
第72章 归来笑问少年游，寥寥几笔尽风流
77.
风树子离开的时候，燕回还看着手中那份白纸黑字的合同，有关于陆骁病情的那些只言片语一直在脑子里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