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并不为此生气，反而感到暗喜，他觉得自己这一刻是被陆骁牢牢记在心里的人。
燕回闭上眼，过去所有不清不楚的不甘与怨恨都被他束之高阁，喷涌在心间的只有一股滚烫的喜悦，他花了两个月时间小心翼翼锁起来的希冀与怀念这一刻为陆骁重新打开。
燕回回味着昨晚的交欢，尽管他并不能记得全貌，但他假装还能感受到陆骁曾在他身上留下的温度和重量。
他此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觉得一切困局在那一夜后都是可以改变的。
他要告诉陆骁，哥，我没死，我回来了。
他要威胁陆骁，你睡过我了，你要负责。我也不给你当弟弟了，我要和你接吻，和你做爱，和你永远纠缠不休。
燕回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旁边的杨简吓一跳，以为他精神崩溃到疯了。
燕回等着乔不灵回来时，他在心里措辞，想着怎样跟陆骁坦白自己的身份，想象陆骁会如何惊讶，也许会冲过来拥抱他，会摸摸他的头，会给他一个吻——过去他不可能拥有陆骁的吻，可现在不一样了，更亲密的事他们都做过。
只是短短五分钟，可燕回觉得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开始想陆骁，开始为他心跳加速。
乔不灵终于回来，顺便还将早餐也端了进来，大手大脚地放在燕回边。
燕回看了看她身后，并没有人，问：“他呢？”
乔不灵撇了撇嘴，看上去并不开心，细长的眉毛一高一矮地挑着，从燕回的早餐里拿了块面包自己吃了起来。
燕回听见她说：“别问，问就是老婆最重要，这会儿正跟他老婆娘家人通电话呢，压根儿也不理我。”
有什么东西似乎很快地在刚才还滚烫的心中迅速结了冰。
燕回也不确定自己的表情如何，他以为自己是笑着的，对乔不灵说：“他，有老婆啊。”
明知故问，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就是想听得再明白一些。
乔不灵以为燕回是在为陆骁明明有老婆还睡他感到气愤，她并没有打算安抚燕回，而是准备借此机会好好给燕回指一条明路。
于是她说：“他们那些臭男人都是这样，家里供着一个，外面养着一个——啊，也可能不止一个。我们老板今年就要结婚了，对老婆那叫一个温柔，我就没听他俩吵过一次架。”
燕回张了张嘴，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掐得死死的。
“总之小朋友，听姐姐一句劝，我们老板人傻钱多，你讹他一笔大的就跑，万事大吉！……嗯？你怎么了？你……你怎么哭了呀！”
燕回垂着头，抬手捂着眼睛，挤出笑来：“没事，没事。伤口有点疼了。”
“杨简，你赶紧过来看看啊！”乔不灵冲旁边的杨简招手。
杨简“哦”了一声正要过来，燕回却摆摆手说：“不用，不是很严重。”
他想，这实在不严重，只不过像重新死过一次般，感到宿命的不可违逆，察觉了自己几分钟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察觉到自己第无数次在陆骁手中绝无胜算的败北。
“还是得检查一下！你这头上也是伤，身上也是伤，都不知道你哪儿疼。”乔不灵坚持。
燕回说：“都是小伤，总会好的。”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不管什么伤，你不治它怎么好啊！”
燕回很小声说了句：“我治了它就能好吗。”
“啊？”乔不灵没听太清，说，“你说什么玩意儿？”
燕回突然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叹出来。
他抹掉眼泪的动作干净利落，再抬头看着乔不灵时，那双刚才骇浪惊涛过的眼睛已经是一潭死水：
“我说，我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
第42章 对一些人抱有热情，向他们奉献我
35.
乔不灵觉得燕回看上去有些难过，那是她女人的直觉，可是那种难过是不外放的，她没有证据。
她只是小声地跟燕回聊天，试图让他放松一些。
她虽然有燕回所有的资料，但还是问他：“你在哪里读书来着？”
燕回吞下一口热牛奶，语气听不出情绪：“东江实验。”
“哦哦，还不错的学校哈。”不是江城人士的乔不灵根本没听过这个学校的名字，“你读高几啊？”
“高三。”
“哦是关键时期，那你成绩好吧？”
“不好。”
“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呀？”
“饭。”
“哦哦，还挺巧么不是，我也喜欢吃……饭。”
“嗯。”
乔不灵咽了咽口水，觉得实在聊不下去了，她干巴巴冲燕回笑了笑，说：“那我再去看看我老板忙完没哈。”
说完她起身，燕回有些促狭地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叫住乔不灵。
他已经没话要对陆骁说了，他想把昨晚的一切当作是曾经的十八年求而不得的一场梦，结束就结束吧。
他不会再愚蠢地试图和陆骁相认。
这次乔不灵没让燕回等太久，很快她和封茳一左一右地跟着陆骁走了进来。
燕回抬头望了一眼，当触及到陆骁那双熟悉的眼睛时，他感到有一阵心悸——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赶快结束一切，永远逃离。
陆骁问他：“你有话想说？”
乔二在旁边扯了扯陆骁的衣角，小声道：“你耐心点啊，是你把人家睡了，又不是人家睡了你。”
陆骁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乔不灵立刻闭了嘴。
“你好。”燕回突然出声，他的嗓子现在要爽利一些了，至少不会因为嘶哑而听出他昨夜的无数声呻吟。
陆骁不近不远地站定，看着他。
燕回抿了抿唇，而后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或许是没想到他的问题是这个，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愣了愣，乔不灵看向陆骁，想听陆骁会怎么作答。
“随时。”陆骁说。
“好，谢谢。”燕回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啊？”乔不灵叫了一声，“就这样啊？”
她突然冲到燕回跟前，拿她以为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说：“你讹他啊！！”
封茳压着嗓子叫了一声“乔二”，说：“过来！”
乔不灵不理他，又跟燕回讲：“你听姐姐的，找他要好处！这臭男人贼有钱，你找他拿张废卡都有几十万余额。不能就这么说走就走，太便宜他了！”
封茳实在听不下去，迈了两大步跨过去把她拽着后脖领给提了起来：“你给我闭嘴。”
“哎呀！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东西啊，睡了不认账，张口就让人走！”乔不灵挣扎着，“孩子多乖啊，起来不哭不闹不上吊的，你们忍心欺负人，我不忍心，我要帮他争取应得的好处！”
燕回嗓子痒起来，轻轻咳了咳，他偏着头没去看那边，心想：让我走就是帮大忙了。
陆骁被乔不灵吵得头疼，他让封茳把乔不灵带走，在角落缩着脖子的杨简也被赶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他们二人，燕回不想承认自己有些紧张，他咬着下嘴唇，不肯露出任何软弱的表情
陆骁走近他，连腰也不肯为他弯一下，居高临下俯视燕回，问他：“想要什么？”
“……”燕回本想说，什么都不要，又怕这样说了反而让陆骁觉得断不干净，就故作坦然地开口，“钱。”
陆骁点头，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我会让人去准备。”
“那我可以走了吗？”
陆骁蹙起了眉，本想问这么着急走是有多不想看见他，但又觉得说出来多余，最后他扔出一句：“你要是走得动，随你。”
燕回的指甲轻轻剜着手心的肉，他觉得自己又一次在陆骁面前狼狈了。
是啊，他现在这副样子，别说走了，光是这样坐着都疼，可别一下床两脚发软再给陆骁磕个响头。
如果这次是最后一次见面，燕回还是想要体面些离开。
于是他说：“知道了。”
在燕回以为陆骁会带着他这份薄情和冷漠离开时，陆骁却又为他低下了身子，挨得离他近了一点，吓得他整个人颤了颤，往后缩了缩。
“或许，”陆骁眯了眯眼，打量着燕回，似乎在权衡眼前的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说接下来的话，在燕回快要无法忍受这种不清不楚的氛围了的时候，陆骁才低着嗓音跟他说，“你也可以留下。”
第43章 你在故事里降落，我没有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