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留行道:“这我都知道,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我已经不是‘我’了!”王不留行剩下的半句没说出口。
青留突然正色道:“你若是对我家公子无意,还请您尽快离开。”
王留行笑道:“青留你今日是怎么了?”
青留道:“公子,我家少爷本不会参与到这样的武林纷争之中,如今,梦渔樵带着望月人等一众涠洲竹一佛门教徒围剿了儋州丹心侠客。教主怀清风被人砍断了一条胳膊,下落不明。”
武林将乱,江湖梦破。
王留行走了,拎着包裹回了家。
而这里早就有人在等候,等着杀他。
那人带着斗笠披着蓑衣。他的语气淡淡的,冷冷的:“来时的路上可下雪了?”
王留行道:“下了,是小雪。”
他道:“小雪?我死的那天是大雪,漫天飞雪,我的手都被冻僵了,可是刀我还拿得起来。”
王留行道:“你同我讲这些做什么!”
他道:“漆雕玉?他是你重要的人吧!”
王留行道:“是的,他是我的朋友。”
他道:“哼,朋友,你的这位朋友可是有许多事情没同你说。”
王留行道:“这有何妨,谁还没有秘密。难道我们非得知无不言才算朋友?”
他道:“当然。”
王留行道:“那你一定没有朋友!”
那人许久不说话,轻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我没有朋友。因为我的朋友都被我杀了!”
话音还未落,他手中的剑就直指王留行而来,正对着他的鼻尖,往上偏一些就是眼睛。
王留行侧身一躲,动作更快。
他道:“果真第一剑客王不留行!”
王留行道:“多谢夸奖!”
他道:“一千金,有人派我来取你首级。”
王留行道:“我的首级竟然值一千金,你们的业务水平也不怎么样。”
二人正说着,屋内四周的门窗突然被打开,寒风灌了进来,还夹杂着雪,桌上的瓶中插着三两束红梅,现在也跌到了地上,瓶子碎了。
黑暗中,那人剑的寒光闪现,王不留行两手空空,只得不断躲闪。
瓶子的碎片此刻也成了能杀人的武器。
王留行捡起地上的红梅,这时他突然想起漆雕玉喜爱红梅。
地上的碎片也被王留行一同拾起,捏在手里,四五片,此刻皆化作黑镖暗器,朝着那人的脖子,腹部等要害部位而去。
百发百中,那人却没有应声倒地,而是还在不断出剑。
他道:“漳州黑衣教?”
王留行道:“不,氹山春秋舍。”
话音未落,那人的喉间绽放了一枝红梅,娇艳欲滴。
那人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何人的内力竟然深厚至此,他已经倒下了。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只是风停了。
他死的那天是大雪,漫天飞雪,天很冷。
高景行在隔壁屋子里坐着,茶才喝了一盏,隔壁的打斗就没了声响,黑暗中,瞧不见他的表情:“果真如此!”
王留行掀开斗笠瞧了瞧,早已经面目全非,来此之前,他就已经自己毁了容,为的就是难以辨认。
“今夜的王府真是热闹非凡啊!”玄鹤凌云杜广容披着貂裘走到了门前。
“王府内空无一人,此刻也就只有我们两个活人!”王留行道。
杜广容道:“怎么,到头来也还是一个人?”
王留行笑了:“我一直是一个人。”
杜广容道:“怀清风是我救的。”
王留行道:“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杜广容道:“作为交换,我问你个问题。”
王留行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杜广容笑了:“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这个忙。”
王留行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掸了掸肩上的雪花,他又抬眼道:“漳州黑衣教你还回得去吗?”
杜广容愣了愣,竟然想不到自己的隐瞒在王留行的面前形同虚设。他道:“我回不去了,当然,我也没打算回去。我这一生,也许走错过路,但是,我从不走回头路。”
王留行道:“好一个不走回头路。”
杜广容道:“我帮你,既然你不能回答我的问题,那价钱要到位。”在槛外,他望着飞雪道:“你知道的,这是我们漳州的规矩。”
王留行道:“这是自然,好说。”
许久,寂静无声。
屋外阶前的雪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第29章
王留行今晚还要等一位贵客。
打更的声响刚刚敲过三声,一串清脆的铃铛传来,想是小儿脚踝上捆着的。
铃铛声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屋外。
王留行道:“你们还真是来去自如。”
铃铛声停止了,果真是一个小孩,手里竟然还拿着个糖葫芦,吃了一半。
王留行道:“咱们之前见过,歧路安在。”
那小儿在夜色中,低头吃着糖葫芦,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突然,这笑声停止了。
王留行道:“有歧路安在的地方就有白衣十二刀客,今日怎么没见?”
王府,王留行的房檐上此刻早已被团团包围。
歧路安在将糖葫芦丢在一旁,滚落到刚刚那位此刻的身边,沾了血,变成了血葫芦。
见状,那小儿拍手称赞起来:“真好看,真好看,真好看。”
王留行望着眼前装疯卖傻的歧路安在失去了耐心,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镖,只瞧见了影子,再看时,歧路安在的嘴角已满是血迹。
歧路安在挣扎着张嘴巴道:“漳州黑衣教?”
借着烛光望去,那根本不是镖,而是破碎的瓷器碎片,和方才的花纹并无二致。
王留行笑了,歧路安在没见过这么可怖的笑容,此刻他连连后退。
乘着夜色,王留行要试一试新刀,歧路安在倒在地上,捂着脖子,他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白衣十二刀客迟迟听不见信号,匆忙来看,只望见了歧路安在的小小身躯,倒在血泊之中,两三步外,就是今夜的恶魔。
王留行。
刚刚,他的新剑开了刃。
王留行变了!
不!
应当是王留行回来了!
漳州黑衣教,梦渔樵的手中是一串碧蓝色的珠子,望月人就在阶下不远处,他静静地看着上面那人,觉得有些奇怪。
梦渔樵低着头,坐在那里,依旧是粗布麻衣,可是周遭充斥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氛。
搬弄是非,搅弄风云,梦渔樵在涠洲竹一佛门三十多年,除了这些,他没有学会别的。
他的手指有残疾,缺了一根小指,是三年前的那场决斗。
梦渔樵端起茶盏:“歧路安在已经去了?”
望月人作揖:“是的教主,现在只怕是王留行的头颅已经割下了。”
梦渔樵放下茶盏:“高景行可不是好惹的!”
望月人:“是的,属下已经派人盯着了!”
报!
传!
十一刀客从天而降,将刀架在了梦渔樵的脖颈之上,短短三日,自己的脖颈已经被两个人这样搭过刀了。
白衣十二刀客不是十一个人,他们是十二个人,他们也是一个人。
“你骗我们?”望月人望着殿内的十一人,不敢轻举妄动,轻轻转动身躯,以便自己的暗器能准确的飞出去。
沉入湖中的马轿中空无一人,好一招声东击西。
这个消息是梦渔樵给的。
“别动!”白衣十二刀客贴在梦渔樵脖颈上的刀已经见了血。
“梦渔樵的命不值几个钱!”梦渔樵像是个旁观者自说自话。
白衣十二刀客冰冷的声音传来:“你的贱命值不值钱,我们说了算!”
他们还不知儋州丹心剑客已经残遭血洗,教主下落不明。
歧路安在喉管受伤,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满身的血迹,沾染了梦渔樵的袈裟。
望月人的笑声响彻了空荡荡的大殿。
望月人:“想不到堂堂的鬼娃娃——歧路安在竟然折戟于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
白衣十二刀客:“他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你若是见了,就该知道,他的内力已经有多深。”
望月人:“王不留行?”
白衣十二刀客:“不错!”
月色如水,浸入殿中,竹影摇曳。
梦渔樵的记忆回到了四年前的漳州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