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风道:“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杀了你!”
梦渔樵道:“是啊,早该在那个时候。我那个时候不大,一刀你们就能将我置于死地,我吭都不会吭一声。”
怀新清风道:“即便是我死了,你也不会得到辨慧剑。”
儋州丹心侠客,除了那柄剑,都是脏的。
众弟子站在门前的台阶下,目睹着这一幕,不为所动,望月人突然觉得心头一颤,有些悲哀。
梦渔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目光渐渐呆滞,怀清风就只是稍稍迟了一会,下一刻,梦渔樵的短刀就扎进了怀清风的右膀子。
没人看到梦渔樵是如何出刀的,最后竟然是怀清风自己的血染了自己一身。
那短刀扎进膀子里 ,还没完,梦渔樵从怀新清风的胳膊下滑出,还没看清,已将那柄刀完整插入他的臂膀。
下一秒,胳膊和肩膀分离。
血,都是血,到处都是血。
众人开始骚动,纷纷欲上前牵制住怀清风,邀功领赏。
怀清风痛的几近昏厥,讽刺的是,他竟然感觉不到冷了,木木的,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也许不一会儿,他就会死在自己人的刀下,他准备闭上眼睛,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
一滴泪从眼角,到太阳穴,最终流到了耳朵里,他悔恨,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有些人站出来道:“住手!”
“住手?你让我住手?”梦渔樵笑了,仰天大笑。
“还有谁?要我住手!”
有不少人从人群中走出来。
梦渔樵拍手称道:“好!好!好!十年前,你父亲屠我满门,今日我血洗你儋州丹心侠客,快哉!快哉!”
众人还不知道这句话的背后有什么样的深意,就瞧见大队人马出现。
“这是围剿!”
人群中不知道谁发出这样一声,等到再意识到的时候,千万支箭飞来,射穿了众人的胸膛,应声倒地,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几只杜鹃,啼血哀鸣。
剩下的人见状,不敢造次,走上前拜跪着,异口同声道:“拜见教主!”
恍惚间,怀清风听到了他爹的声音,可是听得并不真切了。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他倒是很安静。
梦渔樵望着阶下如蝼蚁般的人,轻轻拨动手中的佛珠。
镖!一只黑色的镖!梦渔樵看见了,可是太快了,他脖子上佩戴的佛珠被削断,颗颗珠子滚落。
滚到了地上,顺着阶梯掉落,有的还染成了红色。
江湖中,这样的人,梦渔樵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也许是个魔鬼吧。
第28章
怀清风醒来时,脚边只有只兔子静静地待在他脑袋边上,细细闻,还有一股异味。
当然,怀清风身上的味道也并不好闻,刚刚捡回一条命,谁还会在乎身上的味道好不好闻?
他的右胳膊已经没了,袖子被割断,光秃秃,空荡荡,被人细心包扎起来,他没因为失血过多而亡,果真是幸运。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是这样想的。
救他之人迟迟未归,怀清风毫无力气,只好又重新躺下,昏昏沉沉间又睡过去了。
他梦到了他的父亲。
怀新安。
一代侠客。
一阵阵的噩梦袭来,吞噬着怀清风的意识,此刻的他,如驾扁舟,飘荡在汪洋之上,雾霭蒙蒙。
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了,嘴唇发白,鲜血混着泥土,尘埃混着汗水。
怀清风被连夜送往了宣州。
宣州有一家最好的医馆,馆内有位名医,十七岁便跟随师父看病,十年间,竟已换了十八位师父,终成一代名医。
“任先生,此人就拜托你了!”
怀清风暂时就在医馆内住下。
不过半日,儋州丹心侠客被涠洲竹一佛门围剿,教主怀新清风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武林盟会召开在即,儋州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梦渔樵,其心可诛。
梦渔樵并无下一步的动作,他又回了涠洲,说是门前被砍的那两万四千多棵又要重新栽种。
众人纷纷猜测,下一步,梦渔樵的目标就是宣州氹山春秋舍。
王不留行却不这么认为。
“哦?你说说看!”高景行道。
漳州黑衣教的吴楚东南被杀,石韦担任新教主,根基并不稳固,江汉为客迟迟未归,江头尽醉也正筹办武林盟会,如果要行动,只有此刻才最为合适。
“那假如梦渔樵的目的并不在于歼灭其他三个教派?”高景行问道。
“杀了怀清风对他有什么好处!”王留行道。
“这怎么算都不是个亏本的买卖,一条人命换一个教派,以及一柄天下第一的辨慧剑!”高景行道。
“剑气与人相合,内力的修炼对于用剑之人是基础,能驾驭邪剑的必定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隐秘吊诡之术。”
人与剑气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又相互为基础。
辨慧剑并不是从来都是一柄邪剑。
“你的意思是说怀清风练的是旁门左道?”王留行问道。
高景行道:“心术不正之人,最易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的表现其一就是性格的分裂。
杜府,玄鹤凌云刚刚收拾了烂摊子,踩着瓦片回府,哪怕此时这府中就他一人,他习惯上房梁,走瓦片。
黑夜之中传来几声猫叫,玄鹤凌云细听,毛骨悚然,这是花隐垣的声音。
果不其然,他回府时,玄鹤凌云正在他屋内喝茶,竟然比他还快。
玄鹤凌云卸下黑头巾,抖落一身的月光和寂寥,踏进屋子里。
花隐垣不知道在何处饮了酒,微醺,指着玄鹤凌云道:“你瞧瞧,我这徒弟。”
花隐垣从没喝醉过,就算是一天一夜也不会醉。
心中有事不要喝闷酒,嘴伤身体。
花隐垣嘴里还在嘟囔,身子驾轻就熟的摸到了床上,随即呼呼大睡。
玄鹤凌云的身上都是怀清风的血迹,洗洗干净,他毫无睡意拎着个笛子登上了屋顶。
这是独属于他的地方,悠闲安静,他通常更喜欢晚上,夜晚,漆黑的夜,一点星光也无,就是单纯的黑。
笛声悠扬婉转,像极了玄鹤凌云如沟壑般满目疮痍的心。
真的会大乱吗?
没人知道答案,因为各怀鬼胎。
隆冬的深夜,寒风凛冽。
玄鹤凌云不爱喝酒,酒误人事,讽刺的是,说这话的人,此刻又在他面前豪饮。
花隐垣的脸喝得通红,这是他一贯的毛病,沾酒脸就红。
玄鹤凌云道:“真是个麻烦,不会喝酒还偏偏喝如此多的酒。”他看见了地上滚落到一旁的酒坛子。
花隐垣皱了皱眉道:“净瞎说,我能喝酒,我千杯不醉。”他一把搂过玄鹤凌云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道:“这可是八十年的女儿红!”
玄鹤凌云嫌弃的推了他一把道:“七十年?那不还是没嫁出去!”
花隐垣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扰得这本就不大的园子鸡犬不宁。
怕什么来什么。
小青在门外问道:“少爷,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玄鹤凌云赶忙熄了灯。
他道:“无事,起来喝水打翻了茶杯,我已经歇下,明早再来收拾吧。”
花隐垣又睡过去了,竟然还扯起了呼噜,毕竟,他已经三天没合过眼了,喝了酒能更好入睡。
玄鹤凌云从怀中摸出了黑色的镖,望了望榻上的人,又将其收回怀中,他总觉得,这镖会是自己的归宿。
这一夜未睡的还有王留行。
他正在漆雕府的门口,等未归的漆雕玉。
终于,青留驾着马车回来了,载着微醺的漆雕玉。
王留行怒道:“平日我说的,你总是不听,怎么又喝醉了?”
青留见自家公子被这般数落,便道:“王公子,你可别说了。以前,你将我家少爷的话也从不放在心里。那么些个烂摊子都是少爷替你收拾的。”
王留行心想:“他为的是他自己。”
青留道:“王公子,我有句话一直想问您。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家公子的?”
王留行愣住了,道:“此话怎讲。”
青留道:“我家公子是个文人,不懂得舞枪弄棒,平日说起话来也是极其婉转,不像你们这些习武之人,都是个直肠子,我家公子对你的那些情意,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