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手气不错,有不少连牌,赢得很顺利,感觉自己颇有“牌神”的风采。
柳小龙输了,洗着牌说:“要不我们顺带着玩点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费萧和陈平峰都是不甘平静的人,异口同声道:“大冒险!”
柳小龙和迟以夏都无所谓,于是大家决定五局三胜,输的人要跳一段奔放的舞蹈作为“大冒险”。这是个很照顾女孩子的方案,对迟以夏来说跳段舞简直轻而易举,但对剩下三个并非来自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的男生来说,这简直比杀了自己还尴尬和难受。
费萧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堕入彀中,快乐地接受了,以为自己能看到柳小龙或者陈平峰的热舞。
这一局陈平峰做地主。他先扔出三个K,柳小龙和陈平峰都没出。迟以夏拿出三张牌就要出,一下被柳小龙挡回去了,“哎哎哎你出干什么?”
迟以夏迷蒙地看着他,柳小龙一使眼色,“咱仨结盟。你难道不想看费萧快乐舞蹈?”
迟以夏想了一下那个场面,想象不出来,乐了。她一下明白了柳小龙的意思。
费萧倒吸了一口气,指指总以折磨自己为快的柳小龙,“我跟你讲,邪恶是永远无法战胜正义的。你等着,拉帮结派也无法阻挡我胜利的步伐。”
柳小龙却很嘚瑟地晃了晃肩,“一人难挡四手,更何况现在有六只手挡着你。”
接下来的结果,是费萧被三个人围追堵截,四把里只赢了一把。另三个人排兵布阵,笑的欢快,费萧却愁眉苦脸地打量着手上的牌,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悲伤。
费萧还是延续着愿赌服输的精神站了起来。他此刻感到真挚的后悔,怎么为了想看热闹提出跳舞这个主意、最后把自己算了进去?他宁肯下去游十个来回。
费萧站在众人面前,呆呆地出了会儿神,“啊”地叫了一声,蹲下来说:“我不行!我不会跳!”
柳小龙说:“朋友,提跳舞的时候你可是第一个举手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你看现在万众期待,就像工体演唱会观众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尽情舞蹈了。”
陈平峰平日里不是个擅长挤兑人的,但有柳小龙开头把气氛炒起来,马上也有了巧舌如簧的本领,“费萧你是不是需要我们为你加油喝彩?等我去找小高老师,拉一面横幅:欢迎亚洲舞王费萧!”
迟以夏也说:“我觉得舞王一定是嫌弃我们排场不够,我这就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演唱会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费萧长长地叹了口气,“一个个的都不学好。你们跟着柳小龙,那就是走入歧途知道么?柳小龙,怎么平时挺正常的人跟着你都能被带歪了?”
柳小龙笑得欢快,趁费萧不注意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功能。
四个人闹了一通,打牌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费萧光磨蹭着不跳就耗掉了半个小时。最后他实在是架不住大家的“热情”,伴着陈平峰放的二手玫瑰的《舞曲》跳了一段。陈平峰说他瞅见唐昭辉——二手玫瑰的头号粉丝——总听这歌。费萧不得不说,这歌确实至少有让人跟着摇摆的本领。
费萧人高马大,现在身高还在往上长,已经到了一米九,除了游泳之外的活动似乎都不怎么协调。他努力跟着音乐扭动,但扭出了一种顺拐的效果,迟以夏笑得不行,最后整个趴在了桌上。
费萧无奈,手叉着腰停下来,“喂,可以了吧?”
迟以夏点评说:“有点轻度帕金森患者的感觉。”
费萧对于她挑剔的态度以翻个白眼回应,“朋友,要不你来跳?”
柳小龙则连连点头,发出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赞叹声:“可以可以,跳得很好!”
费萧看见他们都盯着手机看,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消散,意识到事情不妙。他凑上去看陈平峰的手机,陈平峰的手很灵活,一下就背到了身后身体和椅子的空隙间。费萧忙从自己的外套里拿出手机一看,柳小龙竟然建了一个四人的微信群,把他刚刚的舞姿做成小视频发在了里面。
“柳!小!龙!”
柳小龙语速飞快地说了句“朋友们我先告辞了”,左手拎起包迈开步向外冲去。费萧紧随其后,外套都来不及穿,两人在训练中心内展开了一场低配版的百米飞人大战。
柳小龙跑的急,在拐角处险些和人撞个满怀。他忙说对不起,一抬头看见是刘飒和贾一平教练组的几个队员。就在这时,费萧也追了过来。
见到刘飒,费萧愣了愣,表情有些尴尬。
“嗨。”
刚刚费萧自然流露的笑容瞬间冻在了脸上。
“嗨。”
良久,刘飒回应。他干咳了一声,挪开了眼神。
柳小龙也和他们彼此打了下招呼,就赶紧各自离开了。
陈平峰和迟以夏又坐在那儿笑了会儿,打开外放来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下费萧的舞姿,才拎起费萧落在这里的外套和包跟了出去,检阅一下这场大乱斗的战果。
吃药
锦市位于中国西部的高原上。
高一的地理课上老师就教过,太阳光中含有大量紫外线,经过地球大气层的时候,大气层对紫外线有强大的吸收作用。而高原上海拔高,空气稀薄,这种吸收作用会减弱。但之前大家都只当这是一种理论知识,真上了高原,谁也没把这真当回事。
但训练的时间久了,大家渐渐发现了地理知识真正的奥秘。队员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急剧地变黑甚至脱皮。人人都是叫苦不迭。最惨的还要属柳小龙,他脸上没被泳镜覆盖的部分已经像是在黑煤球里滚过一样漆黑了,可泳镜盖着的部分则呈现一种“高原红”的颜色,整张脸黑一块红一块,看起来格外诡异。
这时候大家终于想起来多涂防晒,但已经晚了。就算是再高强度的防水防晒霜,也经不住他们一次两个多小时在泳池里游动,只能起一会儿效果,谁也来不及补涂,大家的肤色都肉眼可见地一天天黑了下去。费萧属于那种平日晒不黑的人,有着让不少女队员羡慕的白皙的皮肤,但这一晒到了最后一周,也黑了一个度。不过他的情况在众人里是最好的一个,迟以夏等人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在此不表了。
但费萧没想到,他属于后来返劲儿的那一种。在高原上,他的皮肤并没什么反应。可回到京市的第二天,他的背部就痒的厉害,一摸起了一片红疹子。最开始他还是能忍受的,可情况愈演愈烈,他总忍不住要去挠,一挠就把背挠出一条条的血痕。费萧想去医务室看看就好了,但自打有上次的经历后,小高对每个队员的一点小病都是如临大敌,一定要拉着他去大医院。
一想到医院这俩字,费萧就打怵,“高老师,我看这事没必要吧……”
小高说:“‘你看’一点都不重要,我觉得有必要。”
费萧一时间无话可说。
费萧被小高拉到医院,医生看看,问了下情况,说是过敏导致的皮炎,过敏原可能是紫外线。小高问,要不要具体查下过敏原是什么,医生摇摇头,说这回查了是一批,再过一礼拜很可能就变化了,花这个钱没有用。说着,他就要给费萧开药。
费萧说:“我是运动员,有的药不能吃。”
小高点点头,有些抱歉地对医生说:“麻烦您开完药后,我打电话给我们医务室问一下,核对核对最新的禁药名单。运动员在这块要求比较严格,您别介意。”
拎着药出了医院门,费萧长吁短叹。
他搞不懂,自己总是这样,平日里小病没有,但一旦发作了就是要去医院的程度。他宁愿自己是小病不断、大病不犯的类型,毕竟这下一天要吃好几种苦涩的药,实在是太煎熬了。
中午上了两节文化课,下午训练。柳小龙问他去看病的结果怎么样,费萧如实说了。
柳小龙问:“你知道你为什么总会后来发现比我们严重的问题吗?”
费萧摇摇头。他看见柳小龙被晒伤的脸上显示出十分从容的表情,觉得疑惑,“难道你知道?”
柳小龙诚恳地说:“我觉得是你平时对我们幸灾乐祸太多了。”
费萧:“……”
他转念一想,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嘴欠害人啊,可这毛病太难改了。我就想让大家都开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