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制老汤的时候,盼儿没有吝啬,在汤里添了足足五滴泉水,等到老汤开锅时,那股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要不是因为这锅汤里头加了整整半斤盐,就是专门用来做腌菜的,盼儿就着这锅汤都能吃下去好几碗饭。
一晃过了小半个月,算算日子,黄瓜也该腌好了,盼儿将缸里的大石头给抬起来,把包着黄瓜的布包取了出来,放进瓷罐里头,伸出小手一层一层的打开布包,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只闻着这股味道,盼儿就知道腌菜的口感绝对差不了,她用筷子夹起了一根拇指长的黄瓜,原是指头粗细,现在变得更细了几分,跟筷子似的,但颜色油亮,深青光润,就跟上好的翡翠似的,还透着一股鲜香气。
盼儿盯着腌黄瓜,不由口水泛滥,眼珠子也不会动了,林氏轻笑一声,将腌黄瓜切成薄片,放在瓷盘上,盼儿尝了一口,果真如她想象般,又韧又脆,黄瓜中带着一股鸡汤的香气,似肉非肉,她从来没吃过这种吃食。
眼见着盼儿就着腌黄瓜吃了一碗饭,撑的肚子起来了,林氏赶紧叮嘱道:“别吃那么多,当心伤了胃……”她自己也尝了尝腌黄瓜,比她记忆里要好吃数倍,这样的腌菜,拿到镇上的铺子里卖,应该也能卖出不少银钱。
盼儿一边揉肚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抻头看着林氏,问:“娘,咱们是要摆摊卖腌菜,还是直接卖到酒楼里?”
林氏微微皱起眉头,不由思索着,这样的腌菜要是拿到镇里,肯定能卖出不少,她们娘俩现在缺银子,卖到酒楼里来钱快,但是打不出名气,不是长久营生,但若是自己摆摊的话,两个弱女子又无依靠,在镇上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肯定很是艰难,再加上盼儿毁了容貌,恐怕会受人欺负。
“先看看吧,要是能卖到酒楼里,咱们就搁里头卖。”
盼儿点了点头。
石桥村离镇子不算远,坐在驴车上,大概半天的功夫也就到了。林氏在家里头看家,盼儿头上戴着斗笠,捧着腌菜坛子,直接去了碾河镇。
镇上大的酒楼只有一家,酒楼的厨子手艺不错,有钱人都上这里来吃东西。
盼儿走进了荣福楼中,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洗的干净,但却打了好几个补丁,头上还带着斗笠,荣福楼的小二一看盼儿这样,就知道她不是来吃饭的,这种穷酸的人,指不定是个乞丐。
小二心里琢磨着,直接走到盼儿面前,毫不客气道:“赶紧走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
一边说着,小二作势还要踹盼儿一脚,盼儿吓了一跳,仔细的护住腌菜坛子,灰溜溜的往前退了几步,站在荣福楼对面。
在酒楼里卖不出去,盼儿总不能抱着酱菜回去,她们母女两个手里头的银子虽然不少,但要是坐吃山空的话,也坚持不了多久,盼儿想要过好日子,再也不想让娘受苦。
她咬着牙坐在荣福楼外面等着,她在门外,小二也不好打她,周围来往的客人没少看盼儿,不少人还嘀嘀咕咕的,甚至问了小二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二没办法了,最后把掌柜的给请了过来。
荣福楼掌柜的长得膀大腰圆,脸倒是个笑模样,毕竟做酒楼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看到盼儿坐在石阶上,虽然遮着脸,但估摸着也是个生嫩的小姑娘,荣福楼掌柜脸色稍微缓和了些,问:“你为什么赖在荣福楼门口不走?”
听到动静,盼儿抬头,她认出了荣福楼掌柜,眼神瞬间就亮了许多,蹭的一声从地上站起身子,献宝一般的将手里的腌菜坛子送上前,小手揭开盖子道:“我家里人做的腌黄瓜,滋味儿好极了,想着卖给荣福楼……”
------------
第6章 赚银子
腌黄瓜的香味儿慢慢散出来,鲜香的滋味儿像一条条灵蛇一般,往荣福楼掌柜的鼻子里钻,他也是个识货的,闻着这股味儿,心里头美得跟什么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
荣福楼掌柜带着盼儿进到了楼里,直接在大堂中挑了一张靠着西北角的小桌,坛子就放在小桌上,荣福楼掌柜让小二去拿了双干净的筷子,从坛子里夹了一根腌黄瓜出来,放在瓷白小碟上,腌黄瓜颜色深绿如翡翠,小碟瓷白不带花纹,倒成了腌黄瓜最好的点缀,酱汁是浓郁的黑色,三种颜色混合起来,再配上鲜香的气味儿,掌柜的忍不住咬了一口。
入口微咸,但黄瓜的口感却十分脆生,带着一股鸡汤的香气,让荣福楼掌柜不由吃完了一根,还想再伸筷子。
盼儿眼疾手快的把坛子给盖上,警惕的看着荣福楼掌柜,小声嘀咕着:“您想不想买腌菜?”
荣福楼掌柜是个生意人,即使再想吃腌菜,也强忍着冲动将筷子给放下去,笑眯眯的看着盼儿说:“你这腌菜虽好,但荣福楼却是不收腌菜的,要是你能将方子卖出来,我们倒是能考虑考虑。”
盼儿还指望着靠腌菜方子过日子,现在一听荣福楼掌柜的这么说,知道生意大概是做不成了,一竿子买卖看似不错,却断了娘俩日后的生路,盼儿也不是个傻子,立刻就抱着腌菜坛子,转身要走,镇里虽然只有荣福楼一家酒楼独大,但还有不少铺子馆子,盼儿还真不信腌菜卖不出去。
一看盼儿要走,荣福楼掌柜眼皮子抽了抽,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年纪不大,竟然这么不好说话,主意还挺正的,他赶忙叫了一声,想要将盼儿给拦住,用五十两银子把腌菜方子给买下来,荣福楼掌柜的算盘打得不错,这种腌菜滋味儿鲜美,不知可以用来腌黄瓜,还可以换了笋子菌子之类,也是难得的好味。
盼儿没吭声,脚步不停,坐在堂中吃饭的人听到动静,看着荣福楼掌柜这么想买腌菜的方子,估摸着那坛子腌菜也能挺好吃的,有人心里一琢磨,就喊住了盼儿,问,想要尝一尝这腌菜的滋味儿。
盼儿这腌菜卖的价格不低,一坛要一两银子,不过让荣福楼吃饭的人,在碾河镇都算是家产丰厚的,也不会吃不起腌菜,更何况,她这坛腌菜不小,里头足足有一百根黄瓜,算下来一根腌黄瓜只要十文,虽然不便宜,但这腌菜的做法本就繁复,里头还加了她的泉水,吃进肚子里不知滋味儿鲜美,甚至还能滋养身体,卖一两银子盼儿都觉得便宜了。
“太贵了。”那客人嘀咕一声。
“可以分开买,一根十文,您可以先尝尝……”盼儿还舍不得这个腌菜坛子,她家的坛子本就不多,要是有人买下来一整坛的话,少不得把坛子也送给人家盛着腌黄瓜,到时候她还得再买。
那客人明显也不像是个缺钱的,掏出了十文钱给盼儿,盼儿取了公筷,夹出了一根腌黄瓜,收了钱之后也没走,抱着坛子站在原地,看着客人咬了一口腌菜,满脸的震惊之色,他可不像掌柜的一样奸诈,这腌菜好吃,脸上也就表现出来了,没有隐瞒的意思。
放下筷子,客人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两银子,给了盼儿,急声道:
“这一坛我全要了!”
听到这话,盼儿收下银子,美滋滋的笑了,小姑娘的眼睛本来生的大,现在都眯成了一条细缝儿。
“这坛子里足足有九十八根,一个月之内不会坏,不过还得早些吃完,下个月天气就热起来了,不快些吃恐怕会变味儿……”说话间,盼儿把银子放进怀里,转身就走了。
看着盼儿的背影,荣福楼掌柜捶胸顿足,深感憋屈,他既没得到方子,又让人在他馆子里卖了腌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跟买下腌菜的客人坐在一桌的还有几个中年男人,他们都是镇上的富户,一看到多年的弟兄用一两银子买了一坛腌菜,都觉得这人脑子里肯定是灌了水,把脑子给弄坏了,否则怎能跟冤大头似的买下了这么金贵的腌菜?
他们不由劝了两声,那客人也不废话,肉疼的从坛子里夹出了几根腌菜,放进了兄弟面前的碟子里,余下的三人都尝了尝,不尝还好,一尝当真觉得是难得的好味,荣福楼里本身就有酱菜,一碟酱菜也不便宜,足足一百文,但滋味儿分量都比不上眼前的腌黄瓜。
尝了味道之后,一个蓄着短须的汉子笑眯眯的看着老友:“我那老母亲最近嘴里头发苦,吃东西没滋没味儿的,这腌菜我觉得不错,你分我一些,我拿去给我娘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