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镜迟脸色本就比平常人苍白,这连续一咳嗽,唇色竟一点一点寡淡了下去。
袁九爷见状,终归是叹息了一声说:“镜迟,你终究还是被这副身子给拖累了。”
穆镜迟不再说话,嘴角全是苦笑。
之后他们的话题,都不在这上头,所有一切都仿佛蜻蜓点水一般略过,我紧绷的身子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那袁九爷又和他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倒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后,袁九爷见穆镜迟身子一直有些不适,也没敢再留,相互告辞完后,穆镜迟便带着我从这里离开了。
整座金陵城全被袁家的军队给围了,我们的车深夜驶出了城,刚到家,穆镜迟由着周管家扶下了车,只对我说了三个字:“跪祠堂。”
第006章 掌嘴
周妈一听急了,刚想追过去跟穆镜迟说什么,王淑仪便挡在了王妈面前,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上去火上添油。
王淑仪说:“清野这次闹得太过火了。”她看了我一眼又说:“先生正在气头上,想必等一会儿气消了,事情自然就会算了。”
我知道今天必然少不了一顿责罚,便自主的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出大厅,王淑仪在我身后说了句:“等等。”
我回头看向她。
她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个垫子:“祠堂地板凉,多垫个东西。”
我说:“淑仪姐姐到底心疼我。”可我却并未接,而是似笑非笑睨着她:“不过淑仪姐姐还是把这照顾我的心思,用去照顾他吧,说不定有一天你替我姐姐,成了这穆宅的女主人呢?”
王淑仪拿住垫子的手抖了抖,她白着脸把垫子又缓缓放了下去。
我没管她是怎样的表情,继续走,王淑仪在我身后说:“我知道这么多年,您一直介意我待在先生身边,可二小姐,我从来没想过要代替大小姐的位置。”
我冷笑说:“是啊,你从来未曾想要代替过。”我转过身看向她,反问:“可你代替的了吗?”
我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她握住垫子的手一紧,抿紧唇终于不再言语。
我在祠堂跪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穆家的祠堂只供奉了一尊灵位,那灵位是我姐的。
上头刻着,穆镜迟之妻。
其实我来这里跪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看到那五个大字,总是觉得讽刺。
我在那一直跪到大半夜,王妈跑了过来,说穆镜迟让我过去。
我没想到他还没睡,便问王妈:“他还没睡吗?”
王妈很开心说:“您不睡,先生哪会先睡,就刚才这短短两个小时,他都打发人过来看您好几次,总怕您着了凉。”
听王妈如此说,我没有说话。
王妈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在为了他惩罚我的事情生气,她又说:“他看似罚了您,其实他自己也未曾好过。”
我说:“那他现在怎么样?”
王妈便扶着我起来说:“先生许久都未出过门了,这一趟把他折腾的够呛,不过刚才休息了会,缓过来了。”
我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等到达穆镜迟房门口,王淑仪正在屋内替他更衣,两人似乎在为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交谈。
正好听见王淑仪说:“袁家今日有此一出,为的不过是捆绑住穆家,好让穆家对他袁家军火进行鼎力相助,听说最近这几仗打的,袁家和霍家都疲惫不堪,袁成军这是想拉您下水。”
穆镜迟背对着我,他正对着镜子理着身上衣服,温和的说:“袁家和霍家为了一己之私争霸,最后苦不堪言的不过是黎民百姓,这种事,我自然不会蹚。”
王淑仪替他理着衣服领子说:“话虽如此,今天听袁成军的语气,您不愿与他一方,怕是要与您为敌的意味。”
穆镜迟那张略带书卷气的脸,在灯光下如罩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他笑着说:“他向来如此,不是友便是敌。”
王淑仪说:“您今天虽然拒绝了袁成军的联姻,可小姐终归是大了,也到了该许配的年纪,也当——”
她话还未说完,感受到穆镜迟冰冷的目光,她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手一收,便顿时往后退了好几步,死死低着头说:“我多嘴了。”
穆镜迟眸光虽然冰冷,可嘴角笑意未退说:“何止是多嘴。”他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看王淑仪,理了理衣袖说了句:“掌嘴。”便进了卧室。
王淑仪站在那久久都未动,她低垂着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多久,她便颤抖着手狠狠朝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
第007章 那我要你辞了她
我跟周妈并未离开,她在那里站了很久,似乎是感知我们的视线,便侧头看向我们。
我抱着手站在那儿问:“怎么,还没当家做主,就急着吹耳旁风要把我给嫁出去了?”
王淑仪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有几丝散落在耳畔,她两颊是明显的红色巴掌。
就算这个时候她也没有乱了方寸,而是轻轻柔柔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误会。”
我说:“那你什么意思?”
我走了进去,居高临下的站在了王淑仪面前。
周妈知道我向来看王淑仪不顺眼,见我这是一副要吵架的气势,走上来便挡在我们中间,对我说:“小姐,先生在屋里等您,您先进去吧。”
王淑仪站在那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我冷笑说:“王淑仪,看来你野心还真是不小。”
我说完,也懒得再理她,直接朝着穆镜迟房里走去,他正靠在床上翻着书,见我来了刚想对我说话,没想,被我气冲冲的话给打断了。
我说:“这个家要是这么容不得我,不如你把我嫁了!免得那些阿猫阿狗替我的去处操着心!”
我说完便哭了起来说:“我终归是不属于这个家的,既然谁都看我不顺眼,那我走就是了!”
我转身就要走,穆镜迟放下手上的书在我身后说了句:“站住!”
我脚步一停,可却没回头看他,只是抽搭着哭泣着。
他从床下下来,来到我身后,将我身子给掰正面对他,他瞧见我的脸上的眼泪,便紧绷着脸问:“怎么了?这是谁又惹了你?”
他抬手就想替我擦脸上的眼泪,我将他手狠狠打开说:“你别碰我,你明知道是谁还这样问我!”我指着门外的方向说:“还不是你身边那个王淑仪,她算个什么东西,九岁就是我姐姐身边的丫鬟,现在我姐姐死了,你倒好,把我姐姐的东西全都给了她!”
穆镜迟眉头皱得越发深了,他向来不喜欢我提起姐姐,他说:“你今天又是打算来和我胡搅蛮缠,来气我吗?”
我哭着说:“现在是我气你吗?”我又将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用力拉开说:“如果你们觉得我碍眼,我走就是,再也不回来就是。”
我小跑着转身就要离开,穆镜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我身体一扯,我整个人便被他禁锢在怀里,我朝着他又是捶又是打,哭着说:“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啊!”
他却不理,趁我在激动之时干脆直接用手钳住我下巴,冷声说:“陆清野!你再给我这样,我可生气了!”
他抱住我的力气很大,钳住我下巴的手也很重,我动弹不得,大哭着看向他。
他皱眉说:“回来才安生没两天,你今天闯的祸我都还没跟你计较,你倒跟我计较了?”
我不说话,只是眼泪流得更加凶。
他瞧我这样,语气也带着些火气说:“我的话你从来都不听,倒是别人的话,你听得清清楚楚,你是嫌我活的太长?要来气死我吗?”
他每次一拿这句话来说,我就无法辩驳,只是又气又急,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干脆憋了句:“那就去死吧!”
我推开他又想走,他把我往怀里又禁锢了几分,忽然轻笑说:“气话。”
我反驳说:“我说的不是气话!是真话!”
可是他却一点生气的迹象也没有了,只是抱着我,我们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我可以闻到他身上那些极淡的药香。
他那双温润的眼眸就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眉宇间满是纵容的意味,突然间我一肚子火一下就发不起来了,只是委屈的在那抽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