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翻开看了一眼,才一眼,他粗糙的手指头便指着我的名字问:“你姓陆?”
我不清楚他为何会如此问,不过还是回了句:“是的。”
他又打量了我身上的穿着,又问了句:“你和人穆家什么关系?”
我下意识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您指的是哪个穆家?”
官兵说:“在金陵城中,还有几户穆家?”
我说:“我姓陆,不认识什么穆家。”
那官兵忽然什么都不说,招来几个官兵说:“把她押下去!”
我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我人便被他们押着往外走,人群内一阵骚动,所有人全都朝我看了过来。
我也并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很顺从的被他们钳着,紧接他们把我捆到了一间房间。
直到晚上,才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进来的人是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大约二十岁左右,手上拿着一根鞭子。
他站在我面前,打量了我几眼。跟在他旁边的一个官兵,立马拿了一幅画给他,他拿着画在我脸上对比了两下,嗤笑了一声说:“没错,确实是穆家那小姨子不错。”
他将手上的画往身边的官兵手上一塞,然后朝我走了过来,蹲在了我面前,用手挑起了我下巴。
我说不了话,因为我嘴里塞着一团布。
他打量了我好几眼,微眯着眼睛说:“长得果然标志,难怪穆家如此宝贵。”
他手指有几分轻薄的味道,我下巴用力一别,冷冷看向他,他又想再次捏住我,他身边的人轻声提醒了一句:“二爷,穆家不好惹……”
他话虽未有说完,可那军装男人似乎是明白他下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哂笑了一声说:“怎么,你是想说让我别碰她?”
他身边的随从说:“不是,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外界都说穆镜迟最疼爱宝贝的就是这个小姨子,如果您……目前老爷没有和穆家结仇的打算,所以……”
他倒也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从我下巴处收回手,便缓缓起身站了起来,打量了我几眼。
我也冷冷看向他。
好半晌,他哼笑了一声说:“别的小姑娘要是被五花大绑捆来这里,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倒是你,还敢如此看我。”他理了理衣袖说:“真是有趣的很。”
接着下一秒,他挥手让人把我给松了绑。
等我身上的绳索被人解了后,他笑着和我赔礼道歉说:“陆小姐,千万别误会,我们请你来,是听说你刚回国,想替我父亲请你吃顿便饭,我父亲一向与穆家交好,礼数不能失,所以刚才冒犯了,还请不要介意。”
我打量了他几眼,这个年轻男子五官端正,周身透着一股军人气派,看他身边的官兵对他小心对待,便问了句:“你是袁九爷的儿子?袁霖?”
他见我猜出来,也不掩饰,而是微微一笑说:“正是。”
他既然不想与穆家结仇,想来应该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理了理衣裙说:“既然没事的话,我就不多有打扰了。”
我朝房门口走去。
可才走到房门,外面几个官兵立马用枪对准我,我脚步一僵。
那男人用鞭子敲着手,含笑等着我反应。
我转过身看向他,冷冷的问:“袁九爷就是如此招呼我的?”
他笑着说:“陆小姐别误会,我们袁九爷,想请穆先生喝杯薄酒。”
他走了几步,走到我身后说:“而且如今这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出门,我们实在不放心,为了你的安全,所以还请你暂时在这委屈委屈。”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缓缓倾身在我耳边,似笑非笑说:“想必陆小姐今日也是偷溜出来的吧?”
我反手就想给他一巴掌,不过下一秒我手腕便被他堪堪握住。
第005章 跪祠堂
我动弹不得,冷冷看向他。
正当我们两人僵持不下时,门外忽然又走进来一个人,见里面这番景象,赶忙对袁霖说:“二爷,老爷说请您和陆小姐一并过去。”
袁霖微挑眉问:“穆镜迟来了?”
那人说:“来了,亲自过来接的人。”
袁霖一听,便放开了我的手,笑看了我一眼说:“当初我爹带兵在穆宅围了三天三夜,也未将他请出来,今天却来得如此之快。”
我也没想到穆镜迟这次竟然会真的亲自出面来接我,他已经很久未曾下山了,印象中从我懂事起,他便一直在山上养病,就算是天大的事,他也只不过是让身边的人去办,从没亲自出过面。
我和袁霖因为刚才闹的有些不愉快,所以两人在之后都没有再说过话,等我们到达一间守卫森严的酒楼时,出来接我们的人竟然是王淑仪,不过她并未和我打招呼,而是对袁霖微微一笑,唤了句:“二爷。”
袁霖没见过王淑仪,对于她的问候自然是疑惑的问:“您是?”
王淑仪继续笑着回答:“我是穆先生的助手。”
袁霖这才多打量了她几眼,之后王淑仪便领着我们上了楼,到达楼上时,袁霖最先进了包厢,剩下我跟王淑仪,我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淑仪姐姐是不打算和我打招呼吗?”
她这才终于看了我一眼,朝我行了一礼,唤了句:“小姐。”
对于她这样的大礼,我只是淡淡一笑说:“记得很多年前,你还是我姐姐身边的丫鬟,没想到如今你却成了他身边最信任的人,如此大礼自是不必。”
她并不理会我的话,而是低声说:“先生已经在里头等您很久了。”
我笑了笑,没再多费口舌,直接走了去。
到达房间内,穆镜迟正在和人谈事情,我轻手轻脚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说话的动作微微一停,便侧目看了我一眼,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语气略带责备说了四字:“灰头土脸。”我朝他吐了吐舌头,接着,他往我碟子内夹了块西式糕点说:“吃吧。”
我确实有些饿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刚要拿起筷子,坐在穆镜迟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忽然问:“这是陆小姐?
穆镜迟看向他,微微一笑:“刚留洋回来没几天,从小就异常调皮,不服管教,这次若不是九爷相助,想必让我一顿好找。”
他说完,便又低眸对我轻笑说:“这是九爷。”
我拿筷子的顿了顿,立马朝那中年男子唤了声:“九爷好。”
那中年男人听后哈哈哈大笑了出来,笑声带着军人的豪爽说:“都说陆小姐长得标志,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是大家闺秀典范。”
穆镜迟谦虚一笑:“大家闺秀实在算不上,倒是个惹事精。”他虽是如此说,下一秒指间却满是怜爱的在我脸上蹭了蹭,神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袁九爷见如此,打趣说:“就算是惹事精,想必也是让你疼爱的惹事精吧?”
袁九爷说完,忽然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提起一般问:“可有许配人家?”
穆镜迟刚想放帕子的手,一停。
坐在对面的袁九爷继续说:“袁霖今年二十,长陆小姐两岁。”随即,他拂了拂手中茶杯内的茶沫。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从来不把话给说破,而这话连我都听出是什么意思,袁霖在此时也侧目看了他父亲一眼,只是很安静在一旁斟酒。
房间内一下变得很静,静到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
袁九爷放下手上的茶盏说:“镜迟,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我们也算旧相识了,何不亲上加亲,凑成这桩好姻缘呢。而且清野要是入我袁家,我们必定也亏待不了她。”
穆镜迟却似乎像是未听懂一般,笑着说:“你知道的,她姐姐就留了一个她在我身边,她也向来顽劣,实在不敢高攀袁家……”
话未说完便被袁九爷打断:“镜迟,如今的情势若是我们两家结亲家,不过是两方都如虎添翼。”
穆镜迟捂唇咳嗽了两声,声音略带虚弱:“我志不在天下,我这样的身子未必能够承受得了这天下,能做的事不过是守着穆家百年基业,得过且过罢了。”
紧接着他咳嗽得愈来愈烈,王淑仪刚想上来问他是否要紧,他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这才再次对袁九爷说:“我欠她姐姐太多,此生唯一的愿望不过是想让她活得自在,嫁入平常人家,相夫教子,还请九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