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需要,”汉尼拔回答,“我希望你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如果他们这么危险,你难道不该有个后援?”威尔不愿放弃。
汉尼拔满心怜爱地冲着他微笑。“威尔,他们的人数超过我们成百上千,你的出现也不可能抵消劣势。我会去我该去的地方,杀了该杀的人,然后回来。明天我们就开车去南部,去我们自己爱去的地方,做我们自己爱做的事。”
威尔提醒自己汉尼拔就是个有着严重控制欲问题的代表人物。他现在远在自己的舒适区之外,如同遥远至另外一个星系。
汉尼拔心烦意乱,威尔能看出来。他向威尔吻别,但心不在焉。门在他身后关上,威尔猫到窗口。他观察车子的品牌和型号,记住车牌号码,看着它驶离汽车旅馆停车场,心里对它要去哪个方向有了个大致的概念。
车子一脱离视野,威尔就抓起了椅子上整整齐齐的衣物。这是他之前扔在地板上的衣服,因此仍然又脏又皱,但汉尼拔还是将它们叠了起来。狗狗们的视线跟随着威尔,威尔突然心中一动:他对如何将它们蒙混过境之事如此焦虑,完全忘记了更加致命的事情,自己车内还有一把枪,还在他的露营包里好好待着。汉尼拔的刀具也整整齐齐码放在他的包里,于是威尔也将这些带上,几乎在汉尼拔离开不到一分钟之内,他也进了旅行车。
他并不真的知道汉尼拔去了哪里,但他拥有警察的直觉,而且知道那辆车长什么样。在附近的街区兜了半小时圈子之后,他又见到了那辆车。当他停到旁边摇下车窗的时候,四张并不友善的面容齐齐盯着他看。
“我是米提卡希特尔,”他说,”汉尼拔在哪儿?“
“你是说米克特提卡希瓦?”司机狐疑道。
“随便怎么说,”威尔说,“我是他的后援。”
另一辆车里展开了一场争论。“交易不是这样说的,”司机说。
“得了,伙计,如果有我在那儿确认他不会被对方干掉,你们要完成的事情把握只会更大。”威尔说,“而且相信我,你不会想要挡我的道。”
更多争论之后,他们将刚才送汉尼拔去的地址告诉了他。威尔在一个街区之外停下了车,考虑自己的行动计划。如果对方有一打手持机关枪的人手,一把手枪可派不上什么用场。打算进入的话,他就必须小心筹划。或许一切进行顺利,汉尼拔正在享受自己的战利品,但威尔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有两个人守在门口。
威尔绕着房子转了一圈。窗子上全都安装着防盗网,唯一进去的方法是通过前门。他悄悄回到车里,从仪表板上的杂物箱里拿出那张过期地图,以及之前有人留在那儿的一副旧耳机。威尔戴上一只耳塞,将插头塞进口袋。
“不,”他边说话边沿路走过去,盯着手中的地图,“我知道怎么看地图……少来这套,你才是那个不会——宝贝儿,不。我才不是……宝贝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正在看地图,但这里不是你说的地方。这根本不对……等等,我来找人问问。”
威尔向守在门口的两个人挥了挥地图。
“我来问问这些伙计,别挂断。”
他跑上台阶,一脸歉意。“能懂英语吗?”他问着,然而并未等待对方的答复,直接将地图塞到第一个人手里。“我想要到这里,”他说着,一只手指戳在地图上,“但我完全绕糊涂了。”
“嘿,pendejo[西:白痴],”那家伙说着,想要将地图推开。“这里是私人财产——”
威尔割断了他的喉咙。比之前设想的要简单。血溅得到处都是,他的手指在刀柄上打滑,但他成功将刀刃刺入了第二个人的脖子,切断他的声带,在他能够出声之前。这一刺并未让对方立即死亡,但成功让他丧失了行动力。
威尔将两人从门廊上拖走,藏到房子侧边的阴影里。即使有邻居目击到他的行动,他们也躲在了自己家中,置身事外。第二个人仍然活着,鲜血自他嘴角汩汩流出,威尔精确地补了一刀。两个人身上都有枪。他拿了枪,一支放进外套口袋,另一支塞进牛仔裤后腰。
前门并未上锁,威尔悄声无息将门打开,悄悄潜入。他闻到了血腥味,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深。更多血腥味,比他自己身上的还要浓重许多。
地板上躺着一具尸体,几乎身首分家,砍刀仍然扔在一边。威尔绕过它,循着熟悉的犯罪现场的气味来到厨房。
厨房里几乎有他妈成吨的可卡因,大部分都已浸在血泊里。另一具尸体仰面朝天被绑在案台上,明显有受过折磨的迹象。折磨的痕迹并不特别,就像通常的黑帮事务一样,毁手断脚,但执行得非常精确。威尔花了这么多年研究开膛手的犯罪现场,对它们生出了一种其妙的第六感。这就是汉尼拔干的。
死因看来是拧断脖子,非常奇怪。
威尔让钟摆开始摆动。
我不想来这儿。事情和计划的不太一样。房子里有两个人,而不是一个。我迅速解决掉第一个,在他能够举枪之前。我把他的脑袋狠狠撞到墙上,他滑落在我脚边。他们给了我一把砍刀,我用它砍掉了他的脑袋。
我不喜欢这个餐厅,不过这事儿无关我的喜好。
另一个人,我过来杀掉的目标——毫无特别的狗腿子——看到我了。他怕得跑不动路。我相对轻松地制住了他,将他绑到案台上。我告诉他我不接受讨价还价,无法被收买,也不介意他手里到底捏着什么秘密。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折磨他,然后杀掉他。我用一条洗碗巾塞住他的嘴,但他还是不住恳求。
我使用一把捶肉锤敲断了他手指与脚趾上的小骨骼。他想要尖叫出声。我本该享受他的受难,但我不能。这不是我的设计。我正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此时却遭遇了伏击。更多的人,他们带着枪。我威胁我的俘虏、他们的朋友,威胁要取走他的性命。我威胁他们如果不让我走,我就扭断这个人的脖子。
他们不会让我离开。我扭断了他的脖子。
他们抓住了我,拖着我……
去了哪里?威尔询问着自己,从恍惚中回到现实。有人抓住了汉尼拔,将他带去了什么地方。他们不会冒险转移他。他是个危险分子,瞎子都能看出来。地下室。
一扇微开的门看来就是威尔要找的地方。他挨在一边倾听。没有人在入口处值守,因此他将门推开到刚刚够自己侧身而过的宽度,挤进了楼梯间。他听到有个人在跟另一个人争论。威尔蹲下身体,通过通风孔向里面看。这里看到的场景是上下颠倒的,不过总好过什么也看不到。
有三个人跟汉尼拔在一起。汉尼拔被剥光到只剩短裤,双手被绳子绑起,系在头顶的横梁上,脚尖几乎触不到地面。他的鼻子与嘴角都在流血,但手指与脚趾的角度并没有异常。
“你以为我们没有听到你要来的消息吗,米克特兰堤库特里?”一个声音满含嘲弄地说,“没人能这样羞辱我们。”
汉尼拔没有回答,于是他们用什么东西击打他,那玩意儿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呼啸,落在汉尼拔膝弯,带着一声清晰可闻的断裂声。
汉尼拔猛地吐了一口气,但并未痛呼出声。“不好意思,”他说,“我不知道自己有回答反问句的必要。”
他们继续打他。然而,他仍旧没有因为他们的伤害而做出任何反应。
“祝贺你们有一个沟通高效的信息网络?”汉尼拔说。
威尔看不到下面有任何窗户,除了这个楼梯也没有其他出入口。所有的枪支都堆在房间角落,远在汉尼拔视线之外,他们尽力让他远离危险武器。威尔不知道他们指望他双手吊在头上还能做什么,但他们显然没有低估汉尼拔。
“你的FBI小婊子在哪儿呢?”那人问道。接着威尔听到了更多针对自己言过其实的描述。
汉尼拔像只野生动物一样侧过脑袋,“谁?”他又挨了一下打。“美利坚的某个角落里,”汉尼拔说,“除此之外,我恐怕不……”
这次的猛力一击让他失去平衡,身体重量完全悬在了手腕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噜。汉尼拔努力将脚尖再次触到地面。
“他不在这里,”汉尼拔说,“就算他冒险来到这块肮脏的地方,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造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