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楷固让他换上了右营的军服,大笑:“你果然最适合当兵!”
李怿也笑:“将军总说横刀适合破甲,想来是未见到我的手段。”
李楷固笑道:“那今夜,便让老兄我见识一下吧!”随即整队,下令开拔。他随着军队一路走到伏击的地点,看着李楷固有条不紊地下达军令,然后命士兵蛰伏。
不久之后,只见火把的光芒如长龙一般冲着山坳而来,待他们行军过半,李楷固当下发令,伏兵瞬间冲出,狠狠撞向了这支为边关带来无穷战火的异族大军。
李怿双手握剑,通过腰部发力,狠狠劈砍下去,瞬间面前鲜血喷出,迎面洒了他一脸。他擦了擦眼睛,眼疾手快地架住一个契丹人的进攻,帮助同袍斩了一个敌人。那人来不及和他道谢,又投入到接下来的杀戮中。
便是这样鏖战了几个时辰,李怿已经有些杀红了眼,也有些用力过度,他喘着粗气,刚想挥剑,却发现面前再也没有站着的契丹人。
众人和他的反应也是类似,怔愣了半晌,方才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原来,契丹的这支前锋大军已经被他们全歼了。
李怿一下子坐倒在地上,抹了一把脸。易容被轻而易举地撕下来,也幸好周围的人都沉浸在激动之中,没有发觉那个容貌平平又矮小的士兵突然变了个模样。
李楷固命副将整顿军士,带着他回到崇州,迫不及待地去面见狄仁杰。同时他还见到了另一路疑兵,领头的将军正是王孝杰。
他还看见了丘静。这个在前些日子一直以正义形象出现的刺史,此刻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双手剧烈颤抖,不知在想什么。
肖清芳火速离开了自己设立在崇州的分坛。她气急败坏,几乎想要毁灭一切,但是她自认为尽在掌握的局,突然间便是一败涂地,就好像之前的幽州一般。
她过了几天才缓过了这口气,突然想起,在在崇州计划开始前,湖州分坛为她送来的消息,如今已过几个月,不应该一点声息也没有。
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她每次有这样的预感时,总会发生些脱出她掌控的事情。她也通过这样的预感,屡次得以逃脱性命。这次也不例外。
肖清芳马上下令,即刻通知各地的分坛撤离,然后自己乔装改扮,出发前往自己早已选好的退路——位于岭南的新总坛。
第20章 比武
诸事已了,李怿向狄仁杰提出告辞。
他请求狄仁杰,不要将自己的名字报予圣人知晓。
“我先前在江南,曾得罪过很多人。”李怿不好意思地笑,“九死一生之后,深觉行走江湖,隐姓埋名之重。所以恳请狄公,不要将我真实姓名告知旁人。”
狄仁杰答应了。
“至于蛇灵之事,我会继续追查,如有新的线索,我也会告知于您。”
狄仁杰笑道:“小郎也是,万事小心。”
李怿很是激动:“是!那我便以裴乐之名通信,寄到您神都的府邸。”
然后,他又向李元芳提出切磋的请求。
“都说李将军武艺高强,小子也想要见识见识。”
“我早已手痒。”李元芳拔出链子刀,笑道,“小郎君,你要小心了。”
二人相距数尺,李怿观察着李元芳的持刀姿势,进可攻退可守,毫无破绽。他舔了舔嘴唇,率先出剑。
李元芳向来后发制人,此刻也不例外,看见他挥剑的轨迹,眼疾手快地格挡住他的招式。
霎时刀剑相撞之声响彻庭院,一旁观战的李楷固笑道:“小郎剑法又精进许多,这种速度,我也不知能否格挡了。”
王孝杰见识过李元芳的快刀,此刻看这一脸稚气未脱的小郎君和他战了个旗鼓相当,也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你能躲开他的快剑?那你怎躲不开元芳的快刀?”
李楷固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也没躲过?不知是谁被砍断了马鞍……”
“你!”王孝杰的手已经落到刀柄上,刚要拔出,忽看到狄仁杰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这才悻悻放下,打哈哈道,“观战,观战!”
身在战圈中的二人此刻都在暗暗心惊。李元芳刀法迅速且无赘余,令人难以格挡,每一下碰撞都让李怿虎口生疼。李怿尽可能不碰李元芳的刀,转而使出自己被逼出的快剑。
而李怿的剑在面对顶尖对手时,便如风沙扑面,虚实结合,层出不穷。然而这虚实之间难以判断,他的每一剑都可能是实招,每一剑也可能是虚招,全看对手的反应,而下意识做出的反应。
这便不是每一个习武之人都能做到的了。加之他出招收招之间如此之快,就连李元芳也久违地感觉到了压力。
在斗了百余招后,李元芳堪堪将刀架在了李怿脖子上。而李怿的剑尖,距离李元芳的心口仅有二寸。
李怿对这次崇州之行再无一点遗憾,心满意足。他意识到了自己和李元芳还有不小的差距,对这次切磋也获益良多。他心中知晓李元芳的厉害,也有未必能赢过他的心理准备,能和他对战,已经很是知足。
半月后,一封薄薄的书信辗转千里,终于交到一个白衣小娘子的手中。
这是一封绝笔,书信写得很短,仅有寥寥几句。不过条理清晰,一气呵成并无停顿,一看便知写信之人在此前已经思量许久。
然而这每一个笔画,都是印刻在小娘子心中,犹如年幼时父亲握着她执笔的手,一字一句写出的一样。
小慧仿佛早已料到,然当她拆开封头,看到那熟悉的笔迹时,全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其实她和丘静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丘静在入朝堂之前并不姓丘,也不是一幅老谋深算的样子,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曾茫然地抱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惶惶然不知前路。
后来女儿逐渐长大,他为了庇护她而加入蛇灵,得以让她能习得一身武艺,虽然他知道这只是饮鸩止渴,因为蛇灵本就像一个永不餍足的食人猛兽,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被吞噬殆尽。
在步入朝堂后,他渐渐无法得知女儿的消息。一年仅有几次寥落的信件,能让他得知女儿的近况。但他并不放心,他想要得到权势,不仅是在朝堂之上,还有蛇灵之中。
在蛇灵之中,如果想得到权势,保证女儿的平安,就要将自己变得有用。于是他找到肖清芳,做了一个交易。
其实说是交易也不尽然,更多的是请求。他让大姐看到他的野心,而肖清芳则安排他执行一个十分困难的任务。
那就是卧底在狄仁杰的身旁,做一个含冤的刺史。
卧底并不好做,当他将三军物资送与契丹时,仿佛看到那个曾经一腔报国壮志的年轻士子已经死了。然而为了女儿,他不得不做。
狄仁杰也是个明察秋毫的人。他一步也不能行差踏错,因为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然而他还是输了,而且输得心服口服。
只是,他这一生唯一对不住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他再也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女儿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练武,此生有没有机会嫁得良人。
看到最后,小慧忍不住泪流满面。
小梅见状,将一块手帕递给她,然后悄悄掩门,走到坐在廊下仰头看星空的郎君身边。
“她哭了,你也不去安慰一下?”
虺文忠一脸冷漠,闻言并不回头:“没有必要。”
小梅耸了耸肩,道:“毕竟是小凤的属下,又是你幼年的玩伴,我以为你会怜香惜玉。好吧,是我想多了,毕竟这么多年,小慧唯独对你不同。”
“你想多了。”他讽刺地笑道,“况且你我会面尚且都要偷偷摸摸。”
小梅笑道:“你怎的又扯上了我?我可与你们不相干。”
“我与她也不相干。”
小梅无奈地摇摇头:“若不是熟知你秉性,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木头。”
虺文忠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见他复又沉默地仰望天上星辰,小梅则道:“崇州计划失败,肖清芳已经在回岭南的路上,新的总坛早已在半年前就建在了大杨山。等她回来,我们见面就会十分困难。”
“嗯。”
“小凤来信说,肖清芳已经对洛阳下达了布置。或许她下一步计划,是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