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引+番外(45)

几日后,疏月已全然恢复,身子大好。已是九月,空气中的暑气消了几分,疏月与慕霁坐在明月斋的松树下喝茶。

清明推开房门,瞧见坐在石凳上的两个人,先是一愣,继而走到二人面前,左右手各搭在疏月与慕霁的脉搏上。

“已经没事了,师父。”疏月抽回手腕,慕霁早在清明碰到他手腕的那一刻便将手抽了回去,面露嫌弃之色。

清明也不再多问,收起手来,为自己斟一杯茶,浅酌一口方放下茶杯,抬眸看向二人,“找我什么事?”

疏月莞尔一笑,“还是师父聪明,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霍乱是否已彻底清除。”

清明侧眸瞟向慕霁,“你夫君神通广大,岂能对那头的事一无所知?”

慕霁笑而不答,看起来有几分神秘莫测。

这几日柳芳生的确来过几次,疏月对此事也了解,却并未过问,她与慕霁所关注的事情不同,在病患这方面,没有人比清明更懂。

“师父,你明知我关心的霍乱之事只有你最为了解,又何必这样同我打趣,快告诉我吧。”疏月催促着,这事其实问翁老更为合适,只是自她醒来,翁老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跑去哪了。

清明把玩着手里的茶碗,目光凝聚在半碗茶水中,沉吟片刻方才道:“你上次开的方子初见成效,只不过有一味药草弄错了,导致他们腹泻加重,师父稍作了改正。”

说罢,他从袖口间抽出一张药方递了过来,疏月迫不及待地接过,扫了一眼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外面的那些灾民和病患均已无大碍,那位户部侍郎在城郊另一处命人盖房修屋,安顿那些村民。”

“那个白面书生还没走?”疏月的话音刚落,翠竹站在慕宁宅那头的拱门处禀报道:“少爷,少夫人,有客来访。”

疏月和慕霁对视一眼,起身正准备返回慕宁宅,却瞧见那白面书生已旁若无人地穿过拱门走到明月斋,嘴里嘀咕道:“原来这两家宅子是相通的,外面看似是两户,实为一家,当真是妙啊。”

疏月和慕霁并非朝堂人士,因而没有对他行礼,仅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白面书生的目光却越过他们,落在清明的身上,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

“不知侍郎大人到访所为何事?”慕霁面上虽没有表露出什么,言语间却夹杂着试探之意。

“只是专程来谢过二位的救命之恩,当日晕倒在村口,若不是二位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白面书生此时倒是没了在郊外那会儿的疯癫之气,正经起来的模样的确像是一个读书人。

“随手之劳,何足挂齿。”慕霁客气道。

疏月自始至终都在打量这白面书生,他出现的太过蹊跷,脾性变幻多端,行为莫测,眼下来慕宁宅必然不会是纯粹道谢这么简单。

“救命之恩当涌泉以报,今日过来的匆忙,两手空空就这么来了,相信慕少爷和少夫人不会介意。”

“那是自然。”

话虽这么说,慕霁眉头微皱,显然对这番来回客套的表面功夫已经失去了耐心。

疏月插话道:“这位公子不妨与我二人同回慕宁宅,这里是师父的地方,他喜静,不喜叨饶。”

如此称呼,显然并没有把他当什么朝堂大人物来看,自然也不需过于拘礼,也免了给他落下话柄。

白面书生闻言瞧向还坐在松树下饮茶的清明,见那人虽衣着朴素,看起来柔弱,举手投足间却又一股说不出的贵气,这气质竟有几分熟悉。

“那位是?”他非但没有回慕宁宅,反而上前几步,兀自走到那松树下。

清明抬眸,却并未起身,而是将新煮的茶水倒了一杯递与白面书生,“公子看起来是风雅之人,不妨坐下来品一品这新收的雨前龙井。”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便在清明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疏月看向慕霁,瞧见他眼中同样讶异,这白面书生当真心思难测,明面上说是来找他们的,这会儿却权当他们不存在,转而坐那头去喝茶。

他端起茶杯,似乎才想起身后还站着的两个人,转头对他们两个招手,“你们两个杵在那里做什么,一起过来坐。”

慕霁未动,眼中有隐忍,这副架势仿佛要揍人,诚然这白面书生的确不讨喜,但到底还是朝廷命官。疏月握住他的手,安抚似地在他手心捏了捏,随后拉着他走到石桌旁坐下。

“按理说,这洪水之事理应是河道总督之责,侍郎大人为何来凑这个热闹?”清明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没想到这位公子对朝堂之事如此清楚,河道总督有事耽搁,过几日便来。我恰巧路过此地,既有官职在身,就无不管之理。”白面书生不紧不慢答道。

疏月的目光从清明与白面书生二人面上扫过,觉得二人的氛围非比寻常,似是在暗中较量。

“不知这洪水之事,公子可查明白了?”清明没有抬头,拿起茶壶为疏月和慕霁原本空了的茶碗添茶。

疏月接过,道了句:“谢谢师父。”

“师父?”白面书生侧头瞧了疏月一眼,继而看向清明,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后,方才道:“洪水是决堤所致,想来是连日阴雨,堤坝撑不住才会如此,至于这霍乱,是水中泡发的尸身引起的。”

听见尸身这两个字,疏月端着茶碗的手兀自抖了一下,遂将茶碗放下,捂住胸口,转过头干呕,差点将刚刚喝下的茶水呕出去。

清明见状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莫不是有了身孕?”

闻言,慕霁倏地一下起身,像一道风一样来到疏月身侧,手搭在她的背上为她顺气,疏月缓过来,在他的手背拍了拍,摇摇头。

“师父刚为我诊过脉,这会儿怎么开这样的玩笑。”

慕霁并未离开,反倒像个守卫一样,就站在她身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医仙怕是听了那尸身之事才会如此,放心吧,这临江城的水井连接着的是上游河水,又途径地下,并未受到干扰。”白面书生解释道。

如此,疏月方才松了口气,“这么说,这霍乱是由死尸引起?”

“没错,被老鼠啃食之后的尸体引发了鼠疫,再加上条件所限,灾民生活境况不太乐观,继而转移到了村民身上,而且——”白面书生停顿片刻,目光在石凳周围来回扫视,故作玄虚道:“我怀疑决堤之事是人为,霍乱也是那人的手笔。”

清明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抬头对上白面书生的眼神问:“何以见得?”

“据县令说,临江城上游的堤坝去年才重新修缮过,纵使下了雨,也不至于脆弱到这种地步。”白面书生故作深沉分析道。

疏月抬头与慕霁对视一眼,见他眼中茫然,显然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清明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茶杯,“公子这话并非全无道理,既如此,可有嫌犯?”

“这个嘛……”白面书生说罢,侧头看向站于疏月身侧的慕霁。

“怎么,莫不成侍郎大人认为此事与我夫君有关?”

疏月并不喜欢这白面书生的眼神,他看别人的时候,就像堂上当官的看堂下的囚犯,眼神如针,好像里里外外都要把人戳出窟窿。

白面书生目光下落,移到疏月的脸上,“少夫人不要误会。”

疏月并没有好脸色,这人自出现后先是装疯卖傻,现在又顶了个户部侍郎的名头私自找上门,还擅自闯到明月斋,简直不懂礼数,虽然是书生的扮相,内里又让人猜不透,搞不好是个麻烦人。

而现在,这个麻烦人倒是不再瞧着慕霁,转而盯着她看了。疏月正欲开口,却听他说:“不知少夫人可有兄弟姐妹?”

“没有。”疏月不愿与他多言,态度冷淡。

“我见少夫人与我有几分相似,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白面书生喋喋不休。

“你还未说我怎知当讲不当讲?既如此不如不讲。”疏月不愿与他周旋。

慕霁的手移到她的后颈,轻轻捏了捏,似是在提醒她不要与无关人士置气。

白面书生倒也不生气,只是笑道:“少夫人这性子当真直爽。”

直爽?疏月愣了愣,以前在慕府她并非这样,凡事都要小心翼翼,可能是在山中生活时懒散,不用处处算计,嫁给慕霁后又被他宠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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