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南知意和拎着早餐站在门口的沈西洲面面相觑。
一阵沉默后，还是沈西洲先开了口，“我……睡不着，出去走走顺便就买了早餐。”
她脸上还挂着泪，没反应过来。
沈西洲把钥匙放进门口的瓷碗里，“是不是吓到你了，钥匙就在里面我就拿了。”
南知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侧身撑了下地，一个打挺站了起来，“没有，我……我晨练。”
沈西洲把买来的早餐放到餐桌上，南知意跟在后面小布小布的挪。
吸溜着豆腐脑的时候甚至数清了里面有多少页香菜。
不敢直视沈西洲的眼睛，尴尬得差点用脚趾把二楼的天花板挖穿。
磨磨蹭蹭地把早餐吃出了下午茶的感觉，看了看时间，南知意起身把吃过的包装盒装好，“你今天要是没地方可去，可以就待在这。”
“我去我小叔那，有点事情。”沈西洲把南知意手里的塑料袋接过来，“我来收吧。”
南知意走进洗手间洗脸，水温被她调得很低。
刷完牙，南知意纠结了半天，对着镜子练习轻松的笑容，又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才装作没事人一样走了出去。
“然后你就……以后都不再来学校了是吧？”
半晌，听到他没什么余地的确定回答。
南知意点了点头，仿佛身边的空气突然被抽离，一瞬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麻木地走回卧室，换好衣服，整理好书包，强忍着没让眼泪掉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西洲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他的桌子还保持在离开那天的样子。
书和卷子都没有带走，桌膛还是满满的，就像是请了一个长假。
高三最后冲刺的阶段，大家都挺忙的，这张桌子就在南知意旁边，一直没人整理过，也没有搬走。
所有人都以为他就像之前安排好的那样，出国去了，偶尔有人讨论到的时候会说一句“真好啊”顺便向南知意投来一个富有同情意味的目光。
南知意权当看不见，按部就班地复习，考试，几次小测下来成绩发挥得比之前还稳定的多。
只是，话更少了。除了郑繁星之外几乎不再和人闲聊。
这天数学课下课，程天走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南知意用余光瞄到，以为他是过来找郑繁星的，就没当回事，直到程天叫了她的名字。
不是“学霸”，而是“南知意。”
“啊？”南知意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握笔的手，侧过头来看他。
“上次考完试，我答题卡怎么也找不着了，好像放沈西洲那了。”
“他书桌没人动过，你自己找吧。”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南知意的心脏还是有一瞬间被攥紧了。
程天把沈西洲书桌里的书本卷子一册一册地抽出来，南知意本来想无视，还是忍不住侧过头去看。
高三的时间过得很快，南知意甚至有点记不得了，这是他不在的第几天。
视线随着程天的动作一样一样地划过他留下的东西，南知意突然想起来什么。
刚刚刷题的困意散了大半。
“这呢。”程天拿起一本练习册翻了几页，在里面找到了自己那张答题卡，准备把书本重新塞进桌膛。
“我来吧。”南知意一样样把那些书本卷子放回桌膛。
果然。
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那本笔记被他带走了，什么时候带走的呢，她不知道。
程天一直没问，那天之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沈西洲了。
前几天他还没有放在心上，沈西洲在沈书冉的安排下失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看南知意最近的状态，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一直觉得沈西洲就算不联系自己，也肯定不会不和南知意联系的。
“那什么。”程天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
但是下一秒他还是问了，“沈西洲去哪了？”
“我不知道。”南知意摇头。
“他没和你联系？”程天不信，玩笑道，“你不会是在帮他保密吧，对哥们也瞒着就太不当人了啊 。”
见南知意眼眶渐渐发红，程天笑不出来了，“哎呦，你别哭，对不起啊。”
男朋友情商太低，气得郑繁星转过来用书卷成的卷儿敲程天的头，“想死啊。”
最近班上，甚至是学年里都在传南知意被抛弃被分手的故事，版本至少有三四个。
每次周围有人在谈论这事的时候，郑繁星都想方设法组织阻止南知意听到多想，不是问她试卷上的题就是借笔记实在没辙就缠着她去上厕所。
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折在自己家不争气的男朋友身上了。
南知意视线重新回到面前的题目中，低低地说了声，“我没事的。”
*
午休的时候，南知意去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准备回教室吃。
说不上为什么，她感觉气氛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好几次走在路上都发现有人在偷偷看着她说点什么，然后等她看过去又迅速转移目光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南知意前前后后检查了一下着装，也没什么特别。
直到坐回教室里，南知意才发觉班级里的气氛也诡异得很。
南知意撕开面包的包装袋，正打算咬一口。
郑繁星转过身来，小小只的她两手扒着椅子背，像只小仓鼠。
南知意把面包递过去，“你要吃吗？”
“不是不是！”郑繁星看了看四周，用手遮在嘴边，小声说：“你看今天的热搜没有？”
“没有。”南知意擦了擦手，从书桌里摸出手机。
“啪”有什么东西被带着掉了出来。
一只瘪了一半的烫伤膏。
南知意愣了下，之前手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了。
还以为弄丢了，没想到一直就在书桌里。
“什么热搜。”南知意把药膏捡起来揣进口袋，把手机横在两个人中间，打开社交软件的界面“在哪呢？”
郑繁星看了看南知意又看了看手机，伸出一根手指划着她的屏幕，然后点开某一条热搜。
南知意刚想把手机拿过来仔细看看，屏幕却被郑繁星一把捂住，“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的心里素质好得很，只要不是今年高考突然改革……”南知意把手机拿过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跟着又疯狂划了几页，然后把手机锁屏，烫手一样扔进桌膛。
“没、没事吧？”郑繁星有点担心。
“有事。”南知意缓缓眨了下眼，又啃了一大口面包，“我得缓缓。”
等郑繁星慢悠悠地转回去，她才从桌膛里把手机重新摸出来，因为紧张手心已经开始变得湿润。
解锁。
南知意缓缓睁开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沈西洲的照片确实出现在热搜里了，虽然营销号打了码，但下面的评论里还是有人找到了校贴吧的原图，有几张是偷拍，还有一张是校辩论赛时学校给拍的照片。
长长的文案被南知意迅速画出了几个关键词，“陈业的私生子”“当红爱豆陈予同父异母的弟弟”。
网络上，关于20年前陈业私生活的瓜开始不断被挖出来。
说什么的都有。
南知意一紧张，往下滑的时候点赞到了一条评论。
【@陈予是人间理想：大概是我三观跟着五官走吧，弟弟是真的……帅。】
吓得她赶紧取消。
一下午没上好课。
她从来没想过人生可能和娱乐圈沾上什么关系，网上数三代别说娱乐圈的亲戚了，就连在娱乐行业工作的都没有一个。
如果说之前南知意还能懒洋洋地说出什么“反正我成绩也很好大不了就去国外找你”这种话，现在她冷静下来想了想。
突然手足无措。
在这之前和沈西洲失去联系，她是一点都不慌的。
但是现在，她慌了，不敢再看手机。
放了学，她拿出手机再看的时候，那条热搜已经找不到了。
在信息爆炸的互联网上，只溅起了几个小时的水花。
于是晚自习的时候，趁程天正打算从后门往外溜的时候，南知意揪住了他脖子后的校服领子。
程天惊恐地转过来，松了一口气，“姑奶奶你吓死我了，我以为老王呢。”
南知意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沈西洲家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