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个来自南书冉。
4个是小叔陈晏存打来的。
沈西洲拿着手机走出教室,找了个相对安静一点的地方。
是想给南书冉回拨过去的,想了想,手指向前滑,最终还是按下了陈晏存的名字。
电话很快接通。
沈西洲后来就没有再回教室。
只是给南知意发了条消息说有事先走了。
南知意想了想,还是回过去一条信息。
【那明天见。】
沈西洲没再回复。
虽然寒假之后沈西洲还从来没翘过课,但对于这种突然的缺席南知意却并没有当回事。
南知意也不知道为什么,比如上课睡觉平日早退这种行为,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在沈西洲身上发生了,不过每当他做这种有一点点不守纪律的事,她居然会开始想当然地觉得,这就是他啊。
在过去的十多年的学业生涯中,南知意一直是一个厌恶条条框框却又不得不在其中伪装自己并且强迫自己“做得好”的那一种人。
所以她有点能够理解,为什么学生时代的女生们会喜欢上不那么守规矩的男生。
她一直是一个比较能够直面自己喜恶的人,所以时常也会有人夸她“拎得清”。
包括之前在附中的时候,很多人以为南知意喜欢的是那种和自己差不多的超级自律的学霸。
但南知意知道,做一个各种意义上的“自律”的人是有多难,难到有一段时间暴瘦脱发,每天晚上睡前脑子里过的都是当天做过的题、学过的知识点。
更困难的是,如果一个知识点没有成功在脑子里过出来,那就没办法入睡。
整个人像是那种枝干足够粗的枯枝,看起来茁壮生长,其实脆得一掰就断。
心里戏再多,南知意还是逼自己迅速进入了正轨。
刷题、改错。
去年夏天的末尾,她以为的,像地狱一样的一年,眼看就只剩下四个月了。
*
放学。
室内暖气烧得很热。
虽然南知意临出教学楼之前就裹好了羽绒服,还是被冷风灌了个满怀。
走出一半距离的时候,她开始觉得不对劲。
以往这个时间校门口接送学生的私家车都是随停随走,不会水泄不通地堵在门口。
人群也没有散开的迹象。
越接近门口,人群就越密集,周围的人们不克制的惊奇目光纷纷朝一个地方聚焦。
是一台商务采访车,车身上还贴着网站的Logo。
实验中是省里排的上号的好学校,按惯例每年高考结束后会有一波采访的高潮,要不然就是学校又出于政治需要搞了文化节艺术节和外国学生交流学习之类的。
但是,这个时间……
南知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21点35。
学校最近根本没举行什么活动不说,这个时间放学的只有苦哈哈的高三生。
怎么看这时候来采访都不大合适。
学校又只开了一个小门,南知意被挤在门口出不去,她跺了跺脚。
太冷了。
夜里零下20多度的气温很快就冻结了围观群众的热情,加之在学校门口穿着印着网站logo黑色长款羽绒服的记者一直没有开口进行采访,似乎是没找到本次采访的目标。
很快,挤在门口的学生渐渐散去,停在校门前大街上的私家车也一辆辆开走。
南知意从隔壁便利店买完便当和关东煮,那辆采访车还没走。
门卫把大门从里面一插,落了锁,发出铁片碰撞的声音,南知意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看来这次采访任务失败了,年轻的女记者有点沮丧,左右张望的时候,视线落在了南知意身上。
“同学。”女记者跑了两步,来到南知意面前,呵出一团白雾,“学校里还有人吗?”
“没有了。”南知意眼尾一扬,瞥了一眼校门的方向,“走读生都走了,学校已经关门了。”
女记者年纪不大,看了看校门,又转过头来压下眼里的失落和南知意道谢,“这样,谢谢你啊同学。”
“大冷天又这么晚了,你们来采访什么啊?”南知意是真的纳闷。
女记者眼睛一亮,没采访到本人,那让认识的同学说两句回去也不至于没法交差。
“同学,你们年级有没有一个叫沈西洲的男生?”
南知意垂下眼,思考了半秒,偏了偏头,笑容真诚。
“我没听说过。”
女记者讷讷地“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对不起啊,那打扰了。”
南知意扯了扯书包的袋子,目光沉沉地注视着那个身影钻进了采访车。
随后车子启动,消失在夜幕中。
她才转身欲走。
路边还有未被踩踏过的新雪,南知意咯吱咯吱地溜边踩着,心神不宁的现在这种声音让人解压。
一路上南知意走走停停拿出手机来看,想给沈西洲发几条消息。
【刚有记者来学校门口了。】
【好像是采访你的。】
【你下午是因为这个走的吗?】
删删减减,最后却只发出一条消息。
【在干嘛?】
手指在外面打几行字就冻得发僵,南知意咬着手套的指尖等了一小会。
屏幕很安静,光标还停在输入法上方的键入栏里。
没等到“对方正在输入……”,南知意把手机塞回口袋,重新带上手套。
最后几百米,南知意走得很快,从便利店买的关东煮已经不再冒热气了。
看来需要回家再加热一下了。
刚进入家属区的时候又一大片快递储物柜,南知意穿过储物柜的区域转了个弯。
脚步停下了。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路灯下静静地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外套兜帽下面的鸭舌帽檐压得很低,口罩盖着下半张脸。
注意到小姑娘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沈西洲扬起下巴,漆黑的眼就从帽檐下露了出来。
南知意小跑了几步,凑到沈西洲身前,“你怎么在这,我给你发信息怎么不回啊?”
“手机坏了。”沈西洲勾住口罩向下拽了拽,随意地挂在下巴上,然后垂下眼看她。
仍觉不够,又将南知意揽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脑袋。
“你……怎么了?”南知意贴着他的胸口,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安,“手机怎么会坏了?”
“不小心摔的,开不开机了。”他在她耳边说。
那得用多大的力气啊,他是真的不怎么会说谎。
南知意从他的怀里挣出来,抿了抿唇,“你在这站了多久了?”
他身上凉得要命。
“十多分钟。”沈西洲笑,眼里有细碎的光。
南知意注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转身就走。
手腕被捉住。
“一个小时。”声音很轻,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在求饶,“什么都骗不过你。”
“饿吗?”南知意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买了便当,还有关东煮。”
两个人站在路灯笼着的一小片光下面。
“你要是都不喜欢,可以给你煮速冻饺子或者方便面……我只会这两样。”
她突然产生一种很可怕的预感,这个念头险些逼出她的眼泪来。
她想。
他看起来是在告别。
☆、四十一块钱
《小债主她挺嚣张》
觉总睡不醒/文
上了楼。
沈西洲脱了外套乖顺地坐在沙发里,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小厨房,玻璃门上因热气而变得氤氲的暖光。
里面的身影晃晃悠悠,穿过磨砂玻璃。
突然真切起来,出现在视线可及的地方,弯下腰,打开冰箱。
南知意从冷冻层里拿了饺子,下进锅里,心思和手上的动作不一致,她楞楞地盯着锅中沸腾的水。
关于他的事情,她很想知道。
却始终开不了口。
太难受了。
小客厅不大,没有开房顶的大灯,只有厨房和阳台的光线黯淡地透过来。
夜色如墨,不知什么时候又已经开始飘雪了。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餐桌前,沈西洲一个一个地吃着盘中的饺子。
南知意一碗关东煮没吃两口就停下。
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目光落在餐桌上的酱油醋还有油辣椒,丰富的蘸水。
准备得这么充分干嘛,南知意在心底叹了口气。
不然就可以问问他,是否还需要什么,也好过这样无声地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