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安如梦已经把手伸到了顾之遥这里,那可就说不准了。
柯太医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就要被影二送回太医院了。他是秦庸培养出来的人手,自然是效命于秦庸的。而这位太医在太医院中就不这么显眼了,他深知如何明哲保身,藏好自家身份,只装作一个庸才不叫别人注意到他。
待柯太医走后,秦庸将那包金石药藏好,二人才略略将心放下。明日便不用再装癫卖傻,目的已然达到了。
顾之遥拖着两腮坐在桌边,蹙眉深思。秦庸见他好端端又皱起眉头,伸出手指将他眉头展开,“怎么又皱眉?”
顾之遥悠悠叹了口气,“想我那二姐。她在安如梦身边并不容易,也不是真心害我,我在想能不能把她救出来。”
闻言秦庸也沉吟,先不说顾之遥对宋如月多少还有些亲情在,就是褚清风那边,他也要想想该如何做。
宋如月不是真心呆在安如梦身边的,且安如梦已然起了疑心,即使这次躲过去了,今后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而且……
今日来了两次,一直陪着宋如月的那个小宫女,他觉得有些面善。顾之遥说上次在宫中宋如月似乎是惧怕这小宫女,看来这小宫女的身份并不简单,自己明日应当叫人去查探一番。
二人正各自思索着心事,影二从窗外翻了进来。这暗卫向来不走门,专喜欢翻窗,顾之遥早已习惯了,见他进来也不奇怪。
影二欲与秦庸说事,秦庸托他办的事向来都是不瞒着顾之遥的,原本他可以直接说,却又犹豫了起来。
顾之遥看出来这主仆二人是有事不便让自己知道了,很是善解人意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回房去。”
“不用,”秦庸拦住顾之遥,“你刚刚泼了满脸茶水,仔细风闪着了,我们出去说。”
顾之遥扁扁嘴,哥哥就是太小心了,他左右是可以用内力将水蒸干的,只是贪凉不想动,就被人剥夺了出门的权力。
……
秦庸同影二到了地窖里。
自上次秦正齐与秦贤在地窖中行那苟且之事被顾之遥撞见,几人又在地窖中大闹一场后,前院的那两位主子便再不来地窖了。秦庸借机将地窖周围一圈的下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在地窖深处又私密收拾一个小房间出来,本想着这小房间总有日能用上,不想小房间刚拾掇出来,便派上用场了
那哑仆被影二敲了一记闷棍,放到这屋子里头,此时也刚刚才醒过来。
哑仆醒了了之后忙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并未见流血,才稍稍定下心来。他四处打量了半天,发现这砖墙竟是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
哑仆正迷茫着,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拉开了,有两位男子走进来。前头那位其貌不扬,甚至可以算上长得不好看,很是恭敬地请出后头那位。
后面的男子一身雀蓝色直缀,脚蹬一双墨色锦纹云履,通身气派富贵又不张扬。哑仆认得那人,那不是旁人,正是后院的当家的主子——秦庸。
秦庸眯起一双狭长的瑞风眼,盯着那哑仆端详了半晌。他晌午那会儿便猜着今日宋如月回去宫中,定会有人去送信与安如梦。一来前院中有安如梦的人这件事在秦庸这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二来,安如梦既然送了藕粉来有心试探秦府,就一定会有眼线及时送消息到宫里。
果不其然,影二在宫门口找到了那送消息的人。
不得不说,安如梦这个人挑的很聪明。
一个哑巴,没什么人的存在感会比他更低了,而且哑巴不会说话,也不容易让人起疑心。
再者说,这人长得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很容易让人信任。
秦庸唇角缓缓勾起,可长得忠厚老实又能如何呢?如果人人都能照着本性来长,还有什么意思?
难怪这哑巴能再外面养了漂亮的媳妇,还有了白白胖胖的儿子,想必没少在安如梦那捞油水。
哑仆不知秦庸与影二把他抓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露出了马脚,他心中紧张极了,只努力地吞了吞口水,惊惶地看着秦庸。
秦庸看够了,这才开口:“董喑,如梦公主给你多少银子,让你把府中的消息往宫里头送?”
第62章 贪钱怕死是鼠辈,却道鼠辈易收买
董喑被秦庸的一句质问给吓个半死,他猜到或许是自己露出了马脚,但想不到后院中那位阴晴不定的阎罗脸会这么直白地将事情直接问出来。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秦庸,不知道秦庸知道多少,只得谄笑了下给秦庸比划手语:少爷是在说什么呢?奴才不知啊。
秦庸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回头冲着影二开口:“给他纸笔。”
可怜的哑巴一天之内便被上头的主子贵人们逼着写了两回字,他只是认得字又不是读书人,此时有些后悔为了钱财接下这活计。
秦庸看了董喑的纸条,掀起眼皮,终于舍得再施舍他一句:“你在帽儿胡同儿里的妻子倒是秀气,今儿晚上不急着回去逗儿子的话,就在这处儿多呆呆罢。”
董喑的冷汗刷得下来了,却还想再挣扎,提笔写到:大少爷说笑了,董喑只是个穷哑巴,哪来的秀气妻子和儿子呢?
秦庸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纸条烧了:“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了,你一个穷哑巴,是哪里来的妻子和儿子呢?”
纸条沾火就着,腥红的火舌舔舐着上好的生宣向上蔓延,在昏暗的地牢中像地府里的冥蝶一般,飞舞几下便又消散开来。
董喑当然知道这位大少爷的手段,他既然如此笃定,自己的家人多半已被他派人看住了。
他垂下头,还想再争辩什么,却被秦庸踩住了宣纸,不让他落笔,“老实点,我向来是不喜欢累及家人的,但你不老实,等我实在没法子了,便只能往帽儿胡同儿里伸手了。”
董喑双手抱住头,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嗬嗬”两声,又把头往地上狠命撞了两下,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抬起头看了秦庸一眼,内心煎熬万分,最终却只能任命地磕了一个头。
秦庸把脚挪开,董喑提笔思索,才慢吞吞地写出前因后果。
这哑巴在秦府已经多年了,原本安如梦是没有选能往甘泉宫里递消息的秦府下人的,秦正齐却与安如梦搭上了线。自己也是秦正齐亲自选出来的,往甘泉宫中递消息,已有两年了。
原先还有个下人递消息,只是那下人一年便攒够了钱,早早给自己赎了身,嫁了人远走他乡。
秦庸冷笑一声:“嫁了人的,是说雪燕罢?”
董喑点点头。
“这鬼话你竟然也能信?”秦庸摇摇头,“雪燕那丫头两年前向外送消息被我的人撞见,这世上还有没有雪燕的骨头都不知道了。”
董喑听闻秦庸一番话,惊得眼睛瞪圆,眼珠暴突。他看着秦庸抖抖嘴,指指秦庸,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在问秦庸“雪燕是少爷杀的么”。
秦庸摇摇头,“不是,我当时还不知她向宫中何人递消息,你觉得我会轻易让她死么?”
董喑抓了抓头发,迷茫地四处看看,似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倒是会做美梦,”秦庸又冷笑一声,“只怕我能容你,那位也容不得你了。一脚踏进来,你觉得自己还出得去么?”
董喑迷茫地看着秦庸。
秦庸又补充了一句:“你那位美娇娘,也不是什么人牙子卖的小丫头,是宫里头的宫女。等你离了京城,只怕枕边人就要变成一把刀了。”
董喑浑身发抖,似是没想过自己的妻子可能是公主派来牵制自己的杀人工具一般。他双手环住自己的胳膊,抱着膝盖抖了半晌,才又给秦庸磕了两个头,提笔继续写道:少爷救我,董喑万死不辞。
“嗤,”秦庸斜睨他一眼,“我不用你卖命,只要继续往宫中递消息便成。”
董喑被秦庸的话说的整个人都懵了,好不容易抓住了自己往宫里递消息的马脚,怎么这位主子还要自己继续送消息出去呢?
莫不是,这位突然疯了不成?
秦庸自然看出了董喑在想什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递我想让她知道的消息。”
原来这人是想将计就计,让自己递些假的消息去骗那位。与宫里头的皇亲对着干,可比往宫中递秦府的消息危险多了。董喑有些犹豫,他现在是很急着表忠心不假,但却并不想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