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庸对着影二抬抬下巴,影二丢了一锭银子给影二,足足有十两,够买十个貌美妻子了,董喑猛地抬头看秦庸,秦庸才懒懒地开口:“不让你白干活,富贵险中求。”
是呀,富贵险中求,自己之前答应秦正齐,愿意往宫里面的那位公主处递消息不也是为了求财么?原本觉着这位少爷抓住了自己这马脚,哪怕是招安,自己也再没好处了,可这人竟是给银子的。
“宫里头的银子,你可以照拿不误,待用不着你了,我会命人给你寻个好去处。你只有半盏茶的功夫。”秦庸说完这番话,转身坐在了边上的桌旁,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董喑。
像这种人,为了钱什么都肯干。最关键的是,他怕死。
一个人,又怕死又贪财,没什么比这种人更好买通的了。因此,秦庸只会买通他递消息,却不会让他替自己做些旁的什么事。
今日自己可以威逼利诱让这人倒戈自己,焉知明日会不会有旁人又让这人背叛自己。
董喑根本没用上半盏茶,他跪在地上盯着那银元宝,急促地呼吸了片刻,便咬咬牙,将那银元宝揣进怀里。
秦庸满意地笑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
董喑又给秦庸磕了个头,继续提笔:奴才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呵,从这样的人口中出来这样四个字,秦庸觉得很滑稽。难道哑巴胡乱发誓,就不会天打雷劈遭报应么?
董喑的笔顿了顿,他稍微犹豫片刻,才继续写道:“我那妻儿……”
秦庸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无非是担心帽儿胡同儿里那对母子。原先可能是担心他们娘俩的死活,现在却是在担心妻子会有一日拿起刀来,在自己熟睡中让自己丢了命。
才在地窖中呆这一会儿,这人已经把自己丑陋的样子撕得鲜血淋漓,全都给秦庸看了个遍。
“你只装作什么都不知,便可安然无恙。”秦庸冷冷道,他突然失去了在此处与这人浪费光阴的心思,“日后我自有法子,这些日子,你先装作什么变故都没有罢。”
第63章 楚老五名满盛京,诨语如珠臊秦贤
一年的光阴,在不经意间便匆匆过去了。
秦庸在工部已经站稳了脚,整个工部上下,无不尊重敬畏这位尚书大人。
尚书大人手腕很刚硬,比从前在詹事府中时行事作风更果决,又整日端着一张阎罗脸,叫人看了就心虚。
这一年来,顾之遥的身高又拉长了不少,已经到了秦庸的脖子,且这孩子看着还在长个儿,估计今后少说也能到秦庸的鼻尖儿。
而秦庸到了十八这年,身量不再拉长,肩膀也变宽变厚,当年那位英俊冷冽的公子终是变成了一个可靠的的男人。
一年间,顾之遥别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连前院都不去了。不是这个人变得多文静,而是他这副身长肩宽的样子,穿着女装已经比胡族的女子还要魁梧了。
但那是他穿裙子时的样子。
他开始换上男装出门,替秦庸办些事情。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秦府嫡长子如今在朝中是正二品的大官,有一位年纪很小的夫人,平日里不喜欢出门;他还有位非常得力的手下,喜欢穿红衣高束一根马尾,一张脸生得俊俏非常,敬重的小姐太太们但凡见过这位小爷的无不喜爱他那副谪仙一般的样貌。偏偏这位小爷还生得一双桃花眼,又爱笑,就是那些喜好男风的,也要对这样一个人生出些旖旎的想法来。
就是名字不太好,叫楚老五,没个正经好听的名号。
当然这楚老五三字一般人是唤不得的,谁见了不尊称一声五爷、五公子呢?
这日,顾之遥从外面回来,热得要命,直往后院儿钻,正碰上了刚刚下值的秦贤。
——秦贤果然是不参加科考的,秦正齐直接给他捐了个官儿,是个同知的活计,素日里没什么事,只去坐坐太师椅便可等着领俸禄了。
秦贤看到顾之遥,先拦住这人,似笑非笑地打了个招呼:“五公子这么早就来了?”
“关你屁事?”顾之遥懒得搭理这人,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他这些日子同那些老板们打交道,又往胡同儿里跑得勤,少不得便被染了满口的诨话。且他似乎觉得这些粗话说出来竟有些爽利之气,喜欢说得紧,碰到秦贤这样来生事的,便不会同他客气。
“确实不关我什么事,”秦贤点点头,也不生气,“五公子这张脸着实让人生不起气来,我们家其实有一人也是这样一张貌美的脸,只是不知五公子认识不认识我那小嫂子。”
顾之遥在心里骂秦贤虚伪得要命,明明一早就看出自己是男扮女装,在这儿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整天问自己认不认识小秦夫人。
“你有病罢,我认识你奶奶个腿儿。”他又翻了秦贤一眼,口中的话嚣张无比,“一个当兔儿的同我叽歪什么?小爷又不喜欢带毛的。”
顾之遥一番话说得十分难听了,秦贤早先还会因为这人的诨话吃心,如今虽是已经习惯,却还是忍不住脸色发绿。
什么是当兔儿的?无非就是那些好男风的老爷公子们养的S.N.P娈宠。虽然自己同秦正齐的关系阖家上下怕不是都一清二楚了,但被人这么提到面上来直接贬损还是有些遭不住。
秦贤想了半晌,还是没能想到该回这人一句什么话才好,一甩袖子回了正房。
顾之遥每次见到这人装模作样就管不住自己的一张嘴,毕竟这人的到来害秦庸小时候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没有日日到前院里去寻这人的晦气已经算是客气了。
他到了后院,褚琅正和孙妈妈在小亭子里纳凉,石桌上摆着三碗冰镇的梅子汁,秦庸和褚清风还没到下值的时间,一看这第三碗就知道是给谁备着的。
顾之遥冲过去风风火火地端起白瓷小碗,非常豪迈地将梅子汁一饮而尽,然后一屁股坐到褚琅旁边,话说的黏黏糊糊:“太太怎么知道我想这个?”
褚琅嗔怪地看他一眼:“外面是什么日头,我是瞎的不成?一小就怕热不怕冷,不是你哥哥管着,怕不是要去啃冰块消暑了。”
“嘿嘿嘿……”顾之遥笑得看不见眼,“这不是仗着太太和哥哥宠我么?”
“你啊。”褚琅点点顾之遥的鼻子,“偏会捡好听的说,都是汗,去洗把脸罢,你哥哥他们也快要下值了。”
自去年地窖闹得那一场时起,褚琅就想过了,待秦庸殿试结束便索性与秦正齐和离,放过彼此,左右她有两个孩子陪伴,也不会觉得如何寂寞。
可秦正齐却反而不提这事了。
也是,如今秦庸是正二品的尚书,在朝中很是得用,秦正齐与这儿子关系再如何不慕,到底是父子,他的两个外甥又一个是学士,一个是将军,多少人巴结还来不及,怕是舍不得和离了。
顾之遥听话地点点头,“那我去干净干净,太太还在这处等着么?给哥哥和表哥也备两碗梅子汁罢,外面怪热的。”
“知道,”褚琅摇头笑道,“最好给你也再续上一碗,是不是?最好还要不告诉你哥哥。”
顾之遥连连点头,那双多情的眼睛像一泓春水:“是是是,怎么不是,太太总是知道我的。”
孙妈妈眼观鼻鼻观心地装成个哑巴,终于撑不住了,忍不住开口臊白顾之遥:“看看,看看,太太你把这小祖宗纵成什么样儿了。刚我听如意说呢,我们这位五爷又在前院给那位吃黄连了,那张嘴,不拉不拉不拉一大串诨话,也不知同谁学的,噎死个人。现在倒是到后院儿来装乖了。”
“孙妈妈,你都不向着我了。”顾之遥站起来挽起袖子,打算回屋去洗脸了。
“快去吧,不敢拦着你。”孙妈妈也朝天翻了个白眼——可能顾之遥翻白眼的本事就是师出这位老妈妈,而老妈妈并不自知,只觉得这孩子越长大越皮,小时候的文静乖巧一点儿都不剩。
天知道,顾之遥自小就不是什么文静乖巧的孩子,只是在宋家迫于生存装作一副乖软的样子,实际上那獠牙秦庸不知道看见过多少次了。
第64章 秦正齐生歹心肠,尚书斥父怒断义
秦庸下值的时候同褚清风一道走,褚清风念着多陪陪姨母,并未自己出去住。学士大人便常年霸占着自己小表弟的西厢房,让那两位一块儿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