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提厚福?
就算这是三人人尽皆知的秘密,那也是够给于敖添堵的了。
吉时一到,宾主各就各位。
于氏集团唯一一位千金人在英国,缺席。四个儿子除了“不务正业”的于泽,其余三人分坐三桌,各陪各的合作伙伴。
付荷远远打量郑香宜,眼下她和于泽所坐的一桌没什么大人物,乐得逍遥,神经一渐渐松懈,气色好多了。
于敖对付荷说了句什么,付荷第一次没接收到,扬着声,嗯了一声。
于敖问了第二次:“乔先生说,曾拜托你介绍我和他认识。”
此时此刻,乔先生和史棣文由于烨陪同,坐在于敖和付荷的邻桌。付荷和史棣文的位置是背对背,相隔一条通道。这样的位置有利有弊,好处是那一句“眼不见,心不烦”,坏处是付荷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付荷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
“可你没跟我提过?”于敖的口吻中有隐隐的不满。
这令付荷有一点意外:“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不想给我添麻烦?你说乔先生是‘麻烦’?”于敖一连串对付荷低声道,“商场上谁比谁高明多少?谁又比谁幸运多少?制胜的往往是人脉。先不管领域上有没有互惠互利的机会,为人处世上又能不能合得来,单说乔先生的的身份和地位……他也不可能是麻烦。”
付荷保证道:“好,我知道了。下次无论是什么人,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于敖一愣,自知失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倒也不用……什么人都介绍。”
若没有史棣文,付荷和于敖这次小小的“不愉快”,势必会在付荷的大人大量和于敖的悬崖勒马中化为乌有。
可是,又怎么会没有史棣文呢?
史棣文和于烨相约周六杀一场网球,如今场面话不流行了,二人正双双就球技自吹自擂。史棣文又拉上乔先生,请乔先生做裁判,到时候胜者为王,败者买酒。乔先生今天顺风顺水,好商好量,欣欣然地点了头。
以史棣文为首,那三人聊得越尽兴,便越衬托得于敖与机会失之交臂。
没错,那“机会”是被付荷浪费掉的。
都怪她没有为他和乔先生牵线搭桥。
这时,史棣文回头:“四少爷?”
于敖回头。
付荷不知道史棣文又要耍什么花招,十指圈住水杯,目视前方。
“四少爷有没有兴趣?要不要算你一个?”史棣文多广结善缘似的。
于烨附和:“是啊于敖,没其他安排的话,一起啊!”
付荷识破史棣文的小把戏。他抹掉了“网球”这个关键词,直接问了于敖要不要参加。因为他吃准了于敖身在曹营心在汉,耳朵直愣愣地竖着呢。
于敖对答如流:“周六啊……不巧,我和付小姐有约在先。”
这下,付荷对于敖刮目相看:可以啊,长志气了啊,不受嗟来之食。
但紧接着,于敖取走了她手里的水杯,握住她的手:“不如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
付荷一声叹息,她对于敖的刮目相看……看早了。
他不但要受嗟来之食,还要拉上她有难同当。
付荷推脱:“我对流汗不感兴趣。”
于敖火力全开:“那你陪乔先生做裁判。”
一句话便将付荷安排得明明白白。
于敖的眼色对付荷使了又使,无非是说“你面前就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付荷知道于敖的小算盘。他以为于烨有了史棣文,他有了她,以为这是一场二对二的较量,双方的胜算不说一半对一半,至少也有四六开,也不说掂量掂量,对乔先生而言,她和史棣文怎能相提并论?
更要命的是,哪怕放她和史棣文一对一单挑,她也不是他对手。
这时,史棣文放了大招:“四少爷好耳力,连由乔先生做裁判都获悉了?我们这边的闲聊,你该不会一句不落,字字入耳吧?”
顿时,于敖落下风。
付荷锄强扶弱:“乔先生,您给我句话,用不用得上我这个助理裁判?”
这样的问题谁会说no?
而至此,这大杂烩的约会,仍不算完。
于敖反将一军:“只有我带女伴吗?Steven,你难道没有佳人相伴?”
史棣文痛快:“好好好,我也带就是了。”
筵席走的是东南亚风。十二张圆桌,都是一等一的红木制品,铺了亚金色桌布,中央摆着铜制花瓶。大厅的装潢是否一贯如此,付荷第一次来,没有发言权,至少今天连错落有致的边边角角,都是以竹藤或石材做点缀,浑然一体。
东南亚的菜色,没有循序渐进这一说,心不在焉的付荷被第一口酸辣呛了住。
于敖奉上椰汁:“还好吗?”
也不知怎地,付荷越咳越收不住了,抛下餐巾,离席。
☆、你为我做过什么
付荷听到于敖起身,要随她来,也听到史棣文起身,对于敖故技重施:“我这烟瘾上来了,不如你帮我陪陪乔先生……”
她走远,下文渐渐淡去。
靠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她熬过了喉咙处的奇痒。
史棣文随后而来。
付荷替于敖求情:“你别再对他左一句乔先生,右一句乔先生了,既然屡试不爽,你就行行好。”
史棣文摸出烟来:“我这也是在帮他,他求之不得。”
付荷拿下烟:“发着烧,别抽了。”
“这种情况下,女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同样是为我好,一种是说别抽了,还有一种是帮我把烟点上,你猜,我更喜欢哪种?”
付荷心里有答案:你更喜欢我。
但这话不能说。
她只能将烟塞回了史棣文的嘴里:“火。”
“真要帮我点上?”
“嗯。”
付荷说到做到。
史棣文不是不意外的,再加上发烧,第一口吸了个断断续续。
付荷退开一步:“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打哪门子网球?伤口再裂开怎么办?”
史棣文连抽了三口便将烟掐了:“你担心我?”
“我担心你血溅网球场,人家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那到时候你替我上场,我替你做裁判。”说着,史棣文靠近付荷,“放心,我会向着你的。”
付荷抵住史棣文:“你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
洗手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太突然了,以至于付荷和史棣文保持着几乎面对面贴合的距离,来不及分开。
两位妆化得大同小异的妇人从洗手间里有说有笑地出来,装作不多事,却又忍不住侧目。
而她们才消失在转角,史棣文的上半身便倏然向付荷倾过来,手臂一伸,咣地一声,手掌撑在了付荷脸侧的墙壁上。
壁咚?
付荷拆台:“咱能不能别这么烂俗?”
等不到史棣文的狡辩,付荷一抬眼,才知道史棣文是体力不支了。
她一把扶住他的肩头:“喂!”
史棣文倦极,呼吸带着火,急促,不规律,显然是之前的每一秒既然装没事人,那就装得不遗余力。
显然这一秒是真的装不下去了。
“我送你去医院。”付荷没有更好的办法。
史棣文像是在说胡话:“付荷,你为我做过什么?”
“什么?”
“我说,这几年,你除了也在苦恼,也过得并不好,除了这些,你为我做过什么?”
“你这是……在跟我算账吗?”
“我是说,我也在苦恼,我也过得并不好。”
付荷怔住。
他在对她诉苦。他有五花八门的伪装,比如中英文两用的名字、耐人寻味的外表、乔先生身边的红人、弹指间的财源滚滚……甚至他今天的宝蓝色西装,都是他咄咄逼人的伪装,可眼下,他说他过得并不好。
废话。
他的过去和她付荷就像是两座大山,他背着两座大山,能过得好吗?
“是,我是没为你做过什么。”付荷眼眶一热,“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现在弥补你。”
史棣文的手从墙壁上一滑,便将大半的重量交给了付荷。
付荷踩着高跟鞋,扎下马步,几乎是将史棣文的上半身扛在肩头。
“我不要去医院,”史棣文是真的在说胡话了,“不要一个人,好无聊……”
付荷气急:“无聊就对了!谁生病能生得妙趣横生的?你还能不能走?给我站直了!我数一二三,你再给我这副死样子我就打110……不是,我就打120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