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个机会,他必须充分利用。他可以带上给她疗伤需要的魔药,还能帮她补充她的魔药储备,只要他能足够冷静地列明哪些魔药是必要的。伤口愈合剂、白鲜、无梦水、复方汤剂、止痛药、避孕药、烧伤药膏、一切治疗可能需要的魔药。他稳稳地抓着列表,在长袍口袋里装满了魔药和药膏。没错,他要把这些当作礼物带给她,而她会明白他因为只能把她留在那里而感受到的巨大痛苦,她会明白他有多希望把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弄死,一切的一切——他会补偿她的。
他在实验室里踱来踱去,多比去哪儿了?至少过了半个小时了。他们当然不会仍身在庄园?他心里两股力量在交战,一个开始想他能有什么选择,另一个声音试图舒缓他的紧张情绪,让他耐心等待。但是他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此起彼伏的叫嚣着恐慌,他坐不住,无法谋划,甚至无力思考。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对自己说现在召唤多比是安全的,于是他低低说道,“多比。”
没有动静。
他的眼睛瞪大了,勉力再试,“多比!”依然没有动静,多比没有出现。他冲出房间,穿过城堡。他仍然在隐身咒作用下,没人能看见他,不过几个学生好像很奇怪挂毯无风自动。当他推开一个挡路的六年级莱文克劳学生,那孩子吓得尖叫,但他没有停住脚步。他一直奔跑,几步一级的跃上楼梯,差点用魔杖轰碎一看到他就闪到一边让他进入办公室的石像。他跑上螺旋楼梯,琢磨着怎么才能让阿不思告诉他贝壳小屋在哪里,尽管他也隐约意识到一副画像无论如何不可能是赤胆忠心咒的保密人,何况阿不思去世的时候,比尔和芙蓉韦斯莱还没有结婚;他也不可能是房子主人。但是,阿不思知道——阿不思必须知道。如果他不说,斯内普会强迫他说的,他总不会以为斯内普不懂什么是刑求吧?
当他终于上到楼梯顶端,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她的声音,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她藏在楼梯间等他时,呼唤他的声音,他顿时浑身轻松,几乎大笑出声。当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伸出双手到处摸索,寻找她的踪影。满怀恳求的声音,西弗勒斯……
声音是从他的口袋传出来的。斯内普完全困惑了——几分钟前他不是还想着怎么拷打一副画像吗——不管怎么说,首先看起来这是符合逻辑的。没错,她在他的口袋里呢。梅林啊,她一直都躲在他的口袋里吗?然后他伸出左手成拳用尽全力狠狠击向石墙。他的拳头剧痛骨头吱嘎作响,血滴滴答答流下,他弯起手肘,将手贴到胸口。但是疼痛确实存在,并使他大脑开始清醒,他伸出完好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熄灯器。
他是用熄灯器找到我们的。邓布利多在遗嘱里把熄灯器留给了他,赫敏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响起。米勒娃也说,我听到了他的声音,然后我按了按钮。
他猛地用拇指按下按钮,熄灯器里立刻飞出了一团光芒,在他面前漂浮盘旋。斯内普忍不住眨了两下眼,然后张开嘴深吸了一口气。当这团光飞进他的喉咙,他感觉到它温暖的存在感,并缓缓滑到他的胸口。这光仿佛让他充满了希望,而且让他冷静下来,明白如果没有它,他不可能找到他想见的人。他的卧室撤除了幻影移形限制,他可以从那里离开。
他取消了隐形咒,打开门走进办公室,“你好,阿不思。”他边穿过房间,边温和地打招呼。
然后他进入卧室,开始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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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熄灯器好像不灵。斯内普出现在康沃尔区岩石海岸边的灌木丛中,就是他跟多比说过的地方,但是这里没有什么小屋,没有那几个受伤的孩子,没有家养小精灵,没有任何迹象能显示他没有走错路。也许他应该幻影移形去丁沃斯,那里是他期望她会去的地方。这意味着她活着离开了马尔福庄园。但是她肯定活着,他心里坚持着这个信念。她当然活着,他都听到了她的声音!她肯定就在某个地方,并且正在呼唤他。他沿着海边的岩石悬崖往前走,咸湿的空气让他大脑清醒,行进在岩石间仿佛能让他飞起来。他不能回马尔福庄园,黑魔王也许还在那里,但是也许他可以躲在外面,看看庄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他不得不进去,他可以……
斯内普走到一座坟墓边,新筑的坟,点缀着一圈白色的贝壳和石头。坟上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多比在这里安眠,一个自由的小精灵。他跪倒在坟墓边,风中飘溢着泥土的芬芳。
他没有祈祷,但是口中低声细语,无意识地发出一连串充满悲伤和感激的话语,他低头贴向坟墓,对躺在里面的小精灵喃喃道,没想到会这样……非常勇敢……非常棒的小精灵……她很爱很爱你……永远感激……“斯内普教授?”
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猛地跳了起来,转身望去。
卢娜洛夫古德站在他面前,披着月光,飘渺得仿佛不似真人。
“洛夫古德小姐,”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微微举起了他的魔杖。
她伸出空空的双手。魔杖从她睡衣的口袋里冒了出来,“我是朋友,先生。”
他点了点头,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你逃出了马尔福庄园,”他终于开口道。
“我们都逃出来了,”她答道。
他无法止住浓重的喘息,声音好像呛住了,他低声问,“那赫……格兰杰小姐呢?”
“她伤得很厉害。芙蓉尽力护理她,但是不管怎么做……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给她治疗。”
“钻心咒的后遗症,”他尖利地说,“她在哪里?”
“在房子里,”卢娜说,挥手指向东边。
“我看不到,洛夫古德小姐,那房子被赤胆忠心咒保护着。我承认,刚开始我还以为我来错了地方,直到我找到了它,”他指着坟墓说道。
“我难以接受,”她用她有趣的腔调坦率地说道,“今天他出现在我们面前,说他是来救我们的时候,我就全明白了。我知道以前我肯定在牢房里看到过你。奥利凡德先生说,被拘禁在黑暗里,有时候连你的感官都会欺骗你。但是那天我醒来后,发现嘴里有奇怪的味道,那味道让我以为自己是在治疗翼,就是第一次参加魁地奇从扫帚上掉下来受伤那回。我一直想一直想,试着回忆我怎么睡着的,是不是一个食死徒来过然后对我们做了什么。但是我感觉很好,比之前感觉还要强大。而且我意识里一直有多比的存在,他将他的小手伸向你。”
斯内普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以当他今天来的时候,他说我必须要勇敢,他会把我安全带走。我告诉他我情愿等着直到哈利他们先逃出去,但是他告诉我,他接到的命令是先把我救出去。他知道我被关在那里,可是我不记得了。”
“不,不是这样,洛夫古德小姐,”斯内普僵硬地说道。
“我们一到这儿他就死了,”她说,“我想他知道……我希望他知道他们为他造了一座坟。”她举起手擦着自己的脸。
斯内普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她的眼泪,和所有这一切。
“洛夫古德小姐,”最后他无奈地说,“我想给赫敏治疗伤势。”
“是的,没错,我想你行。她在我的房间,你知道。她昏迷着,先生,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他想起熄灯器。西弗勒斯,她的声音,“有人……?”
“没人听到,当然了。我出来找你前给房间施了一个静音咒。”
她出来找他?
卢娜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奇异的怜悯的表情,“你让多比来帮我。她很清楚你的秘密。我知道你不会抛下她不管的。斯内普教授,你得让自己隐形,这样我就能带你进去。”
“但是其他人……”
“哈利跟妖精拉环在一起。其他人都睡了,他们喝了芙蓉给的火焰威士忌。我看到她在酒里放了紫色的什么东西,所以我没喝。”她停顿了一下,“我想我可以带你上楼,很抱歉我不能说得更多,教授,我不是保密人。”“是的,当然不用告诉我。”他站在原地没动。
“施咒吧,先生。”她温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