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个叫韩终的小仙,种了一种李子,吃多了有助于成仙,便让小贱去问他“讨”了一些来,弄成汁水天天给它浇灌,偶尔喝黄精汁的时候也给它弄些,只一年,便觉着它愈发的光彩夺目,熠熠生彩,翠碧晶莹,偶尔竟然还能与我神交几番,虽然它未曾出过声,我却是知道它晓得我的。
她既能晓得我,怕也离化形不远了,我却还是有些担心中途出现什么状况,便托了酱酱去司命那里讨人情。那司命刚上任不久,之前那任因自己作了太多年命格,向帝君讨了旨下凡界应劫去了,而那新的司命本是紫薇老头座下的,和酱酱有些交情,作司命前还时常来酱酱这里开赌局,有次输得狠了,我见他狼狈便帮他和酱酱讨了几分情,又借了他套衣服,他承了我这个情,如今便是要酱酱帮我问他要回来。
本以为来传话的会是酱酱,却不曾想过了几日那司命亲自来了我的住处,被小贱拦在了外面,便扯了嗓子在外面喊道:“怜玉神君,怜玉神君,小仙云悦来叨扰您了......”没喊完便听着一阵呜呜声,想是小贱在外面捂住了他的嘴。
却说这怜玉也是与酱酱一人一个想出的诨名,当时觉着什么怜啊玉的很是高雅,后来入世得多了才知道这两字带了多少脂粉风尘味道来的,只不如酱酱叫白泽来的好听,后来也懒得改了,只是这两字衬着我这十二三岁的身量连我自己也觉着怪的。
云悦自报了名字,便是那司命,想了窗台上的怀梦,心下便急了一急,忙忙请了他进来,礼数也不觉得更好了些,让小贱帮着泡了茶。
云悦司命虽在外面扯了嗓子喊,很是胆大的模样,进来的时候却又显得畏畏缩缩,在椅子上坐了便不说话。
我自躺了榻上,因着之前小躺了一会儿,此时还有些迷蒙,见了他模样估计是被小贱教训过了,因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先开口道:“云悦仙君近来可好?本君此事却是麻烦您了。”
云悦红了脸连忙推脱了一番,只顾左右而言他了几句胡话,却不曾说到点子上。我见亲自他来我这里,却独独不提我问的事,心下便有些不满,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开门见山道:“仙君如此这般,是因为本君之前所托之事遇着困难了?”
那云悦见我说的直白,清秀的脸上一阵红白,才将将道:“神君恕罪,非是小仙知情不告,实在是,实在是......”
我听得他那两句实在是确实有些难言之隐,但他愈发这样,我便愈发好奇,只觉得我的小怀梦有些什么大来头。便不禁接了句:“实在是什么?”
“实在是神君您将她从别处移来,又施了些手段,那株仙草虽然修得灵识,但离化形本还有一段时日,您如此这般生生将化形提到了近期来,只是不知道确实的日期。”
我一听得这却是个好事,何须如此吞吐,心下喜了一阵,和煦道:“原来如此,多谢仙君特来告知。”既然能知道是近期,我日日守得便成。
却见云悦吱唔着仿似还是有事一般,心下奇道:“还有甚事?”
那云悦抖了一下,咬了咬牙,先谢了声罪才道:“神君此番作为虽是好意,可是却给那株怀梦草惹了个不大不小的劫,待得她化形那日须得经三道雷劫。”
我本以为是什么事,刚化形便渡劫虽然是个稀罕事,但想来本君被怀了一千年,一出来便遭了趟雷劫的,兰姨现在说起来还能眉飞色舞,说是不过给我洗了趟澡而已。我一向对自己渡劫这趟子事不太上心,怀梦的劫也算是我惹来的,故而也为曾想应到怀梦身上会怎样,只道到时候帮它顶过去便是。
云悦司命似看出我的不在焉来,喝了一口茶又道:“小仙今日斗胆劝劝神君,万万不可替那株仙草应劫。”
他这一番劝得我到真是奇怪,只疑惑的接口道:“为何。”
他说了这么多,这时却终于现出惶恐的模样来,只匆匆作了揖,慌忙的走了。留得我一人在床上半晌缓不过劲来,但又想他毕竟是亲自来与我说这事的,心里也未曾记得他说的最后那句话,只又差了小贱送了他一些云梦泽的特产。
自那以后我便一日日等着,直过了半月有余只等着我心焦的某一日。当时是,我正趴着窗台上,彼时又是个炎热的季节,我在榻上滚了几滚已经有些乏了,趴着的时候便昏昏欲睡着,那朦胧间,我忽而觉到旁边的怀梦金光大作,忽然疯长起来,娇嫩的叶子如发丝一般垂了满满一地,正此时,外面原先清白朗朗的天空一息间便暗了下来,乌云和着滚滚的雷声就过来了。
我一个激灵便醒了大半,只见身旁不知何时躺了个全身赤裸的四五岁左右模样的小女孩,整个蜷曲抱缩着,乌黑亮丽的发将整个身子略略盖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既柔弱又美丽。
正待我呆得这一刻,突然听得耳边空雷已经响过一寻,估计雷也要将下了,连忙将酒坛里的息壤收了,又捏了个返形诀将怀梦变回草的模样藏进坛子里,抖擞了下精神,抱了坛子掠出窗口,停在洞府的山顶上,盘了腿又下了几个仙障专心挨那三道雷。
第一道雷落下来的时候我便觉着有些不对劲了,虽然比不得我曾渡过的那些,可是对着一个刚化形的仙草精,这第一道雷就够他魂飞魄散的了,那暗紫色的雷到了近了,击碎了第一道仙障之后又堪堪击碎了第二道,才在我身上走了一遍,慢慢消失了。
那道雷刚在我周身走了一遍,怀梦却不知怎么醒了过来,又化作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小女孩端端坐在我怀里,心下大叫一声糟糕,连忙捏诀,在周身连续下了六道仙障的时候,第二道雷又降了下来,我只念多出一道是一道,在那雷走到第五道屏障时才堪堪掐出第七道来,终于是抵过第二道雷来。
我心心念着的小怀梦此时正坐在我怀里,盼了那么久却不想今日一点多余时间去看她都没有,只希望在第三道雷降下来之前能布置足够多的屏障来。
凡是初得灵识,在幼时便能化形的妖仙精怪之类在第一次化形时均还是不能自如的控制变形的,不比小贱这类神兽因着修为太盛到了成年才能化形的。她不在昏迷状态,我如若强行让她返形,又怕伤了她。
我虽则不怕那雷降到身上,只她坐在我怀里,怕是受不了那雷在身上走一遭,但那第三道雷不知要比前两道的雷重上不知道几十倍,我现下结印怕是怎么也来不及的。突而想起自己身上穿得衣服来,这件衣裳是我一万岁的时候,酱酱她阿爹送我的礼物,那时候我要渡劫刚好缺件宝器,他便将这件羽纱衣送给了我。想到此处连忙从身上扒下来套在怀梦小小的身子上,这件衣服能随着身量增减尺寸,此时套在她身上也很是合身。我未曾来得及去注意她,她却也乖巧任我搬弄不曾抗拒着,穿好衣服那第三道雷已经降了下来,来势颇为凌厉。我惊了惊,心下仍然不太放心,将她团了团尽力往怀里抱着,只这时,我恨不得自己未长开,身量未足不够能将她包在怀里。
我的思维向来跳脱,那第三道雷触到我身上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自个不够伟岸来,等那雷走遍我全身,最后一丝紫气也消失完的时候,我却刚好想完晚上要小贱烧些什么菜来庆祝。
只是我一低头,就见怀里有个可爱的女娃睁着一双清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我,柔嫩的脸仿似能掐出水来,小小的鼻子也不知道是受了惊还是我刚才抱她抱得狠了,因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煽动着鼻翼,很是一番可爱,只那嫣红的唇被细密雪白的小牙齿紧紧咬着。她那副模样盯着我,只撞得我心窝忽而跳了几跳,不知道怎么脸便红得一红,想来自己活了那么多岁,未曾有过这种狼狈像,却不曾想过自己有恋童的倾向来。胡乱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无量寿佛,平了平心里的异样。
却说我这一抬头却见前方立了好些人,小贱,酱酱,兰姨,兰姨她夫君,酱酱家的大狮子,还有一些其他的邻居,左面住着的那头狐狸,右边那竹子一家子,还有一些土地精怪,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朝着他们扫了扫眼,只听得一片抽气声音,一时没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