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暮。
我下车后,落寞地在公交站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呆望着,渐渐稀少的人潮在马路匆忙地涌动,有些入神,唯独我一人在静静坐着,人生好艰难,目光呆滞,行尸走肉。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已黑透。
我家就在公交站的后身,终于起身踏进小区,走到小区入口,却发现平时空旷的出口,抬头见被新安上了栅栏门,看来近期有物业进驻,这显然无疑又是个坏消息,看来家里入不敷出的经济状况又要加重了。
可几步路程,跟失了魂似的。生活在我面前就是一排排的石子,不断被绊倒,绊倒得血肉模糊,只不过那些伤,全在心里看不见的地方,无人诉说。
失魂落魄的爬上三楼,我立在家门前,从包里掏出钥匙,捅进锁眼,拧开半圈推开门,先一道打开防盗门,后一道打开大门。一进到家,审视空荡荡漆黑一片的屋内,心中的落寞又浓重几分,我点开手机屏幕,才刚六点,我随手将包扔在电脑桌旁的转椅上,把手机放在电脑桌上的台脚处,扑倒在床上,哭了。
就这么一个人满脸泪水的趴在床上,失神的长久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直到我妈进门,先我爸一步回了家,见我不开灯,埋在黑影里,“诶,怎么不开灯?”
话音落下,我妈摁下墙边的开关,灯亮了。
我静止了很长时间没说话,才声音极具低落的开口,“妈,你明天有时间吗?买的衣服有残次,能陪我退换去吗?”
“要是拿去换了,周一上班还穿吗?”
“不用了,我被辞退了……”我几乎是有些哽咽的说出来,停顿了些许,实在忍不住了,只能找我妈念叨,“我心里难受……”
我妈耳背起来,“什么?身体难受?怎么又身体难受了?”
我自小身体不好,我妈总害怕我身体出问题,一听说女儿难受,我妈那根敏感的神经,立时提了起来。
我不耐烦的拉高声音,“我说我心里难受!”
“工作的事吧。”
我妈生性木讷,不懂我心中的所思所想。不过这一次,我妈没有不过脑子去问缘由,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我不回答,已默认了。
隔了许久,“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自己该学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工作。”
小时候失败的代价并不可怕,而人长大后失败的代价会越来越大,没办法接受失败了。以前很想长大,现在长大了烦恼也多了,感觉自己是个废物,没有一技之长,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长大了,再也没有从前开心了,事不如己意,不想为了适应社会,磨平性格中的棱角,找不到人生方向。
想完成的事情,在付诸实践时,前面总有一堵无形的墙在阻挡着自己,永远迈不过去,那种无能为力感,让我一次次的绝望,一次次的跌倒再也爬不起来,生活充满了苦难。长大对我来说,就是渐渐失去笑容的过程,面无表情是因为绝望,不想再去伪装给自己带上面具,被现实压垮了,心累得爬不起来,生活已是一潭死水。
20:40
清晰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回响,我爸进了门,刚从朋友聚会那回来。
我妈逮着问到,“诶,闺女在马路对面那小店买的衣服有残次,你明天陪闺女退换去吧……”
“你明天不没事嘛,也不伺候姥姥,你陪着去吧。”我爸转头见我情绪低落,问了句,“怎么了?我闺女看着情绪不对?”
“就是被辞退了。”我妈不由联想起,“现在的老板普遍不怎么样,用人狠。我们同事他爸给那时候遇到的那种老板,最早的私人打工,人家真是给养老送终,不干了,也月月给工资,月月给他送家去,一看人家这老板没听说过,他爸后来病了,也给送钱来,一直到去世。”
“过去的人都特别讲规矩,现在的人没有规矩,不管就为非作歹,现在有些企业最缺德的地方是,用最低工资标准招员工,那点工资养活自己都困难,不管你死活,恨不得不花钱请员工才好,私企的员工是没有健康,没有休息的权力,可比人家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一万倍,私企老板横行霸道,公司留不住人,所以有的人一辈子只能是小老板做点小生意,总想白用人,视野太窄,生意永远也做不大,这就是该强权的时候不强权。”
“我记得我们那时候,每天上班和同事嘻嘻哈哈的,也没太大生存压力。计划经济年代也没有辞退员工一说,全是终身制。”我妈一番宽慰,“失望了吧,别灰心,工作接着慢慢找。”
我哽咽了,嘴撇着苦笑,内心在说:不会啊,我从来就没有期望过……
☆、退换衣服,婚外情,改名,借钱,病友
01
前几日,在家门口服装小店淘的一件春秋穿的薄款风衣,有残次需要退换。我妈一周难得周日歇一天,我爸怕我应付不来,让我妈陪我去退换,我的那点闯劲,全在上学时发光发热,越长大越退缩,现在的自己做什么事都需要父母陪着,或许被我爸识破,察觉到了一丝一缕变化,所以做此安排。
服装小店。
是我妈在前推开玻璃门,我拉低帽檐紧随其后,走进临街的小店,店里只有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不是那日我前来买衣服的女人,似是那个女人的丈夫,坐在最里面角落,开着笔记本电脑上网。
我妈冲上去,替我冲锋陷阵,“前几天,我们在这买了件衣服有残次,你给退换一下,还是怎么办?”
我妈从手下袋子里抽出这件暗蓝色后背印着白色字母的一件休闲风衣。
男人站起身,微胖的身材暴露无遗,携里走来,站在我妈身边,低头双手摆弄衣服,“哪有残次?”
我妈指认,“你看这个拉锁和扣子,拉锁拉上,就不能系扣子,否则两样都弄上,不对称。我们孩子那天着急买,没仔细看清楚就买回家了。”
我在一旁尴尬肆意。
“确实。”男人点点头。
“你看是给换一件,还是怎么解决?”
“这个你自己找找,看看那面架子上,还有没有这件衣服?”男人手指着不远处的衣架上。
我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从头一件件翻开来,果然找到件相同款式的衣服,只可惜颜色不对,是一件淡绿色的,不算难看,从衣架上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照在镜子里,我神色不愉的皱着眉头,不如自己那件暗蓝色的好看。
我妈评价也是,“不如你选的那个颜色好看。”
虽然这件淡绿色的不如自己的那件好看,我有些失望的默默脱下衣服,套上衣架,摆回原处。
一旁的我妈开始据理力争,“厂里还有货吗?让他们给换一件,不行吗?我们孩子就喜欢这件衣服,心粗连拉锁和扣子没一块系,就匆忙买了。”
“衣服不可能说让工厂再给做一件,本来就剩下最后两件了,已经是过季的衣服了。再说,衣服扣子对不上,拉锁对不齐很正常。”男人没理搅三分。
我妈被最后的话气得够呛,“不对呀!什么叫正常,拉锁对不齐叫正常?!你这正经说起来是残次品,残次品还能拿出来卖是吗?最后这是谁检验的?”
男人微胖的脸上,顿了几秒,“那你说怎么解决?”
“要不你出点修理费,我们去修拉锁的那改改去。”
“那就十块钱!”
“得十五吧!”
“就十块钱!”男人斩钉截铁。
僵持半天,协商到最后,拿着这不多的十块钱,我和我妈去修拉锁的那,拿出衣服问了问,这件衣服的问题,十块钱远远不够,拉锁得重拆重装是个大工程,四五十才能下来,不是想象的把拉锁拆了往上移就能简单解决的。最后我和我妈协商后,还是决意不修了,就这样吧。
我提着袋子,窥见里面的衣服,和我妈大失所望的往回走。
“丫头,心里别别扭啊!”
“没有。”
我妈心里憋屈得不吐不快,“我一开始还想呢,还以为是个男的能好说话呢,连十五都不给,真够抠门的。收钱倒是容易,退钱跟割肉一样!省五块钱就跟能发财似的,还以为自己做生意多精明,打发一个是一个。他们家卖衣服,为什么就一小门脸做不大呢,永远为那几块钱跟你计较,你说能做大吗?这样的小店,就马路上空荡荡一家服装店,指望着附近小区的回头客,还把这衣食父母都给撵走了,连句客气话都不会说,你说这是聪明人干出来的事吗?利令智昏,自己拎不清轻重,没有远见,不想吃小亏,却丢了大利,失了客户。跟你大舅一样,以为自己聪明,把老实人当傻子看,其实他们这种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干一件聪明事,短视到就看见眼前的这点利益了,那眼光能照见前面一公分的都算我多说。眼界是身处的环境造成的,眼界就局限在那了,要不古话说,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眼界视野作派真的不一样。咱下回买衣服不上他们家了,这不是消费,这是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