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上面发条文,是下面地方官和手下执行者的这些人胡作非为,没好人,天高皇帝远,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欺上瞒下,缺德事干多了。还有这帮房东都指望着靠租房租店面发家致富,人心不足蛇吞象,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房租不涨钱会死,遇到恶房东随意涨租,没有为租户说话惩戒的机构制约他们,惯的他们为所欲为的。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光为房东们忙活了,都赚不够房租。这帮房东们自己都是老百姓,还琢磨老百姓。他们这种人都是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的,这种人就欠被人管制着,欠国家把他房子收回就老实了。”
我低头盯着手机电视剧,“主要还是国人自己的问题,喜欢忍呗,喜欢认了,不喜欢争取,什么条文都能忍受,然后把自己也变得越来越现实。现在都手机网络时代了,又不是只有租店面一种渠道卖菜。如果想做点小生意呢,就在周边小区发名片,在微信群里卖菜,免费上门送菜,菜价比市场便宜,也不需要店面。如果想做大点呢,想要买菜,有的小区离菜市场很远不方便,菜市场小贩卖菜净是缺斤短两,有的食品安全方面不好,网购的话还要等,可以在各个小区内投放些自动贩卖机,专门卖有机水果蔬菜,价钱比菜市场便宜,人会欺软怕硬,但机器会一视同仁,特别是在那种公租房,买东西各方面不方便的地方。”
我爸眼睛一亮,“诶,对。”
“各个行业还有很多缺陷,医疗养老问题,大家抱怨的需求的,恰恰是机会。”
“很多问题无解。”我妈幽叹。
“怎么无解?都有解决的方法,是你不想解决。诸如,开发特殊人群和老人托管服务,自己有一天离开了,对家人放心不下,可以托管家人服务。乡村可以开发养老服务,把医疗问题解决了,把老病死一条龙解决了。或者生病时难受得根本不想动,不想大老远去医院看病,行动不便的,可以开发个医生上门治疗的APP,直接开着房车到你家楼下,房车里有各种检查设备,没有过度医疗,没有医生受贿,不用上下楼跑上跑下,没钱的可以先治疗后付费,也可以分期付款,脱离医院的体系,用最低的钱看病,省去很多检查费医疗费,直接诊治开药。还有自己不会打扮,又想每天换不同的造型,可以开发个私人造型师APP,直接房车□□。抑或是成立一个网络工会,直接帮员工向企业维权,不用出门麻烦跑,网络全解决了。”
“想法可行。”我爸眼神一亮。
话落音,我爸忘打开电视,撂下筷子,起身踱步坐到床尾处坐下,照例打开电视,摁着遥控器来回换台,最后停留在新闻频道,正在播送外地人落户的相关新闻。
我守着整碗饭,拿起筷子夹菜,疑惑地问了句,“户口有什么用处?”
我爸给我解释,“就是为了给孩子上学,没户口,孩子不能上学啊。”
我随口一说,“那就不要后代不就完了嘛!省得麻烦。”
我爸咯咯笑得不可抑,“我闺女倒省事!”
“要是都按你那些想法生活,不结婚不生子了,房地产全倒闭了,像你一样,全民出家隐居去了,经济什么的各行各业全完了。”我妈无奈道。
“隐居多好,不用被社会剥削,不用活得那么累,生活压力小,反正我也是个丁克族。”
我爸面容的笑意,登时刹车转变成严肃,像是当头一棒,面对我的眼神满是愕然,似是接受不了,嘴上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别呀!”
我妈抬眼瞅着我爸,“你爸是不是接受不了?”
“没有接受不了的。”我爸又极力矢口否认。
索性说起这话题,我妈连带嘱托我,“当然我对你是没有要求,我也支持你不生孩子,但是你得有男朋友,父母早晚要走,有个男朋友互相照应,父母也能放心,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遇事没人帮忙,要是能结婚就最好了。”
我淡然低头不言语,夹了块肉,剔除瘦肉,啃完夹着将筋骨丢进我爸的碗里,把话头接过来,语气淡漠地脱口而出,“这个年代就没有什么值得依靠托付的人,都不可靠,没有什么是一辈子的。”
过了很久,我妈闲谈起,问我爸,“诶,对了,现在这些能住得上公租房、廉租房、限价房的都是什么人?”
我爸端着碗饭,一扭身坐到电视前,边看边吃,“要不就是社会人,要不就是关系户垄断,真够条件的,你符合要求,不一定住的进去。那种小区里净是好车,真那么穷那么困难吗?小区里,那些老头老太太一看都是那种奸滑的刁民样,要不他们能弄着房,能占政府便宜的人,那都没有好人。”
我妈慨叹,“现在这种福利政策真是不好申请,申请福利还得给他们送礼。”
“政府部门应该开发一个看面相的环节,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差,通不过,不得享受保障政策。”
……
晚饭后,我妈将桌子移到衣柜旁,收拾桌上的碗筷,把一摞碗筷搬到厨房,耳边传来厨房里的刷碗声。
我钻进被窝,自在呆呆地倚在床上,头靠在床头半倚半坐。手机上方遽然出现整条框,我下意识怕得心脏震动了下,逃避着仍旧扫了一眼,是一条新的微信进来了,好在是程希尧发来的,点开来看。
程希尧:
周六你怎么安排?有空吗?能出门吗?
姜姜:
又是要见病友吗?
程希尧:
以后都不见了。我本来是想找几个病友聚聚聊聊,能缓解一下你的情绪,没想到适得其反,给你带来更负面的影响。
姜姜:
为什么?什么意思?
程希尧:
没什么意思。
我手里有两张票,咱们一起去看live house演出,你想看吗?正好散心。我觉得你会喜欢这种小众乐队,替你留的。
姜姜:
我多年如一日的在家,一年的出门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的人,不太想出去。
程希尧:
一样,我出门也很困难,不情愿。
姜姜:
我是懒得洗头洗澡,懒得动弹……
程希尧:
这种抑郁症的状态,我也如此。那勉为其难,就这一次,可不可以?
我想了好久,为难的还是应允下来。
姜姜:
那好吧……
程希尧: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来接你。
我撂下手机,应下又稍稍有一丝后悔。从床上起身坐到床边,双脚勾上拖鞋,磨蹭着呆愣片刻,叹着气,抬腿出了卧室,给漱口杯接好了水,挤好了牙膏,开始刷牙。
我妈站在灶台前,碗柜桌上的手机播放着音乐,正将碗洗净放进柜门里,转身盯着我,“那么早就刷牙?”
我端着漱口杯刷牙,口腔里溢出牙膏沫,说话像含着豆腐,“再晚就没有动力刷牙了,懒得动弹。”
刷牙完毕,我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发愣,自言自语道,“我想洗澡。”
“赶紧洗吧,你这都多长时间了。”
我推开开关,水不断流出,我捧一把水,泼在脸上,清冷的水让我立时清醒,心里像压了块重石般,迟眉钝眼地洗了澡。
========
02
live house场内。
程希尧站在自己身旁,而我置身于周围熙攘的观众最中间的位置。
台上响起音乐的旋律,另一位男成员在一旁用键盘伴奏,补上和声,我的目光投向舞台正中央,女主唱握着话筒在吟唱,台下昏暗一片,我聆听主唱的声线,全场台下的歌迷一齐合唱:
“每天晚上我都坐在门口,
看着人来人往的星空,
幻想着会有人爱我。
可连朋友都没有,
哪还会有人懂我。
我已经习惯,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每当我弹琴,写歌。
我都感到没有人不比我快乐。
宁愿被错过,也不愿说,我有多么的想和谁做朋友。
每天都难过,失控,放任自己被情绪反复折磨。
可是我,好讨厌你,你怎么都还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
听到合唱的回音,在氛围中,我愁容苦涩,眼中噙着泪水,泪光闪烁。
……
曲终人散了,散场后,从里面挤出来,我发觉半身短裙莫名溜下来,松得往下坠,遂往上提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