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却在一怒之下与顾想珑道破秘密。
孟敏害怕得不住冒冷汗,抓住身边翠姑姑的手求情:“我方才实在气急了才口不择言,求姑姑、姑姑替我遮掩一二,我不能再让贵妃娘娘对我失望了。”
翠姑姑却好似天生铁石心肠,甩开她的手,就先一步进了宫殿。孟敏颤抖着追进去,见她已经伏在贵妃耳边将一切禀报了,贵妃望向她的眼神中,盛满了愤怒、失望和冷漠。
孟敏垂下首,跪了下去:“求母妃宽恕我这一次。”
盛夏烈日的阳光似乎丝毫不能照进延禧宫,这宫殿中的地砖是那样冰冷,从上首传来的贵妃的声音更加是冷若冰霜——
“我本来叫你来,是要将中秋家宴交于你办……”
孟敏忍不住淌下泪来,哭着哀求:“母妃饶恕我,我一时失言,再也不敢了。”
她一下一下地磕头,一声一声地哀求,可最终却还是等来贵妃的放弃:“太子妃病重,送回东宫好好卧床休养吧。这段时间,东宫事务就交给太子侧妃来办。”
孟敏如遭雷击,连哀求都忘记,抬手看去。但贵妃已经不愿见她,说完就起身离开去寝宫。
“不、不要。”
她挣扎着爬起来要去追,却被翠姑姑拦下:“太子妃病重,还是不要急奔为好,奴送你回去歇息吧。”
翠姑姑一双手铁臂一般将孟敏紧紧钳住送回了东宫,她挣脱不开,只得命宫女去请太子。
事到如今,只能求太子帮她向贵妃求情。
太子是她的夫婿,从嫁入东宫起,她和她的母家也为太子铺路奉献了无数。哪怕太子如今对她已经没有爱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会替她出言求情。
“……太子说,既如此就请太子妃安心养病,宫中事宜可放心交予侧妃打理,不必忧心。”
她满心期待,最后却只等来这样的回应。太子甚至没有亲自过来,而是派遣身边的内监过来传话。
多年夫妻,最终只得了他让内监传来的一句话。
孟敏摔了药碗将人赶走。
她被迫卧床养病躺了三日,这东宫似乎就已经换了女主人。除了贵妃命人送来每日一碗的安神汤药,一日三餐的膳食越来越敷衍,宫女提膳回来看着这冷汤冷菜也十足委屈:“太子妃,那些子眼皮子浅捧高踩低的,说什么您养病合该吃些清淡的,可这些分明就是打发……”
“够了,”孟敏垂眸掩去翻涌的恨意,吩咐贴身宫女:“你去一趟毓秀宫,替我问宁嫔讨一罐武夷红袍。”
徐琏沁亲自送来了茶。
她恩宠正盛,珠宝满鬓风光满面而来,坐到床侧未语先笑:“我想着你连日在病床上休息,应该是烦闷得很,说个笑话逗太子妃开心。”
孟敏只是苦笑:“我如今还有什么可开心的。”
徐琏沁却不被她的消沉所影响,自顾自地说:“日前宫中不知从何处传出个谣言,说秦王殿下承了孝懿仁皇后和先太子的病,活不过二十便会疯癫而死。”
孟敏听得心中一惊。是顾想珑将这秘密宣扬了出去?
徐琏沁见她色变,面上笑意更深,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陛下听闻以后震怒,杖毙了数名嚼舌宫人,还斥责贵妃治宫不严。既是贵妃办事不力,那之后的中秋家宴也就不能完全交付与她,陛下命我一起协办。”
“我到底是贵妃的儿媳,宁嫔在这里如此炫耀是何意?”孟敏面色不定地说。
“哦?我以为贵妃如若倒台,太子妃会心中欢喜呢。”徐琏沁假意吃惊一番,拿出来那罐武夷红袍,道:“正如我此前与你所言,我与你合作,斗垮贵妃,助你做这六宫主宰。”
孟敏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你想要什么?”
徐琏沁答道:“斗垮贵妃,我自然有好处。将来太子继位,我作为太妃,是在皇后手下讨生活,还是在太后手下讨生活,可是截然不同的。”
她这话说得有道理,却不能让人十足信服。孟敏思虑着仍是没有开口答应。
徐琏沁瞧着,便有笑眯眯地继续说:“先前小产,太医诊断我此生再无可能有孕了……太子妃不必惊诧,我并不多么乐意生育。这样你可信了我,我没有可与你争抢的,倒是追求的与你一致。”
她终于将目的和盘托出:“事成之后,太子妃主宰六宫,我想向你要两个人——”
“我要顾想珑与徐琏贞任我宰割、不得好死。”
她一字一顿,说得狠厉。
这也是孟敏心之所愿,她终于相信,伸手接下了那罐茶:“宁嫔如今圣眷正浓,我却禁足东宫,不知有什么还可以帮上你?”
徐琏沁含笑道:“此前谣言致使龙颜大怒,若是陛下再发现贵妃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谋害秦王,你猜陛下盛怒之下会不会联想到当年孝懿仁皇后和章怀太子之死的蹊跷?以陛下对孝懿仁皇后的痴情,他会做出什么来?”
“不行!”孟敏一口拒绝:“若是如此,贵妃岂不连累太子?”
徐琏沁笑意不减:“谣言若成真,秦王活不过二十,陛下膝下仅剩太子一子,他就不会舍得以母之罪牵连其子了。”
“那……那你要如何行事?”孟敏犹豫着问道。
徐琏沁并不打算告诉她全部,只又推过来一只罐子,轻轻拍了拍:“太子妃只需要在中秋宴前,将这罐中的傀儡娃娃放进延禧宫中,其余的我来办。”
孟敏思量再三点头答应了。
她如今也不能再多做什么,何况这件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将来若是败露,全推给徐琏沁也好脱身。
她又收下那个装着傀儡娃娃的罐子,顺口好奇地问道:“这娃娃刻着秦王的八字?宁嫔好手段,这也查到了。”
“非也,”徐琏沁摇摇头,“这是顾想珑的。”她神神秘秘一副自由安排的模样不愿多说,随口转了话题:“对了,太子妃可猜到,秦王活不过二十的谣言是谁传出来的?你猜是不是顾想珑,她为什么要咒自己的丈夫短命?”
作者有话要说:放一个新预收求收藏《愿做姑姑掌中狸奴》(不是亲姑侄!)
裴容上辈子活得窝囊,死得荒唐。
未出嫁时,她作为嫡女却听信姨娘挑唆处处与继母作对。出嫁不满半年,她作为正妻,亲自替夫君迎庶妹入门做平妻。
后来叛军破城,她全心全意对待的夫君和庶妹却抛下重病在床的自己逃走了。
生死关头,前来相救的只有一位唤她作姑姑的少年将军。
重活一世,裴容只想远离小人,好好报答那位侄儿,只可惜她怎么也想不起有这样一位英武天生将才的侄儿。
后来威震天下的骠骑大将军卫英年少时候不过是个屈居于马棚的奸生子,在他暗无天日的少年时代,只有那位裴家小姑姑给予过他唯一的温暖。
卫英一生征战四海,越过刀山跨过血海,只为掌握无上权柄,将心爱之人奉为掌珠。
裴容体寒,一入冬便手脚冰凉,养了只猫后就日日抱猫充作手炉。卫英见了十分羡慕。
某日晨起,他将猫扔出房中,赖在裴容怀中不愿去早朝:“做将军没意思,不如做姑姑掌中狸奴。”
☆、第 57 章
“你悄悄和陛下说便是,干嘛满宫传扬!哪有人咒自己的!”
端本宫里,新婚夫妻正在吵架。
顾想珑从孟敏那处得知这件事情以后,第一个举动是召来太医对沈肃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他壮得能打死五头老虎!
沈肃挥手让太医退下,把她抱到怀中:“太子妃的话也并非空穴来风,很好推测,我的祖母并父亲都是疯癫而亡,当年我出生时太医诊断我不满二十也会疯癫而亡,也是有迹可循……”
他话没说完就被顾想珑一把捂住了嘴:“住口,快点呸呸呸。”
沈肃只是笑。
顾想珑干脆掐住他的脖子摇来摇去:“快点呸呸呸!”
她又急又气,眼眶都泛红。沈肃见了,只好从善如流。
顾想珑这才消停,冷静下来理智回笼。书里沈肃虽然死于二十岁以前,但死前也一直从未有疯病发作。
她分析道:“你之前怀疑孝懿仁皇后和章怀太子发病是因为贵妃借尚香局从中捣鬼,这病乃是后天人为,并非天生遗传。”
“可陛下相信了谣言。”沈肃趴在她的肩窝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