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番外(3)

许染笑着俯身,拍了拍严恪的肩膀让他起来,“叫许伯伯。”还不到十四岁的严恪站起来,个子刚到许染肩头,听话地喊“许伯伯”。许染说屋子里沉闷,让他在长廊一侧的长椅坐下,便自行洗漱去了。

两天前,严恪一家刚到京城,找客栈的伙计打听到妙鹤堂的所在,隔日严彻便带着病重的妻子到妙鹤堂寻医,坐堂的大夫一番望闻问切,一时却找不出症结所在,不巧的是,妙鹤堂的主事,民间最称得上杏林圣手的许染不在,坐堂大夫束手无策。眼看着苏情的气色越来越差,严彻父子急得双目赤红。

虞岚取了给闻相爷调理的药,从妙鹤堂二楼下来,正好看见一名妇人歪倒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几近昏迷,细看之后惊讶不已。匆匆走过去牵起那妇人的手,虞岚焦急地道:“晓渝,是晓渝吗,这是怎么了?”严彻听她喊出自己妻子的闺名,一问才知,虞岚是苏情从小一同长大的手帕交,只是十余年前苏家举家南迁,才逐渐断了联系。这一年来苏情身体每况愈下,访遍当地名医,只诊断出是患了心疾,却没人敢轻易用药救治,严彻一家只好赶赴京城到声名远播的妙鹤堂寻医。虞岚知道自己表哥许染三天前去了京郊的鸣山书院,便派人带口信去请他赶快回来救治好友,严彻父子带着病重的苏晓渝在妙鹤堂和客栈并不方便,虞岚反复劝说之下,他们一家人便暂时住进了相府等待许染。

所幸许大夫回来的及时,得他出手救治,阿娘的病总算是有好转,严恪靠坐在长椅的一角,呼出一口气,细密雨丝仍在飘落,带来轻微的凉意,只是天色竟比之前明亮许多,仿佛下一刻就会雨过天晴。长廊那一头,闻姝牵着自家年幼的弟弟缓缓走过来,严恪看见她,连忙起来作揖,“闻姐姐。”

闻姝朝他温和地笑了笑,“小灼刚歇午觉起来,我带他来看看苏姨。”相府的小公子一只手被闻姝牵着,另一只手拎了个小巧玲珑的八宝盒,乖巧地仰头看他。

“谢谢闻姐姐,只是阿娘还没醒,我爹和虞姨正在房间里照看。”严恪回答道。闻姝点点头,把闻灼抱到长椅上坐好,道:“姐姐进去一下,你和严恪哥哥在这里玩一会儿。”说完便朝屋里去了。

闻灼抱着八宝盒,小短腿轻微地晃了晃,伸手拍在旁边的空位上,“哥哥,这里坐。”严恪愣了一瞬,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两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不知怎么跟这漂亮乖巧的小公子说话。怀里却忽然多了个八宝盒,严恪略惊讶地抬头,“里面是槐花蜜酿的青梅,我和姐姐一起做的,”闻灼得意又认真地道,“苏姨吃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白净的脸庞眉眼带笑的模样,像从前在山间见过的狐狸幼崽一般,可爱而狡黠。严恪小心地捧着八宝盒,也跟着笑起来。

雨水下了又停,荷花枯了还开,四时节气交替变化,家人亲友来来往往,京城相府里有严恪曾经熟悉的一切,阿娘去世后,一别经年,除了梦境,他却再也没有回去。

好梦留人,可终究要醒来。《$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第 5 章

官道不算平坦,马车行驶在上面有些颠簸,车里坐着受伤的严恪,所以速度并不快。闻灼骑着马,想到在柳州城浮罗山庄的人迫于官府和名声的压力,不得不把那刚拿到的十万两捐给疫民时的扭曲表情,心情十分畅快,缓缓靠近马车后掀开车帘往里瞧,严恪像是刚睡醒,斜倚着车厢一角正在神游。“咳,”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严恪大哥,小弟闻灼,我们应该是见过的。”

“是,小公子,”四方车帘里出现的陌生青年,梦里的小狐狸长大后,原来成了这样弯眼弯唇的俊俏模样,严恪回过神,“以前见过。”

闻灼也曾听母亲和姐姐提起过,严恪是苏姨的孩子,小时候他们相处的很好,只是幼时的记忆模糊残缺,眼前人于他而言并不熟悉。简单寒暄之后,闻灼便切入正题,三言两语交代了兄长闻陶让他来找严恪并带到夔州的事,又聊起严恪遭追杀的缘由,对此严恪自己却也是一头雾水。

大概一个月前,严恪去扬州的刀剑行取了定做好的鲛皮刀鞘,正在回客栈的路上,一陌生男子忽然靠过来,用一只袖箭抵在严恪腰侧,那人低声道:“别出声,扶我往街西角那条巷子走。”他呼吸很重,身上有血腥味,想来是受了伤,或许是遭人追杀。左手拇指按住握在手中的横刀刀柄,严恪扶稳他,朝他要求的地方走去。巷子长而窄,尽头是个和另外一条小巷联通的分岔口。那人推了严恪一把,退半步靠在墙壁上,手中袖箭指着他,“没你的事了,走。”

在大街上平白无故被人用暗器威胁,第一回遇上这种事的严恪心里奇怪,但他一向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听话地转身从另一条小巷快速离开。刚走到前街,几个衣着相似的人步履匆匆地迎面走来,目光如炬四处掠过,像在找什么人。严恪稍稍停下步子,从袖口摸出一枚并不属于自己的铜钱,是刚才那人不知何时放在他这里的,思索片刻,严恪走进最近的茶楼,避开众人从二楼翻出去,沿着茶楼后面交错相连的巷道,从另一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朝和那人分开的地方靠近。一墙之隔,忽然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严恪停下来,屏息靠在墙上。那边的人却并不说话,很快又匆匆离去,巷子里安静无声。严恪提气跃过去,只见小巷灰墙上蜿蜒而下的一条血痕,漫延到墙角,那人却已经不见了,带走他的于那人而言是敌是友,也无从得知,严恪停留片刻后便再次离开。回到住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严恪启程离开扬州,此后近半个月,先后遭到浮罗山庄三次追杀,直到被闻灼在五里客栈救下。

接过严恪从包袱中取出来的那枚陌生男子留下的铜钱,闻灼仔细查看,除缺了一个小角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现在能够确定的是有人雇了浮罗山庄的杀手要买严恪的命,只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和那个消失的陌生男子有什么关系,这枚缺角铜钱有什么意义,都还是未知。收好铜钱,闻灼对车里的严恪道:“这个我先收着,这件事情太蹊跷,查清楚需得一些时间,但至少现在严大哥你是安全的,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便策马往前,去找杨程交代追查那个陌生男子和铜钱的事情了。

一路走走停停,到清渠县时已过去七天,此时严恪的外伤恢复的差不多,已经可以正常活动。闻灼和他交谈地并不多,只是偶尔饶有兴致地看他给那把宝贝横刀上油打理,谈到横刀,闻灼的话总会多一些。更多时候是杨笑陪着他窝在马车上,在杨笑的讲述中,严恪知道了闻灼这几年跟着舅舅做河运生意,几乎跑遍了全国大大小小的江河水道,虞家世代都是皇商,从茶叶丝绢到水运船航,经营范围越来越广。闻灼自小便对四书五经不太上心,跟着舅舅从商倒也不算奇怪。

一行八人准备明天在清渠的江湾码头换水路乘船直接到夔州境内,因而在清渠县临江的一间客栈落脚。到傍晚,江面上驶来十余艘张灯结彩的船只,整齐地排列成行,船上的人点燃焰火,五彩绚烂的烟花同时绽放在天空和水面,这是清渠一年一度的燃灯节的开场。长街两旁的店家纷纷挂起了灯,街道亮如白昼。熙熙攘攘的人成群地去到江边,把一盏盏点燃的河灯送入水面,那些寄托祈愿的河灯挨挨挤挤地随着江水渐渐漂远。

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夹杂着越来越浓重的烟火红烛的气味吹过来,倚在客栈二楼窗边的闻灼被熏的打了个喷嚏,连忙放下手中的画本子,探手把窗户关上。闻灼早几年跟着舅舅各处奔波,此种节庆风俗见得太多,以致兴致缺缺,杨笑缠着他哥在隔壁下棋,剩下几个随行的都是爱热闹的年轻人,闻灼便准了他们出去。此时房间里只他和严恪两个,严恪用过晚饭后,照例忙着伺候他那横刀。画本子被拿起又放下,着实无趣,闻灼抬眼看见桌上摆了□□盘子,去桌边坐下,手指叩了叩桌面,问对面的人:“吃不吃榛子?”

严恪擦拭刀柄的动作一顿,扬了扬手中浸了油的棉布,示意自己现在没空。闻灼轻轻哼了一声,把那盘□□端过来,捻起一颗榛子开始剥,剥好的榛子仁放在瓷盏里,不多时便堆了小半碗。见严恪正把横刀归入刀鞘,闻灼站起来把衣袍上沾的榛子壳渣拍落,又将那瓷盏推到严恪面前,轻飘飘丢下一句“不许嫌少。”便转身出去净手了。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