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玥杵着杖哀怨的看了眼羽铮,暗叹“斩获了一枚迷弟。”
几人笑笑回过神来,便一路向卓遥住的地方走去,刚走到门前就闻到一股子呛人香味还混杂着药味,应该是香熏球来了。
进屋招呼了声,就见卓毅站在仙桃翠竹屏风后,一袭白衫身长而立,直棂窗细长的木条倾泻了半缕明晰的晨光,照得他整个人淡渺又一副神色杂乱不明。
听有人声霎那间峰回路转归于沉寂,眉目平和与众人打招呼。
珞熏柄礼走近榻前,见卓遥眉头紧蹙面色发红,额角冒汗,珞熏伸手抚上对方额头正欲开口问请大夫来看过否,卓毅缓缓道:“我这阿兄平日甚爱读书,弓马武艺平平,昨日受伤夜里就发了烧,放心已请大夫看过吃了药睡上几日就好,只是月考是赶不上了,恐又要被耶娘念叨。”
这些话说得轻描淡写,听到浅玥耳里有些难过,更添歉意。
卓毅没与众人闲谈呆了会儿便晃悠悠的离去。
几人在室内一时无话,陪在卓遥身边好一会儿,才慢慢出来,看看时间正是午后,离着月底考核也就两天多些,学堂下午已没课,众学子要么就在学院内找了清净处温书,要么就在屋舍内困大头觉,更有些已经在想对策来应付考核。
柄礼留下来继续照看卓遥,珞熏出了门就打算去文书馆内借几本书来看。
三人同向文书馆进发,到了馆内,温书的学子零星三两位,大厅中央是一排排桌椅,浅玥走累了直接找了个位置就坐下,珞熏去寻书,羽铮在周边随意转转。
过了会儿羽铮拿了些书就坐到浅玥面前,随意展开便看了起来,浅玥看了下都是关于兵法的,还有本《南华经》。
这书里的有一篇秋水是说河伯的,一番问答把阿爹描述成狂妄自以为是之辈,当真好笑。
不过后面说应遵从天道,顺其自然,无为而治,就似秋水时至,百川灌河,这说的在理但要是天道不仁呢?还要灭了天不成,不想了还是对面的人更具有吸引力。
馆内极为静谧,桌上置放着香炉,燃放着净心清雅的檀香,可除去内心尘垢烦乱。
羽铮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书卷,斜眉上挑,眼尾很好的翘起,沉静内敛,肤色的冷白并不显得人秀柔,配上立体的五官显得硬朗又精致,唇色极浅极淡,纹路清晰,恍若用笔勾勒出脉络分明的细叶。
还是头一回挨得那么近看羽铮,浅玥就这么旁若无人大刺刺的盯着对方看,羽铮恍若未见,看书极为入神,眉微微一蹙,应是看到疑难困惑处。
浅玥看了对方好一会儿,转头四处逡巡下,没见珞熏人,拿过《南华经》展开书卷,随意看看,翻到秋水那篇刚看到天下之美为尽在己,不禁想到阿爹这人真是自恋爱显,和对面这位清冷自持可谓天壤之别,估摸着现在阿娘已杀至,鸡飞狗跳不为过。
便无心再看下去,用手指在书卷上一遍一遍轻画,好一会儿,羽铮轻声问道:“你在画什么?”
浅玥抬头,眸子跟染了蜜一般,极轻悄语:“你!”
这双闪亮清澈的眸子如初晨瑰丽的花朵撞进羽铮无波无澜的双眸中,可连丝水花也未惊起。
羽铮低头继续看书,好一会儿才低语道:“平日里在屋内栓好门。”
浅玥听了一阵纳闷,刚想玩笑着说:“难道你是半夜爱乱闯的伪君子。”没开口就想到柄礼不爱敲门直接闯入,荧煌这小子更绝,直接赖屋子的,还真怕那天看到不该看的就尴尬了,笑着点头。
过了会儿听到极轻的步伐声,以为是珞熏来了,抬头就看到一人全身上下裹得极为严实,露出双迷人深邃的眼睛,只一晃就闪出到屋外去,后面珞熏跟了上来,到门口就止步,盯着大门愣愣出神。
浅玥走过去,悄语:“是玄泉?”
珞熏点头回应:“很意外在白天能见到他,他所在的学堂也要考核了,来寻几本书……”珞熏看了会儿,外间树叶一簇簇已泛黄,稀稀疏疏落了满地,清风徐来,云净天澈,此时却感觉心境明朗,他露出个温和诗意的笑容,转身回到馆内继续找书。
等找好了书,三人便一同回到屋舍。
路上聊天珞熏说什么都能欣然一笑,本身容貌清秀端雅,长眉微微往上扬,身量修长,一举一动更衬得整个人柔美温润,从容有度。
浅玥顺口夸赞:“珞熏君今日心情格外好,整个人都挂上了一层暖暖的光幕般。月考时定能取得好成绩。”
珞熏谦和道:“羽铮兄才是最厉害的,回回都是第一。”
羽铮没接茬清冷依旧向前走去,三人先去了院中马厩处,就在一排耳房最后专门划出块地,地方还是挺大,好几间棚子内都栓着马。
刚找了一圈,就听到嘶鸣声,寻着声音找来,就见几匹马儿正吃着草料,秋露却被挤在外面,进去不得,本来帅气的鬃毛乱作一团,急急的喘着粗气。
看到浅玥等人像见到依仗救星般,兴奋得迅速奔来,只是见了羽铮就停住,哼哼嘶鸣了两声。
浅玥走了过去伸手轻柔的摸摸鬃毛,笑说:“你平日不是横得凶,到了这儿被合起伙来欺负。你说你是不是欺软怕硬!”
秋露似能听懂忿忿的打了个响鼻,又亲昵的蹭蹭。
浅玥转过看看马身上裹一层厚厚的土,还有干涸的血迹,想是昨日摔倒在地划的,心内歉意摸摸马鬃毛。
珞熏牵过马温和摸摸,“等会儿把它送回去,跟刹影一块。”
秋露兴奋极了打了个响鼻就欲走,到是羽铮走近些,把手摊开,正好是一截胡萝卜,秋露凑近低头吃起,吃完后乖顺亲昵的蹭蹭羽铮,之后珞熏便送秋露回去,羽铮同浅玥一道回屋舍。
与你梦相随
路上浅玥杵着木杖到是熟练,步伐也稳,只是也许是乏了没什么精神。
正是下午,秋末的骄阳高高挂于天际,晴空下白云朵朵,暖日驱散了晨昏时的飒飒寒凉,舒爽怡人。
浅玥边走边伸手拨弄着从树缝中泻下来的光影,又看看远方的一重重高阁飞檐,一簇簇半黄半绿树木,一脸向往:“这时节,匡庐山下的金桂花都盛放似锦,可惜没多久就全落在绿茵上成了粪土……”
羽铮慢慢走在浅玥身边,他本身身材颀长,穿着白衫从领角到腰间革带极为端正合宜,显得宽肩窄腰,气韵卓然。
羽铮素来少言,但咬字精准话音低沉,只听他缓缓语道:“想去看吗?”
浅玥随意回答道:“离着十万八千里,你知道长安城内哪儿有大片的金桂林?”
“不知道!”听得浅玥泄气,“到是知道某地有一大株桂树。”慢调子说完又看看浅玥吊着腿走,神色不明。
浅玥刚一失望又来了兴致,步子停住,努力的站好,把杖抬起,“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伤几天就好了,上个树什么的都没问题。我以前跟着我三哥淘,没少受伤,躺几日又活蹦乱跳的,你说的大桂花树能带我去看看吗!”
羽铮双眸看向远方,半响没出声,让你等到心烦焦闷才徐徐道:“考核过后有空就带你去。”
浅玥听了极为高兴,笑得满面娇艳,亮若玉华之光,羽铮看浅玥笑容灿烂,双眼一垂,情绪收敛自如,只是冷清的双眸带了几分柔意,眼波里荡漾着初晨时澄澈露水的光芒,转瞬即逝又恢复风轻云淡。
回到屋舍内两人便各自忙各自的,浅玥先把木杖放好,抱了本书躺在榻上看了起来,没一会儿便睡去。
醒来时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屋内漆黑,外间估摸是月明星稀,慢悠悠的起身前去开门。
一见是羽铮,眉眼清冷,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几本书,立于门口。
浅玥面带惊喜,笑靥如花,真是稀客啊,伸手便把羽铮手中食盒夺了过来,“这会儿还真饿了,羽铮兄还真贴心!”
进了屋转头看向立在门前的羽铮,双眼清澈如水,明眸善睐,调皮一笑,“这次门可是栓好了!防火防盗防夜不归宿者。”
羽铮一愣,思及几次夜未归到都被这丫头惦记上,未作回应到把带来的书先摊放在桌上。
浅玥已打开食盒,把食物一碟一碟拿出,一看都是素食,还有两碗粥,连点荤食都未见到,到有些失望,抬头呐呐说:“羽铮,你吃过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