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的功夫郭祭酒已迅速跑入场内,冷绝站在一旁招呼着快去太医署请医正来,水莲衣到是冷静先试检查李赭可有骨折。
正出手摸着,李赭呻|吟着挣扎着试图翻身,口里还好死不死的说:“小莲,你可不要当着这么多人随便乱摸,我可还尚未娶亲呢?”
水莲衣面色一红,把手嗖的收回去,暗骂真想拍死算了狗嘴吐不出象牙。
围过来的浅玥见到此景不禁扑哧笑了起来,李赭仰面躺着,冲着一笑的浅玥眨眨眼,也不在意某人的怒气挑眉说:“那边崴了脚的碧君,你要也想摸本王一下,可过来一试,大家都是男儿郎无所谓!”
后面男儿郎三个字说得阴阳怪气,浅玥脸窘着还以锐利怒瞪,向羽铮身边靠了靠,羽铮面冷静默身子却微微往前把浅玥挡在身后。
李赭自讨没趣,不再作妖,摸着衣襟从怀中掏出铜镜自顾照了起来。
这时烈日高悬令人目眩,连着铜镜也闪着耀眼的光华。
他先抚去脸上的灰对镜细细看,才如释重负道:“还好没破相,不过也差点把本王屎都给摔出来!”
众人沉默。
还是郭祭酒见多识广,轻咳几声,对晟王粗语习以为常,关切问道:“殿下可还好,医官正在来的路上,殿下还是少言别乱动。”
晟王哼哧着,本就生的风流韵致容颜硬皱成个含羞带怯:“受此伤,恐是不能来聚贤院学习。”
为逃学惫懒在家找了充分的借口,郭祭酒心照不宣,笑着和蔼可亲提醒道:“殿下尽管在宅内修养,只是到了年底聚贤院中的考核还是要来参加的,若在宅内有任何疑难可唤人来传个话,臣同中书令姬兄一同来为殿下解惑!”
浅玥听了舒了口气,不用在聚贤院中应付他真好。
而李赭扯着嘴笑笑暗骂郭祭酒老狐狸,这中书令姬公出了名的刻板严厉,且爱好滔滔不绝,一说李赭就想起姬公皱着平眉,瞪着大眼长篇大论训诫就十分头疼,看看围在外面灰着脸心事重重的荧煌就大叹这小子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
满室融芳华
随着医官迅速赶来,满头是汗的给李赭看完,大感庆幸未伤及筋骨。
正实诚的打算说只需将养两日即可,被李赭凤目瞪了个颤颤巍巍,顿时灵台清明哈着腰说至少要修养月余才可,又被打发去给姬荧煌好好看看顺带也瞅瞅那单脚蹦的薛碧,用衣袖掩着面直接被人抬了出去。
闹了这出,球赛也不可能再继续,看客王五成群意犹未尽的退出院子,一路叽叽喳喳瞎咋呼。
几位娘子坐在车内还在回味“邪子”裴羽铮的冷峻不染纤尘,干练迷人英姿,尤其飞身从马侧把那矮矬子给揣出的那一幕,真是惊魂又销|魂,巴望着自己变成矮矬子。
至于晟王依旧神经有趣。
球场上的人群如潮水般的退去,几位仆人顶着烈日在场中把坑坑洼洼的地面压平,顺便拆除一些临时搭建的棚子。
珞熏柄礼陪着卓遥先回学舍休息,林谦游周与众人打过招呼便离去。
这时荧煌见众人都散去站在帐外迟迟未入,他很想感谢羽铮兄救他一命,却怕见到薛碧,当时看到羽铮兄脸色煞白奋不顾身飞身来救几近擦着地面跃出,想这薛碧在羽铮兄心中的份量极重,更不知见了面说什么好,犹豫踟蹰更显得婆婆妈妈。
而一边马栓上的秋露,垂头丧气的哼哼,似知随意撒欢尥蹶子惹下了大祸,搞不好要被去|势,可怜兮兮的望着帐前。
一人一马相互一瞥,心有灵犀,变成具泥塑木雕。
帘子被掀开,羽铮缓步而出,背上还多了一人,看得荧煌一怔。
正要上前说什么,只听羽铮低语:“你先回去休息吧!”便徐徐向前走去。
难得见羽铮眉间舒朗,不似往日里总挂着一层冰罩子温淡冷清,生人勿进。狭长的双目疏冷依旧,周身却萦绕着极浅淡祥和温熙,见了到叫人沉醉。
背上的人已睡熟,轻轻的发出喘息声,头歪靠在羽铮背上,睡得很安心舒适,于睡梦中都挂着浅浅笑意。
荧煌叹口气,看着羽铮走远,有些落寞的离开,没走几步听到嘶鸣声,扭头一看马栓上的秋露焦躁不安叫着,可怜兮兮的被独个撂下遗忘在此。
想到今日爱马折了腿,又说了些言不由衷的话,内心是万分心痛的,便把秋露从马栓上牵走一路默默的向着马厩走去。
羽铮背着浅玥步伐走得又稳又轻,楞走出踏尘如仙的感觉。待走到院中正巧遇见珞熏也在,便迎了上来,珞熏温和笑笑指指浅玥。
羽铮停下:“她今日比赛累极,上着药靠着就睡过去。”
珞熏感慨着:“是啊,他今日是够努力的,比赛够凶险,那般危机下还能全身而退,也是辛苦。让他先好好睡会儿。”
几步走上台阶推开房门,羽铮背着浅玥来到床榻放下让她睡好,把薄被盖好,随手抚去她面上的一些黄灰便要起身离去。
不想浅玥翻了个身抱住他的手臂蹭蹭,舒服的继续沉睡。
羽铮无奈,清冷的面色有丝和缓淡然,随后柔和依次铺开,如同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初春,转瞬又是寒潮来袭冰天雪地。随意坐于塌边任由浅玥抱着手臂。
珞熏暖笑低语:“阿碧,这一觉怕要睡到天黑,到时醒来怕要嚷着饿,我先去弄点吃食顺带给卓遥他们也带些。”
羽铮看看珞熏,感慨他总能做到面面俱到,轻点头便靠着垫子边闭目养神。
休憩了好一阵,差不多日已西坠,睁眼看看浅玥依旧抱着他的手臂酣睡,连姿势也没变,轻轻先把手抽出,见她眉蹙着不满的蹭蹭,拉了下薄被向里靠靠,手臂一松,羽铮便抽出,但有一截袖角任被死死揣着。
对这人的喜厌羽铮是说不上来的,也许无奈居多,这人就像外间最明媚亮眼的一抹霞光,鲜活朝气,总是想迫不及待的撞进枯凉阴冷的深井,可深井就是一汪万年不动的幽潭并不需要这轻飘飘的云霞来袭,也不会做出任何回应。
睡梦中这人嘴角带着笑意,似梦到好事,所有曾经的不开心都如同一场晴时雨,一晃而过,不萦绕于心。
鬼使神差的羽铮伸出手正轻轻戳向对方弯起得嘴角,还没触到,浅玥檀口轻启,一团哈喇子已流出,正落在羽铮的衣袖上晕染出斑斑痕迹。
羽铮额角青筋突突的跳着,面色遽寒,浅玥不知闯了祸狠踩了猫尾巴,没自觉的呢喃着:“炙羊肉,炙羊肉。”
吸吸鼻子,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子,平躺在榻上,羽铮瞬间抽回手臂,看着袖上痕迹起身便要离开。
刚欲走衣袍下摆被突然揣住,转过身子,见床榻上的人业已睁开了眼,惺忪迷离,歪着头,翻过半个身子,看了眼羽铮笑眯眯的说道:“还好,这比赛没输,屋子是属于我的。还有你也是……你也是……”
话还没说完,浅玥眼一眯,呢喃几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羽铮平静的看着窝在墙角的某人便推门向外走去。
回到隔壁房内,换了身衣服,正好遇见珞熏提着食盒从外间回来,把食盒放在桌上,珞熏笑着说:“弄了些美味的吃食,阿碧见了肯定欢喜,刚在卓遥屋内,柄礼吃得极为尽兴。”说着把食盒打开,香气喷喷,“阿碧可有睡醒。”
羽铮看到食盒内放着一大盘通花软牛肠,两碗馎饦汤还有胡饼。
这通花软牛肠是用羊骨髓,嫩羊肉拌入酱油葱姜等佐料,塞入牛肠再烹制,吃起来满口浓香,很是美味。
脑中忽闪出了放在架子上烤得焦黄冒油的炙羊肉,差点开口说起,摇摇头叹了口气,珞熏看了疑惑,“可是这些菜不合口味,阿碧没事吧!”
羽铮淡淡说着,“没,她还在熟睡,看样子一时半刻是不会醒的。”
“那要不你先吃些,这一天也没见你吃过饭。”
羽铮看看满盘的软牛肠,又看看珞熏,对方表示刚在卓遥处已吃过,便从食盒中抬出馎饦汤拿了些胡饼,静静说:“我吃这些就好,剩的这些给她吧,也许她半夜饿醒可找到吃食。”
兴许是太累,也是一直紧张的内心总算轻松下来,浅玥这一觉直接睡到天大亮,才忙着起身准备去学堂,刚一落地,脚下一疼。
想起昨日马球赛崴了脚已经在学监处告了假,便坐回塌上,腹内空空,早不满的在战鼓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