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生顿时哑口无言，辩驳道：“但是程雪梅肯定是第一个看见洗手池上的戒指的。若不是她偷的，她应该拾金不昧，把戒指交给后勤部，后勤再通知失主认领。”
白卉虽然对程雪梅没什么好印象，但还是客观地提议道：“徐医生，保险起见，你还是先去保卫科看看男厕门口的监控录像吧。先搞清楚这半小时都有哪些人出入，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接着一群人便赶到保卫科调监控。监控显示，这半小时里有二十多人出入过男厕所，有医生、护士还有门诊病患和病患家属。徐医生在厕所内如厕时，其它坑位还有两位男士，而且其中一位身份不明的男士比程雪梅更早从男厕出来。
这时程雪梅也被叫到了保卫科。
“程雪梅，赶紧把我的戒指交出来！”徐医生怒目铮铮地盯着程雪梅，说道，“现在交出来，我还可以放你一马，不然被我搜出来，可是要报警的。”
程雪梅插着腰，淡定自若地说：“别仗着自己是个医生，就欺负我这种没文化的底层护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你的戒指？还是监控拍到我偷你戒指了？没有的话，就别血口喷人！”
徐医生被怼得嘴唇都开始颤抖，他被气得直哆嗦，说道：“当时你来男厕所做清洁，肯定第一个看见水池上的戒指。还想抵赖？！”
程雪梅冷笑几声，说道：“我只是拿着拖把来男厕所拖地，甚至连清理洗手池的抹布都没带，根本没清洁水池。我打扫完那几个马桶就出去了，看都没看洗手池一眼！”
程雪梅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牙尖嘴利而且说话还很有逻辑，确实让人难以辩驳。
徐医生是个妻管严，丢了太太送的婚戒自然心急如焚。他冲上前，抓住程雪梅的肩膀，吼道：“那枚戒指是我老婆专门为我定制的，上面写有我名字首字母的缩写。我老婆要知道我弄丢了婚戒，非扒了我皮不可！”
程雪梅毫不示弱，一把推开徐医生，还威胁道：“臭流氓，你再碰我，我告你非礼！”
徐医生这次被触碰了底线，完全顾不得好男不跟女斗的传统礼仪，直接跟陈雪梅扭打了起来。保安们赶紧冲上来劝架，一群人撕打在一起，场面顿时失控。
突然，程雪梅的上衣口袋被徐医生撕了一个口子，一个耀眼的金色环状物露了出来，正是一枚明晃晃的金戒指。
随即戒指落到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白卉和众人的眼睛都捕捉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张护士走上前，捡起戒指，放在眼前一看，果然戒指内侧刻着徐医生名字的缩写。
程雪梅瞬间露出惶恐的神色，趴在地上连连求饶：“徐医生，求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老公死的早，还有一个读高中的儿子要供。我一时糊涂，只是想凑点钱给儿子交课外辅导班的学费啊。”
第69章 绝渡逢舟（69）—— 往事与进展
寻回婚戒的徐医生很快恢复了理智。他整理好白大褂，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咬牙切齿地瞪着程雪梅。
程雪梅双眼咕噜一转，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随后竟一边认错一边刮起了自己耳光。没一会儿，她便把自己的脸打肿了。
“也罢。我一会儿还要去收门诊病人，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你赶紧收拾收拾，去找下一份工作吧。”徐医生捋了捋挡住眼睛的碎发说道，程雪梅的苦肉计果然平息了他的怒火。
程雪梅得知自己不用被拘起来，总算松了口气，她摸了摸自己肿的像叉烧包的双颊，嘴角露出窃笑。
程雪梅回精神科收拾好随身物品，然后灰溜溜地往医院大门口走去。一边走她一边打了个电话：“田姐，我今儿晚上不来棋牌室了。唉，本来搞了点意外之财做本金，谁知到嘴的鸭子飞了，还惹了一身骚。过两天我再来玩啊。”
白卉悄悄跟在程雪梅身后，听了个一清二楚。原来程雪梅偷戒指并非为了儿子念书，她只是想去赌博。
程雪梅出了医院大门，左转往公交车站走去，然后在站台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她愁眉苦脸地拿出手机，打开各个信用卡的 APP 查看透支余额，不时发出砸吧嘴的叹息声。
“大姐，你好。”白卉轻拍了一下程雪梅的肩膀。
程雪梅斜着眼睛瞅了一眼白卉，认出她是精神科的医生，爱答不理地说：“徐医生都说放我走了，你还有啥事？”
“大姐，是我个人的一些私事，跟徐医生无关。你或许能帮上我。”白卉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家快餐店，提议道，“你还没吃午饭吧？要不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
程雪梅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确实饿得够呛。一听有人请客，虽说不是什么高档的餐厅，但也喜上眉梢，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点好了餐，在一个角落坐下。程雪梅大口咀嚼着油光满溢的梅菜扣肉盖饭，顾不上和白卉攀谈。
“大姐，我是二十四节气案的受害人之一。”白卉用平和的语气低声说道。
程雪梅顿时愣住了，咽下嘴里的饭菜，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白卉，质疑道：“不可能吧？那些受害者不是全死了吗？”
白卉简要地说明了自己和母亲那晚得遭遇，并提出了郭奋并不是那起案件凶手的猜测。
“我非常确定那晚的歹徒不是郭奋。199X 年 8 月 16 号凌晨，郭奋应该是和你在一起吧？”白卉如履薄冰地问道。
程雪梅挠了挠头发，眼睛转了转，说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我哪里会记得。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郭奋好赌，时常晚上不回家去各个棋牌室赌博。所以他犯下那么多案子我也不晓得，以为他出门赌博去了。”
白卉心灰意冷，看来程雪梅无法为郭奋提供不在场证明。她深吸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突然，她燃起最后一线希望，那个凶手会不会是郭奋认识的人？于是她拿出包里那张嫌疑人肖像，让程雪梅辨认。
程雪梅看见肖像，先是脸色一惊，随后又欲言又止，故意卖关子道：“好像是有点眼熟，不过嘛，我一时又想不起来像谁了。”
说罢她鸡贼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放下筷子，从衣兜里掏出自己干瘪的钱包，数起了里面为数不多的几张十元钞票。
白卉自然明白程雪梅的明晃晃的暗示，估摸着她准是赌瘾犯了，想趁机从自己这里薅点羊毛。
“大姐，你要多少？”白卉刚才已经见识过程雪梅撒泼耍无赖的厉害，眼下只有妥协。
“一万块急用，算我借的，儿子交课外辅导班的学费，过几天还你。”程雪梅咽了口口水，说道，“你没现金没关系，门口右转十米有个 ATM，咱吃完去取。”
白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心里不禁为郭越腾难过：有这么个打着儿子的幌子出来卖惨骗钱的妈，是怎样一种不幸。
程雪梅见白卉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心里很是懊悔，觉得一万块要少了，于是改口道：“姑娘，我刚想起来，我这刚丢了工作，下份工作还不知啥时候能找到，一万块恐怕不够家里开销呢。要不，你借我五万块？出门往北两百米有个银行。”
白卉叹了口气，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答应了。程雪梅心花怒放，三下五除二地将盘里剩下的饭菜扒进嘴里，然后拉着白卉往百米外的银行奔。
白卉在银行柜台取完钱，出来找了一个人少的街角，把装钱的信封交给了程雪梅。程雪梅两眼放光地接过信封，用食指沾着口水，反复清点了三遍百元大钞的张数。
“是五万块，没错。等我找到工作就还你。”程雪梅将鼓囊囊的大信封塞进挎包里，艳羡地说，“想不到当医生这么有钱呢，啧啧，我儿子这次高考报志愿干脆让他考医学院，大有钱途。”
白卉看着程雪梅小人得志的嘴脸，心想，程雪梅见自己是个医生就这么一通讹诈，倘若得知自己有艘游艇，还不知得怎么作妖呢。相比之下，也不知道是自己年幼丧母比较可怜，还是郭越腾有个这样生龙活虎的母亲更为悲惨。
“大姐，您现在想起来了吗？”白卉拿出肖像，再次问道。
“眼睛和脸型有点像郭奋的一个高中同学。他们关系一直挺好，年轻时候都是爱赌博又脾气暴的类型，所以特别有共同语言。这人早年坐过牢，进过看守所，还被送去戒过毒。”程雪梅打量着肖像中嫌疑人的眉眼，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