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卉一来医院,就看见张护士和几个小护士围在茶水间的小圆桌前义愤填膺地嘀咕。
“不知道哪个天杀的那么缺德,咱们把监控视频发网上去,一定要把这个毒害小动物的混账给人肉出来。”
白卉疑惑地走了过去,打听道:“出什么事了?”
其中资格最老的张护士拍着桌子,气急败坏地向白卉叙述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原来昨晚九点,医院花园里的一群流浪猫被人下毒给害了。这些流浪猫平时都是由张护士和其他几个喜欢小动物的护士喂养,对人十分信任。
白卉看了张护士手机里监控视频。昨晚九点左右,昏暗的路灯下,一个头上裹着围巾的人影出现在流浪猫进食的花丛旁,那人往花丛下的猫食盆里扔了一些东西,然后就离开了。由于光线问题,视频里的人影极为模糊,看不出衣着更别提长相了。
“流浪猫都被毒死了吗?”白卉怜悯地问道。
“三只小猫全都毒死了,母猫被我送到附近的宠物医院抢救,总算是救回来了。母猫想起自己的孩子全死了该有多绝望,唉,真是作孽啊。”张护士含泪说道。
这时茶水间里传来徐医生的声音,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张护士,你们这些爱猫人士准备怎么处理这只劫后逢生、鳏寡孤独的母猫?”徐医生一边泡着功夫茶一边漫不经心地搭讪道。
“我家实在收容不下新成员,已经有五只猫两只狗了。”张护士为难地说,“只能在网上找人领养,希望老天开眼,有好心人尽快收留这只可怜的猫妈妈。”
徐医生吹了吹漂浮在水面的茶叶,笑里藏刀地说:“张护士,其实我有时挺不理解你们这些爱猫爱狗人士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古就是如此。流浪猫、流浪狗,还有流浪汉,都是命如浮萍的高风险群体。天要收他们,谁也拦不住。你们救得了这只流浪猫,也救不了成千上万只更苦更惨的流浪猫,还不如就随它们去算了。你与其砸钱救猫救狗,还不如多去孝敬孝敬父母。”
白卉干咳了几声,鄙视地瞥了眼徐医生,辩驳道:“徐医生,花钱救猫救狗并不影响花钱孝敬父母。相反,我觉得愿意对弱势的小动物伸出援手的人,比那些冷血的人更懂得关心和孝顺父母。”
徐医生见在场爱猫人士人多势众,自己寡不敌众,于是吐了吐舌头,谄笑着妥协道:“嘿嘿,说的是。我一会儿还有病人,先走了,你们继续聊。要是有什么我力所能及能帮得上的,告诉我一声,一定效劳。”
白卉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拍了拍张护士的肩膀,自告奋勇地说道:“这只母猫我来领养,等猫咪痊愈了我会去宠物医院接猫,所有的医药费由我承担。”
白卉特意去宠物用品店置办了养猫的各种设备,第二天晚上和遇杉一起赶去宠物医院接猫,并给这只纯黑色的猫咪取名叫黑妞。
宠物医生叮嘱道,由于黑妞目睹了三只猫宝宝被毒害身亡,患上了抑郁症,会有嗜睡、厌食、过度舔毛和躲藏的症状。
宠物医生开了几盒宠物服用的抗抑郁药品和抗抑郁猫粮,一番嘱咐后将黑妞交给了白卉。
“黑妞真是有福,以后有三甲医院的精神科医生终日陪护,战胜抑郁症指日可待。”遇杉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不过猫咪为什么会得抑郁症呢?”
坐在副驾驶的白卉,将装着黑妞的猫包放在腿上,她爱怜地看着蜷缩成一团、正在昏昏欲睡的黑妞,说道:“猫和人类的大脑结构非常相似,尤其是大脑控制情绪的部分。猫和人的神经递质类似,因此猫会像人一样患上许多精神疾病。”
回到家中,白卉打开猫包的盖子,黑妞躲在猫包里暗中观察了新家一会儿,突然哧溜一下窜到客厅的沙发底下,怎么喊也不出来。
白卉只得把水和粮放在沙发底下,猫砂盆摆在沙发旁边,让黑妞尽可能靠近它的吃喝拉撒设施。
“冰箱里有两块抹茶蛋糕,我们去餐厅吃甜点吧,沙发这片区域留给黑妞。我们待在这儿,它可能还不太适应。”白卉提议道。
白卉从冰箱里拿出蛋糕,又泡了两杯热可可,然后和遇杉坐在餐桌前进餐。
白卉一边拿着小勺吃着蛋糕一边悉心留意着躲在沙发底下的黑妞。黑妞趴在地上,两只眼睛在暗处折射出黄绿色的反光,十分警惕。它不时会发出类似哭泣的咆哮声,既怨恨又无助。
“黑妞眼睁睁地看着某个无良人类毒死了它的宝宝,恐怕需要几个月才能逐渐消除它对人类的敌意和失望。”白卉分析道,“黑妞可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中有张护士那样爱护它的善人,也有像那个毒猫家伙那样的恶人。黑妞看不穿孰善孰恶,只能防备所有的人类来保护自己。”
遇杉说道:“岂止是黑妞看不穿,我们很多时候不也一样么。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知道真相可能造成二次伤害,没心没肺地遗忘过去或许可以活得轻松一些。”
白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遇杉,说道:“我突然想到《加菲猫》里的一个情节。一天加菲猫赌气离家出走,被卖到一家宠物店,它非常担心主人乔恩会思念担心。一个清晨,乔恩正好路过这家宠物店,店主热情地问乔恩要不要买宠物,于是乔恩走进了宠物店,发现了走失的加菲猫。乔恩把加菲猫买了回去,然后皆大欢喜。故事的结尾,胖嘟嘟的加菲猫说,它永远不会问乔恩,那天为什么会走进那家宠物店。”
第34章 心魔(34)—— 上锁的铁箱
听完这个故事,遇杉问道:“乔恩那天进宠物店,是为了买一只新猫代替加菲猫吗?”
白卉握住遇杉的手,微笑着看着他,说道:“如果我是加菲猫,我会相信想乔恩一定是为了找加菲猫而跑遍了全城所有的宠物店,终于在最后一家宠物店找到了它。”
遇杉释然一笑,看着白卉,心想:是啊,白卉就是这样一个乐观自信的女孩,永远能看见半瓶水中满着的那一半。
“对了,十一.四案进展的怎么样了?”白卉问道,一边收拾餐桌上的餐盘和叉子。
遇杉将之前去海荣集团找到的新线索告诉了白卉,并说道:“按照宇文海荣的秘书提供的那份高中同学录,我们这几天已经联系了宇文海荣当年班里的绝大多数人,但没有发现可疑的嫌疑人。现在还剩一个男同学没联系上。我手下一个警员刚从这个同学家回来,他老婆说他正在你们医院的精神科住院,看来我明天得去一趟精神科做笔录了。”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白卉心里咯噔一下,问道。
“冯大壮。”遇杉道。
白卉立即联想到冯大壮和汪婶与惊鸿水面膜的种种联系,而死者唐欣出事前的最后一个场所也是在惊鸿水的公司总部。
白卉不愿相信冯大壮就是凶手,但是目前的证据确实纷纷指向了他。
“冯大壮是我的病人,一个多星期前住院的,病因是狂躁症。他病情康复得差不多了,原本是计划明天下午出院的。”白卉说道,“冯大壮的妻子名叫汪莉,就是上个星期我们在海鲜酒楼停车场遇见的女厨师,业余兜售惊鸿水面膜。汪莉是冯钢的妈妈,这你也知道。”
遇杉和白卉四目相接地对望着,脑海里飞速将这个案子已知所有的碎片拼凑到了一起。
“我们是不是想到一块儿了?”遇杉摸了摸白卉的脸颊,说道。“看来冯大壮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既然他是你的病人,明天你陪我一起找他做笔录。有你这个主治医生在,也好随时控制他的情绪。”
白卉答应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理性来说,冯大壮确实存在重大嫌疑;但从情感上讲,冯大壮是自己的病人,好不容易他现在病情稳定即将出院,却又弄得命案缠身。
第二天上午,遇杉赶到人民医院精神科,在病房的一间独立休息室里和白卉一起找冯大壮做笔录。
遇杉向冯大壮出示了装着便签纸的证物袋,问道:“冯大壮,你见过这张写着唐欣银行卡号和密码的便签纸吗?”
冯大壮的表情僵住了,宽厚的肩膀不禁颤抖起来。接着他垂下脑袋,握紧拳头,咬着下嘴唇,却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