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凝看着白卉，笑着说：“白医生，多谢你对我们刑侦大队的协助。送给你的那面锦旗已经在赶制了，过两天我让遇杉带给你。”
说着乔凝又转向遇杉，说道：“现场差不多处理完了，收尾交给我吧。你赶紧带着白卉去吃饭，今晚辛苦你们二位了。”
所幸此时网红火锅餐厅还没有打烊，而且虽然已过饭点，餐厅里却几乎座无虚席，就连餐厅露台上的桌椅也坐满了宾客。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吃饭？”遇杉不解地问服务员。
服务员笑道：“先生您还不知道啊，今晚十一点有流星雨，餐厅里这些小情侣们都是等着看流星雨的。”
白卉这才想起，新闻里确有其事，只是这两天办案太忙，并没有把观赏流星雨放在心上。
等了一小会儿，服务员将遇杉和白卉领到一个靠窗的雅座，窗外便是矗立在海面上的金港大桥和海边住宅区的万家灯火。
“一份双人豪华套餐，一壶玫瑰绿茶。锅底嘛，我要麻辣锅，你呢？”遇杉放下菜单，问道。
“我要菌汤锅。”白卉吐了吐舌头道，“还好家店是单人锅底。不然大锅的话，即使是鸳鸯锅，哪怕辣油溅几滴到清汤那边我都吃不了，对辣椒没有丝毫抵抗力。”
遇杉笑了笑，回想起之前在家请白卉吃“辣椒宴”的囧事。
“白医生，不能吃辣椒就无法体会很多人间美味。像我这样无辣不欢的人，难以想象我的世界里没有小龙虾、馋嘴蛙和麻辣火锅。”遇杉惋惜地说。
“爱吃辣椒其实是内啡肽上瘾。”白卉讲解道，“严格来说，辣不是味觉而是痛觉。吃了辣椒之后，身体会感受到灼烧是的疼痛，于是大脑会分泌内啡肽来镇痛。而内啡肽会让人感到愉悦，从而让你对辣椒上瘾。”
没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初冬的夜晚，两人一边欣赏海景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远处萤火岛上那座标志性的灯塔闪动着白色的光芒。
“遇杉，你说刚才那具女尸是被凶手从萤火岛扔进海里的吗？”白卉侧头眺望着萤火岛的灯塔，说道。
遇杉夹起一块牛肉片，在酱料里蘸了蘸。
“有这个可能。”说着遇副队指了指窗外宏伟的金湾大桥，说道，“也可能是凶手在大桥上抛尸，之后行李箱随着海水漂流到了萤火岛。”
白卉叹了口气，喝了一口热茶道：“尸体没有头部，又高度腐化，想要确认身份恐怕非常困难。”
“先从近期报案的失踪人口着手，等法医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再进行排查。”
“遇副队，你作为一名一线刑警，几乎每天都要接触各种各样的命案，其中不乏惨无人寰的大案。哪个案子让你印象最深呢？”
“有一个。”遇杉沉默了一会儿，答道。
“是追踪查多年的连环命案？还是泯灭人性的灭门惨案？”白卉猜测道。
“都不是。”此时遇杉的眼睛竟有些湿润，说道，“几年前，局里来了一个步履蹒跚的八旬老太太。我以为她是来报案的，可是她却说自己是来自首的。她抽噎着对我说，昨晚在家用安眠药毒死了大儿子。”
白卉惊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问：“虎毒不食子啊，老太太为什么要毒死自己的儿子？”
第23章 心魔（23）—— 表白
“她大儿子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不仅是智障，还患有间歇性精神分裂。老太太照顾了大儿子 55 年，后来年老体衰，开始担心自己死后大儿子会惨遭虐待。”
“所以老太太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儿子比自己先走？”白卉恍然大悟，怜悯地说。
遇杉凝视着窗外的滔滔海浪和点点渔火，接续说道：“后来在审讯时，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她告诉我，不管日子多苦多难，她从来没有嫌弃或放弃过大儿子。可是自己死后，又不忍心把大儿子这个负担强加给有妻有女且经济紧张的二儿子。她宁愿自己余生坐牢也不愿留大儿子在世上受罪。”
白卉深吸一口气，看着锅里冒出迷雾般的蒸汽，评论道：“这个案子很难以法律的是非曲直来衡量，不像虐待儿童或杀人越货。说一句不圣母不白莲的话，如果我是这位老太太，未必能找到更好的选择。后来老太太判刑了吗？”
“判了。判三缓三。不过没到三年，老太太便与世长辞，所幸没有遭受牢狱之灾。”遇杉帮白卉加满了空杯里玫瑰茶。
突然餐厅内一片哗然，诸多客人纷纷拿出手机对着夜空摄像。
“看，流星雨开始了！”白卉指着夜空中一闪而过的几束白光，激动地说，“遇副队，快闭上眼许愿！”
遇杉并不相信星际空间的尘埃和固体块可以帮助人们实现愿望，但为了配合白卉，他还是闭上眼，双手合十，颇具仪式感地许下了愿望。
许完愿，白卉睁开了双眼。
“你许了什么愿？”遇杉好奇地问。
“我希望姚婷婷和刘晓智，还有其他几个受侵害的孩子，可以健康平安地长大。”白卉道，“希望那些伤害未成年儿童的恶魔早日被绳之以法。”
遇杉觉得，白卉就像对岸那座白色灯塔，能在黑夜里散发出炙热的光辉，指引迷途的路人重归旅途。
“你呢？”白卉反问道。
遇杉紧张地咬着下嘴唇，停顿了片刻，然后吞吞吐吐地说：“我许的愿是，希望能尽快脱单。”
说完遇杉满脸通红，手里的茶杯都开始颤抖。
白卉看着遇杉笨拙的模样，故作深沉地说：“这个愿望恐怕流星帮不了你。”
“啊？”遇杉心里咯噔一声，以为自己被白卉婉拒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白卉抿嘴一笑，道：“但是我可以帮你。”
遇杉这才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
“白卉，你这算是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吗？”遇杉忐忑地问道。
白卉单手托腮，眨着迷人的大眼睛，故意刁难道：“我得考虑考虑。你之前拒我于千里之外，还嫌弃我身上有消毒水味，怎么突然喜欢上我了？快说说你喜欢我的理由，越肉麻越煽情越好，理由不充分的话我可不答应哦。”
遇杉焦急地直搓手，纤长的手指都搓红了。他没谈过恋爱，更不懂那些讨女生欢心的甜言蜜语。
“实在想不出来，用行动告诉我也行。”白卉笑道。
遇杉身体前倾，伸出修长的胳膊，紧紧握住白卉搭在餐桌上的手。接着他低下头，轻轻在白卉的手背吻了一下。
“第一次意识到你和别人不一样，是在霓虹 KTV 查案时的那个公主抱。我向来反感和异性身体接触，可是对你却没有排斥。后来你被黄老三开车追杀，我当时觉得自己担心得几乎失去理智，之前执行任务看见乔凝或其他同事遇见生命危险，我都没有那种歇斯底里。”遇杉羞涩地说，“不过可能更早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只是我自己太迟钝，没有觉察。白卉，我喜欢你，请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吧？”
白卉的眼角涌动着喜悦和感动交织的泪光，说道：“我也喜欢你，遇杉。”
回程的车上，遇杉一边开车一边跟白卉聊起自己小时候的荒唐事。
“我小时候可顽皮了，把后妈的名牌包和皮鞋剪碎然后扔进马桶里，气得她七窍生烟，然后抓起皮带就追着我打。后来我学聪明了，把皮带也一块儿剪了。”遇杉说道。
白卉想不到遇杉小时候竟有如此聒噪的一面，问道：“剪完皮带就没挨打了？”
“并不是。我后妈更生气了，抄起厨房的擀面杖就往我脑袋上抡，还好我反应敏捷，没被她打得头破血流。”遇杉感慨地说，“现在想想都是些鸡飞狗跳的滑稽桥段，但儿时的自己，真的觉得那段时光太漫长太沉重，有几次甚至想一死了之。”
白卉不难想象叛逆期男孩的顽劣程度。继母跟叛逆期男孩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恐怕对双方都是莫大的折磨。
遇杉突然沉默了，过了半晌，他严肃地说：“白卉，其实我下了很大决心才敢向你表白的。”
“哦？”
“我不太会跟女孩相处，除了市局的女同事，基本没有女性朋友。跟我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在一起，怕委屈你。”遇杉说道。
白卉用手指轻点了一下遇杉的嘴唇，柔声道：“当我们选择一个伴侣，就意味着选择了一组问题。没有人是例外，每个人都是一个太极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