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兮挠挠头,还是不放弃,于是她百般使劲与破琴较上了劲。
一旁夜倾深深扶额:“要不就罢了……”
他只是想要好好睡一觉。
结果墨兮摆摆手:“这怎么行呢!说到做到!说了给你弹琴,这琴怎么着都得给我出个响!”
于是。
墨兮勉强续上琴弦,将断处一系,用着变了调的木琴,弹奏了一曲蹩脚的乐笙曲。
这是墨兮最早学的一支曲子,简单好记易上手,调子又朴实得动听。
只是……这把破琴难当重任罢了。
据夜倾回忆这晚,令他终生难忘,这曲调与黑白无常告知你,不时就要取你性命无异。
是把耳朵揉碎在磨盘上碾压,一旁绕圈的驴子还在“哼哧”“哼哧”乱叫。
夜倾苍白着脸面无表情,在曲终之时,勉强扯出了个笑意,赞一声:“好听。”
墨兮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哪里哪里,不成敬意。”
墨兮终是在黎明之时放过了夜倾,他得以喘息之机,倒头就睡。
墨兮见状很是满意,她咂嘴:“我就说嘛,我的曲子有助于病人恢复,就连睡觉都比别处香。”
于是墨兮自得其乐的点点头,天亮了,墨兮便嘱咐一句好好养伤,若是能动弹了,客栈也不是能个久留的好地方。
说罢背着琴就离开了。
等墨兮回到烟渚,没成想闫老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向她兴师问罪了。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大雨,烟渚刚遇了贼人,墨兮就出去凑这个热闹,还整夜不归……可把闫老气得不行。
他整夜未眠。
墨兮认怂,进了门就低眉顺眼认骂认罚。
闫老见她琴也坏了,脖子上也多出好几道伤口,又恼又气。
墨兮只能帮着安慰:“大抵也没出人命……”
闫老瞪去一眼,墨兮便住了嘴。
墨兮心道闫老平日里都是很忙的,大抵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这才退了活儿等着。
墨兮有愧:“我知错了……其实吧昨个我与夜,夜里那红衣人交了手,结果他没讨好,我这一个高兴吧……给摔护城河里了!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又下着大雨,我就找了间客栈睡了一晚……闫老你看我这不天一亮就回来了吗!”
闫老睨着她,说瞎话也不打草稿:“你与途老对上,能过几招?”
墨兮老实道:“大抵是十招。”
“昨日那红衣,执剑对上那两个老家伙尚能轻易脱逃,你说,你打赢了那红衣?”
墨兮挠挠头:“或许人家见我是女子,下手轻了些?”
“你啊!”闫老无言以对。
墨兮也就是仗着闫老的宠爱,在他面前装傻卖乖,却不成想闫老这次是真的动了气火。
闫老令弟子除了琴,就罚她去了禁闭。
禁闭室在宸戊堂的角落上,都是用来罚那些年纪小不懂事的孩子……这下落在墨兮身上,她只觉得面子上就过不去,当下就哭唧唧的试好求饶。
闫老却心一狠,根本不吃这一套:“一日不够是吧?加,加三日!”
论她再说什么都没有用。
墨兮欲哭无泪。
于是,墨兮被罚四日被关禁闭。
正好墨兮的住处也因打斗而塌了屋顶,族里差人修补也需要几日。
闫老唯恐此次惩罚不够深刻,还特地开了□□代,这几日不许给墨兮送食物,违者一并禁闭处置。
这墨兮本来就凶名显赫,此话一出,就再无人想与她有丝毫牵连了。
这下,墨兮真真正正的成了个狗不理,只剩她入夜饿得前胸贴后背满地打滚,满面悲壮的冲着外头鬼嚎:“闫老你变了……”
第六十章
(六十)前尘旧事·十
这禁闭室不过方寸之地,四面以铁铸就,铁门在外一锁,这唯一的通气口,就只剩两米余高处的三条狭窄缝隙。
到了半夜,墨兮正瑟缩着蜷在硬邦邦的地上睡呢,忽而有人从细小的窗口丢了块小石子进来。
“……谁!”墨兮朦胧睁开眼。
“嘘,是我。”
墨兮皱眉,不记得这个声音是谁:“你是谁?”
窗外头一默,而后外头声音道:“也别管我是谁了,我从厨房寻了几个包子,还温着,你快吃。”
一听有吃的,她饿了一天的肚子,就叫得更加畅快了。墨兮不再计较,外头来人者谁,是否认得……只想着先果腹。
于是黄色的油纸包着食物,从狭小的缝隙里,被艰难的塞了进来。
包子个个都变了形,掉在禁闭室的地上,墨兮也不顾其他,爬起来拿,然后坐地上就赶紧吃。
外头略带歉意的道:“这里太高了,我没法送水进来,只有几枚枣给你。”
说罢也把枣丢了进来。
墨兮塞得满嘴都是,根本不在意外头说的是什么,只听有的吃就满口含糊答应:“好好好。”
外头喃喃自语:“闫老这次是真生气了,不论说什么都不听,你便好好在里头呆几日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于是外头的人就离开了,而墨兮得以果腹一顿。
她压根就不在意自己何时会被放出去,只记得外头的人说,明日还会送饭来!
如此,她便安心的待着了。
透过亮光,外头兵器部就开始了每日一清点的活动,晨练,又或是叮叮哐哐的敲打试炼,对战。
墨兮是个耐不住无聊的人,若每日无聊,是无趣的;若再加上吵闹喧哗,是致命的。
在无聊与吵闹的基础上,还要过着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简直人间炼狱。
烟渚为了培养人才,大多族人都是从小修炼,可是孩子脾性多少都是贪玩的。
于是为了避免孩子修炼分心,长老们就共同研究出了一个功法,这功法使人强行入定,运转十轮为一组。
在一组修炼完成前,孩子们无法自行退出,等运转个两轮下来,也差不多过了一天……修炼此法的孩子们想不修行也难。
烟渚就是以这样的方法,代代传承下来。
因此在烟渚畔,比起努力,每个人都差不上多少,相较的不过是天赋罢了。
日复一日,墨兮翘楚以盼的就是深夜之时,有人敲响了这禁闭的窗。
这是第三日,外头人如约来给她送食物。
这日却不成想,途老未睡,在宸戊堂院落里守夜,把外头的人抓个正着。
墨兮坐在里头干着急,一脸“天都要忘我”的神情。
听得外头争执,墨兮这才知道,这三日里给她送食物的人,是墨歆。
墨兮一愣,是他?被自己揍了这么一通,还不长记性吗?
墨兮曾经猜测这人的身份,原以为是闫老嘴硬心软,给自己开的后门。但要真是闫老开的后门,途老怎会不给面子……因此猜测便不成立了。
墨兮没想出个所以然,只知道……她除了今日外,接下来的一天,她也要挨饿度过了。
于是墨兮化饥饿为动力,干脆一套功法就入定了,定了整整一天,便是外头轰雷阵阵也奈何不了她。
直到第五日一早,墨兮被放出去。她因祸得福,竟突破了领悟瓶颈……这两日饿的,身体确是轻盈不少。
等她从禁闭室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饱餐一顿,结果胡吃海塞的,吃坏了肚子,上了好一阵茅房。
旁人道,乐极生悲。
墨兮的小屋过去四日加紧修理,已恢复如初,屋顶上的砖瓦也已加固,就连里头都有人打扫过,看起来焕然一新。
闫老向墨兮讨要《止律》的练习情况,墨兮扬手一弹,一支曲子洋洋洒洒,便是万分动听。
墨兮再道上几句好听话,就哄得闫老很是开心,就把她手上正弹的琴交于她。
此琴名叫望月,是把浅色的窄琴,木料质地上佳,却没有平日里练习的木琴来得沉重。
好的琴,弦,质地,让持有者的曲目更加分。
墨兮一愣:“我怎么从没有见过闫老的琴?”
闫老便咳了一声,目光撇开去了。
到底是自己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闫老始终牵挂得很,做琴之事更是早就开始准备了,材料寻了几月,到了近日才算完成。
这望月琴,是特意为墨兮做的。
墨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几天宸戊堂忙前忙后,叮哐作响……就是为了给她做琴。
墨兮得了新武器,曲子交了差,如今技艺又上一层楼,欣喜之至,墨兮在他满是皱褶的脸上好一顿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