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啊,如今咱们书院住了不少人,大家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我就想着能否办一个文会。”
“文会咱们不是经常办吗?”众人道。
林若阳:“我说的这个文会跟普通文会有些不同。除了平日里大家一起聚会,谈论诗词、文章外,每隔一段日子,将大家经常讨论或者是疑惑难道的问题拿出来,分成正反两方进行论辩。得出的结果或者是精彩的论点,编成书册,流传于世。过一阵子呢,书院会招一些开过蒙的童生还有秀才,文会里的人可以给他们讲学,等教一段日子后,让各自的学生分正反方论辩。当然了,给学生讲学是自愿的,并且每讲一堂课,我也会给束脩。不知大家觉得我这个主意怎样?”
“这个主意倒是新鲜。”众人互相讨论着。
“文会办了不少,但是分成正反两派互相论辩倒是从来没有过。”
“并且还要教出学生来接着论辩,这就更新鲜了。”
“偶尔去教教书,也算是读书人的风雅事。”
“对对对,又不是为了糊口,为五斗米而折腰。”
不少人都动心了,围着林若阳问这问那。
桓仪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亭子中间,石桌上的牛肉干儿,他一眼就认出了是林若阳的手笔,因为昨天他那里也有过一盘儿。
“我说呢,昨天的牛肉干儿就那么几条。原来是拿到这里借花献佛了。”
林若阳没想到桓仪会来。尴尬地冲他笑了笑:“这怎么叫借花献佛?又不是别人做来送给我的。”
昨天他问牛肉干儿怎么就这么点儿,林若阳跟他说,去晚了只买到了一点儿牛肉。原来不是没买到肉,而是挪到这里来了,这不是借花献佛是什么?
桓仪冷哼了一声,冲众人抱了抱拳。
“我劝各位还是三思而后行。文会偶尔为之,可以互相切磋、学习。但是开多了可是会浪费大量精力的,何况还要去教学生。”
桓仪在书院还是很有些名气的。毕竟少年高中探花,原先还是国公公子、皇子伴读。这样的身份可以知道许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如果能在桓仪这里得到一些指点,那对这些举子们来说,会是很大的帮助。所以许多人听了他的话都连连点头。
“是有道理啊!”
“是这么回事。”
桓仪竟然来拆台。林若阳实在没有想到。本来挺顺利的事情,叫他一搅和,前功尽弃。
周举人看林若阳脸色不好,就帮着说了一句话:“其实也费不了太多工夫。再说了,教书也不是必须的。各人看各人的情形,想教就教,不想教也无妨啊。”
“对啊对啊,教不教书都随意的。”林若阳见有人替自己说话,连连点头。又冲周举人感激地笑了笑。
桓仪扫了周举人一眼:“周兄上次不是说有个问题想与在下探讨吗?我今儿下午倒没什么事做。”
周举人跟桓仪搭了好几次话,桓仪都没有理他,一听可以得到指点,周举人自己立马高兴地冲桓仪抱了抱拳:“那真是太好了,一会儿在下备些小菜,桓兄可一定要来啊。”
“一定。”桓仪应道。
周举人:“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准备了。告辞告辞。”
大伙儿一看周举人走了,也纷纷告辞。
“刚才我的提议,大家都考虑考虑啊。”林若阳在后面喊道。
转眼间,亭子里只剩下了林若阳和桓仪。
“你什么意思?你不肯来我的书院做先生,我请别人来,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林若阳生气地质问桓仪。
“谁说我不愿意去了?上回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招到了学生,就来请在下,束脩什么的,都好说。”
林若阳:……
那都是她充面子的话呀。是说好了,可是一百两呀,一个月一百两。她哪里有钱请这么贵的先生?
“算了,当我没说过。”林若阳将那空了的两个碟子拿上,提着食盒走了。
回到自己的学房,林若阳是越想越气。
桓仪怎么能这样?这关他什么事儿啊?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好点子,结果被他给搅和了。亏得自己还每天给他做饭!
她拿起一支笔,发泄似的在纸上写了桓仪的名字,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姑娘,姑娘。”红杏跑了进来,高兴地说道,“舅太太带着表少爷来了,赶紧回去吧。”
“舅母来了?”林若阳心情立马好了起来,将桌上的纸团了团,扔进了废纸篓里,“走,我们回家。”
当年,林若阳的母亲还没有出嫁,待字闺中时,跟自己的嫂子谢氏——林若阳的舅母相处得很好。林母过世后,谢氏可怜林若阳没了母亲,经常来照应她。
并且谢氏开着一个比林若阳的铺子大很多的绸缎庄,林若阳正想向她请教一下生财之道呢。
林若阳一进堂屋,就见父亲陪着舅母谢氏还有表哥杨思雁坐着,桌子上放着一大堆吃食、点心,还有好几匹布,一看就都是好料子。
“哎呀,舅母和表哥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林若阳嗔怪地说道。
谢氏笑道:“哪里有多少东西了?不过是几样吃食。至于布料嘛,咱们家别的没有,铺子里多的是这个。再说了,今儿这些料子不是白给你的,舅母我可是有事情请你做的。”
表哥杨思雁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像个炮仗似的说道:“听说有人欺负表妹了。是谁?哥哥给你揍他去!”
林举人忙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谁会欺负我们家阿阳啊。不过是因为阿阳非要开书院,村子里有人说了几句闲话罢了。”
杨思雁:“真没事儿?”
林若阳坐到了谢氏身旁:“大表哥,真没事儿。”自己这个表哥没别的本事,就是个直心肠,火爆脾气,跟哥哥似的,动不动就想跟人动手。
兄长归来
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话一番后,杨思雁陪着林举人下棋聊天,林若阳则拉着舅母谢氏去了后院,她的屋子里。
林若阳的卧房在后院东屋,一进去,谢氏就看到了朝南的大窗户下,那一排绿绿的、嫩生生的蒜苗。
“哟,阿阳,这倒是不错,用水养些蒜苗,又好看,还能炒着吃。”谢氏一边围着蒜苗看,一边夸,“我们阿阳就是聪慧。”
“也就舅母觉得我好。”林若阳倒了杯茶,“舅母快过来坐。红杏,再往碳盆子里加些碳。”
“不冷,一点儿都不冷。”谢氏踱回桌旁,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问起了李财安的事。
林若阳怕她担心,拣着不太气人的事,简略说了说。
“他就是看我退了亲,就想着要我做他的小妾,被我骂了一顿,灰溜溜跑了。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氏亲昵地拉了林若阳的手,笑道,“不碍事儿,以后舅母给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谢氏面上轻松,心中却是难过。退亲对女人的影响太大了,这要是搁以前,李财安哪里敢打这种主意?
林若阳道:“还寻什么亲事呀。舅母,如今我只想开好书院,然后赚好多好多的银子。”
谢氏笑道:“好!赚好多好多的银子,拿钱砸死那些男人。”
二人笑闹了一阵子,林若阳问:“舅母,刚刚您说有事情让我做,什么事情啊?”
“是这样,”谢氏道,“我在娘家时,有一个要好的小姐妹,后来她嫁到了忠义伯家,虽说是庶子媳妇,不过,她男人争气,如今管着家里的庶务。慕锦阁你知道吧?就是她家的铺面。”
慕锦阁林若阳听说过,但没去过,那儿就像现代的高级奢侈品店一般。听说里面地上铺的都是金丝织就的毯子。铺子里布料、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等女人用的东西应有尽有,据说进去一趟,没个千八百两银子,根本出不来。
上次林若阳做的成衣,给舅母也送了两套,可巧舅母的小姐妹来找她,一眼就看上了,说是样子既新巧又别致,可惜就是料子不怎么好。她拿了回去,用好料子照着重做了两套,又拿了一种新出的料子给舅母,请林若阳看着料子,再琢磨一种新样式。
“阿阳啊,她说这都是要送给宫里贵人的,只要贵人喜欢,她一套衣裳给你一百两银子。”谢氏道。
一百两!那三套衣裳就是三百两了?她的铺子一个月才赚个十来两银子,这三套衣裳都顶她铺子两三年的收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