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初拆了一支冰棍,递到她面前,“喏。”
“哦。”她接过来。
林淮初把另外一支也拆开,两个人在大街上,吃过火锅后,丧心病狂地咬冰棍。
吃到一半,舌头被冻到疼的禾瑭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吃完火锅身上刚暖一些就吃冰棍冻回去?
她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干巴巴地笑,“刚才吃的辣锅,现在吃冰的,对肠胃不好吧。”
林淮初咬冰棍的动作停住,煞有其事地点头,“好像是。”
“不过你刚刚冰的凉茶都喝了,不至于扛不住一支冰棍,你吃吧。”
她把自己的用纸巾包好,丢在路旁的垃圾桶里。
林淮初一愣,瞪大了眼睛看她,因为吃冰棍,口被他罩拨到下巴,看起来竟有些呆萌。
“怎么?”
他把冰棍拿下来,手一扬也丢进垃圾桶,把手擦干净,拉上口罩,傲娇地说:“我的胃,娇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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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崇镇下了一天雪,虽不大,也在地上积起一层。
回石坞里,禾瑭信不过林淮初的技术,坚持要自己开,被他好一顿威胁,才不甘不愿地坐上后座。
这回不敢叫他分心,一上车就老老实实把手虚搭在他腰间,林淮初发动车子,轻声笑:“挺上道啊。”
禾瑭怕一下他后腰,叮嘱:“专心开车。”
“放心,摔不着你。”车开启,急速的风刷刷往身上每个角落灌,林淮初的声音杂糅在风里,她听不清。
镇上到石坞里的路没有设太多路灯,隔了几十来米才看到一盏,林淮初控着速度,开得很慢,遇到凹凸不平的便降下速度,一路折腾,九点多才回到幸姐的小楼房。
禾瑭一下车就打了两个喷嚏,吸溜着鼻子,林淮初摘下头盔,打开门把车子推进去,这才问:“不会吃了支冰棍感冒了吧?”
又打了一个,她揉揉发痒的鼻子,“不是,应该是吹着风了。”
“赶紧上去洗个热水澡吧。”
“嗯。”
许是今天在外面吹了一天风,还傻傻吃了半支冰棍,热水澡洗完人也没见舒坦,喷嚏一个接一个打,还隐隐有些鼻塞。
房间一天没透气,有些闷,她打开窗,流动空气,自己抱着电脑跑去客厅坐。
码了二十分钟字,林淮初从三楼下来,手里拎着一个化妆包一样的东西。
见到她半干的头发,他轻微蹙眉,“感冒怎么还洗头?”
“没感冒,浑身火锅味,不洗难受。”话音刚落,她利落地打了个喷嚏。
林淮初掩鼻作嫌弃状,把手里的方包丢给她,“赶紧看看里面有没有能吃的药,我去烧水。”
禾瑭拉开中间的拉链,里面的药品一应俱全,连药油纱布都有,“你这出门旅游一趟,还准备得这么齐全。”
厨房里,林淮初找了只烧水壶正洗,听见她说的,回一句:“朋友准备的。”
禾瑭也没客气,在里面找能治小感冒的,手拿起每个药盒,她都读一遍。
“吗丁啉。”
“藿香正气丸。”
“舍曲林。”
“唯C银翘片。”
她拿起一瓶唯C银翘片,刚想拆开,手一顿,目光落在前一个放下的药上,她重新拿起来,怔怔地看着正面那几个字,片刻,翻到后面看药品说明。
她没记错的话,舍曲林,是治疗抑郁症的药。
在后面几行小字里,她看到关键的几个字,眼睛猛然睁大,手不知什么时候死死捏着药盒,几行小字读了又读,生怕看错或是自己臆想。
林淮初,他……
“你在干吗,找到没?”林淮初突然出来,端着一杯热水,放在桌上。
禾瑭蓦地挺直腰背,手一松,药盒落回去,陡然发现别人可能想隐瞒的秘密,她心里有些乱,不敢去看他,只把那盒药往里面塞,把刚看到的唯C银翘片扬给他看,“找、到了。”
她按着锡纸板,抠出两片药,右手去拿水杯,被林淮初一把拍开,“水刚烧开。”
“哦。”她缩回手。
林淮初见她一直低着头,又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不解地问:“我去烧个水的空档,你怎么了?”
禾瑭假装镇定,“没什么,可能有些累。”
“玩一天了,是累,你把药吃了早点睡,我先上去了。”
“嗯,你也早点睡。”
她把药包整理好还给他,动作有些迟缓,林淮初看在眼里,以为她是真的累了,便没多问,只留下一句嘱咐:“睡觉记得把头发吹干,不然明早有你受的。”
“嗯。”
“行,我走了。”他拎上药包上楼,还没走到拐角,禾瑭叫住他,他转过来,夹着一点狡黠的笑,“怎么,舍不得我上去?”
禾瑭难得没和他呛,嘴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见他逐渐有了疑惑,一时情急,她随意拈来一个借口:“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林淮初双手搭在楼梯扶手上,躬着腰,这回是真真切切笑出来,“我的胃口还没大到过俩小时就要吃宵夜。倒是你,想给我煮宵夜了?”
“如果你想吃的话。”
“不了,再吃回去都胖得不用开工了。”
“哦。”
“没事了吧,我上去了?”
“有,那个帽子鞋子还有手套,谢谢你。”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小东西罢了,睡了。”他往后挥一下手,抬脚上楼。
禾瑭盯着楼梯,半晌没动静。
第31章
二楼的灯光亮着,林淮初上楼后,禾瑭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捧着电脑,对着屏幕发呆。
屏幕上是抑郁症的百度百科,禾瑭的眼睛一直盯着病理病因那一块。
各种重大生活事件突然发生,或长期持续存在会引起强烈或者(和)持久的不愉快的情感体验,会导致抑郁症的产生。
网络暴力、雪藏、事业名声受挫、在外当志愿者两年,禾瑭想起钟灵毓之前和她说过的林淮初被雪藏的一些事,每一桩对于一个正常人而言,都是莫大的打击。
这样极度负面情绪的攻击下,患上抑郁症的概率也应该会大幅度增高吧。可林淮初给她的感觉,禾瑭神色沉重地皱起眉,他喜怒形于色,从他们之间的相处便看得出来,工作上敬业,在《相思诀》拍摄的一个多月里,她对他的业务能力是敬佩的。
如果说,林淮初如今展现于人前,无异于正常人的状态是出自他刻意的掩饰,那禾瑭不得不承认,他的演技太精湛。
潜意识里,禾瑭不愿意相信他会得这个病,但那瓶随身携带的药,叫她无法忽视。
禾瑭打开电脑的浏览记录,将刚才点击过的,关于抑郁症的页面全都清除。林淮初骨子里是存着几分傲气的,如果她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他的隐瞒,大抵是要维护他的傲气,既然如此,她便装作不知道。
只是,现在自己算得上是一个离他比较近的人,要开导他吗?想法一冒出,便被禾瑭否了,她做不来开导的工作。或者换一种方式,对他好点,让他感受到尚存的温情?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连今天给自己设定的字数都没写完,没有继续写下去的情绪,她关掉电脑,熄了客厅里的灯回房。
一天逛街的疲惫作祟,叫她没精力再胡思乱想,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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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初平时的工作强度本来就大,逛街这点小儿科在他那根本算不上什么,一夜无梦到天亮,闹钟响起前,他便睁开了眼。
冬天被窝是最好的去处,也就上学那会,他才有时间赖床,后来进了演艺圈,每天起早贪黑,即便是被放逐的那两年,他去当志愿者,也没有赖过床。一晃快十年,他几乎忘了赖床的滋味。
为了重温学生时期的懒散,他拉起被子盖过头,又躺了一个小时。
起来已经九点半,一出房门,林淮初就听到厨房里有声响。这栋楼就住了他们两个,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只不过有些好奇,她居然主动上楼做早餐。
该不会没做他的份吧?林淮初隐隐担忧。
快步走过去,倚在厨房门口,林淮初注视着厨房里尚在忙活的人。站了有一会,人也没反应,他吹了声口哨。
哨声不大,禾瑭没被吓到,她转身,瞧见人,柔柔地笑起来,道了声早。
这一笑把林淮初惊呆了,他闭上眼再睁开,她还在笑,再闭上,伸手上去揉几下,睁开,她依旧是笑,就是多了几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