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记错，这是禾瑭第一次主动朝他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像站在月光下的女神，一颦一笑，勾人心魄，连周围那点光，都是温柔的。
禾瑭见他迟迟不说话，上前几步，问：“一大早怎么了？”
林淮初从月光女神的光里抽身出来，回：“没什么，突然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一个笑都经不起，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浮想联翩那么多。
禾瑭一咯噔，昨晚的胡思乱想又上心头，再多加一点心虚，她不自然地扯动身前的围裙，眼珠转个不停。
林淮初没注意到，只踮脚往她身后看，“你做早饭了？”
禾瑭点头，“嗯。”
“几人份？”
“两人。”
林淮初嘴角高高上扬：“开饭吧。”
禾瑭早餐做得很丰盛，三明治、水煮蛋、肉沫粥、热牛奶，林淮初把东西端到客厅桌上，拿两个座垫扔地上，就这么没形象地坐。
他一面快速吃，一面还不忘夸：“和你住一起还不赖，至少三餐吃得好。被周旦知道我这么吃，回去他得唠叨死我。”
禾瑭的动作比他优雅许多，咬了一口三明治吞下后，她问：“男演员也有这个压力？”
狼吞虎咽掉一个三明治，他才空出嘴说：“男演员也是要看脸看身材的好吧，虽然没有女演员那么苛刻，但要上镜好看，最好保持身材。”
“那你们吃饭是不是都不能吃全饱？”
“也不是，昨晚我就吃得挺饱的。”
禾瑭：“……”
他端起粥，搅拌着散热气，勺子与碗底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里，他说：“哦对，我得收回昨天我说的，你不算白眼儿狼，还知道给我做早餐。”
禾瑭动作停住，垂着脑袋没抬起，刘海盖住眼睛，“嗯，不习惯欠人。”
林淮初顺杆子往上爬：“要不这样，我在这住的时间，咱搭个伙呗？”
禾瑭先问他：“你要在这呆多久？”
“反正年前我都没工作，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哦行。”
“什么行？”
“搭伙。”
“那这么说定了啊。”
“嗯。”
早餐吃完，林淮初自告奋勇收拾厨房，禾瑭乐得清闲，端着一杯鲜榨果汁回二楼。
二楼黑压压的，禾瑭把两边的窗帘都拉开，白光泄进来，亮堂不少，开了点缝透气，沉闷的空间里顿时渡入几许清爽。
她搬出电脑来，打算码会字。独处时她喜欢这样的写作氛围，不喜欢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总觉得那样她的思路似乎也局限在一个小空间里。
写了半个小时，后面传来踢踢踏踏的拖鞋声，禾瑭没出声，继续在键盘上敲字。过一会，声音减弱，她忍不住回头看，那人已经调转方向，重新上楼去。
禾瑭抿唇，弯起浅浅的弧度，套上耳机，继续码字。
禾瑭每天给自己规定的写作时间里，总有那么一段时候灵感如泉涌，过了那段时间后渐渐衰弱，这样的状态下，无论是写作质量还是数量都会减半。
她看一眼时间，12点，关了电脑，拿出手机发微信。
过了半分钟那端回复：你忙完了？
禾瑭：嗯。
禾瑭起身活动一下筋骨，走到楼梯口等人。
林淮初悠闲地从三楼下来，最后几级台阶，他耍帅似的从扶手上滑下来，自动忽略掉禾瑭略显嫌弃的眼神，着急忙慌地开口：“憋死我了。”
禾瑭皱起眉，往后微仰头，“憋什么？”
“我一个人在楼上玩了两个小时游戏，无聊死了。”
有些像中二少年被罚禁闭的委屈口吻。
禾瑭额角一抽，“中午怎么说？”
“要出去吃吗？我看早上雪挺大的。”他往窗边走，打开窗向下看，今天的地面已经铺了一层雪。
禾瑭也探出头去看，路况不太适合开那辆小毛驴，“要不别出去了，幸姐拿来的菜还剩挺多的。”
林淮初眼睛一亮，“可以可以，我帮你打下手。”
禾瑭看他那雀跃的身影，到嘴的一句“你别拖后腿就行了还打下手”不得不咽下去。
林淮初兴冲冲地上楼，把冰箱里的东西都搬到二楼，禾瑭跟在他身后问：“怎么把东西都搬下来了？”
“二楼方便，你也不用老是走上去。”
“噢。”
禾瑭翻着还剩的菜，在脑子里过了遍菜品，末了问：“吃什么？”
“我不挑，什么都能吃。”
她轻声笑，想起她第一次给林淮初做饭，周旦说的“淮哥跟猪似的，能吃不挑”，现在看来还真是，“还真好养活。”
“什么？”
禾瑭摇头，未免打击到他的积极性，随意分配了几个简单的活给他，林淮初难改手生加捣蛋的脾性，厨房里时不时响起一阵怕哩啪啦声。
周旦的电话就在一阵嘈杂中打来，林淮初一边接电话，一边把打翻的锅盖捡起来，语气有些冲：“干嘛呢，我正忙着。”
周旦被凶得有些委屈：“吃了枪药还是欲求不满啊，上来就这么冲。”
林淮初耐性不多，“赶紧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有，正经事，岑导和栗姐联系，说想让你给檀越配音。”
“配音？”林淮初往禾瑭的方向看去。
“嗯，你以前也配过，应该不会陌生，怎么说，接不接？”
林淮初斩钉截铁：“接。”
“行，时间大概在开年，台词你多琢磨琢磨，对了，剧本你带身上了吗？”
“没有。”
“啧，成吧，你给个地址，我寄过去。”
“嗯，晚点发你。”
“行。”
“挂了。”
林淮初发了幸姐在镇上的超市地址过去，收起手机，他蹭到禾瑭身边，炫耀似的开口：“岑导让我给檀越配音。”
禾瑭平静得很：“噢，好好配。”
“你不嘱咐我什么，那可是你亲儿子啊。”
“我嘱咐了。”
“什么？”
“好好配。”
林淮初不满她敷衍似的态度，又不能像对周旦一样，直接上手，只能压住几分力道撞她的胳膊，嫌弃道：“真不解风情。”
禾瑭耸耸肩，淡然地接下这个评价。
一个半小时后，菜上桌，禾瑭一共煮了四个菜，清蒸鱼、红烧茄子煲、水煮肉片、排骨汤，都是大份，她盛了一半出来，剩一半晚上吃。
跟早上吃早餐一样，菜在桌子上，座垫在地板上，林淮初摩拳擦掌，盯着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像是回到了大学，几个兄弟约出去，在露天的大排档，有吃有喝，说说笑笑。
林淮初回忆着，想起一个好玩的事，正想拿出来同禾瑭说，楼梯口响起脚步声。
两人放下筷子，还没起身，就见幸姐领着一男一女上来。
幸姐乐呵呵地过来，见桌上摆的菜还热腾腾冒着热气，说：“你们怎么这个点才吃饭啊。”
林淮初站起来，往前走几步答：“我们早饭吃得晚，幸姐你要不要过来吃一点？”
幸姐摆手，“不了不了，我是带两位游客来的。”幸姐手往后挥一下，简单替他们介绍一番。
介绍完，她问他们：“二楼和三楼都有房间，你们要在哪层？”
男人看一眼女人，动了动嘴唇，无声说了个三，女人点头，“三楼吧老板。”
“好嘞，那上去吧。”
男女先上楼，幸姐被林淮初拉住，他问：“幸姐，我搬到二楼住行吗？”
第32章
禾瑭有些饿，早餐已经在厨房里消耗掉了，闻着一阵阵香味，她难得有些忍不住，心痒痒的。
林淮初和幸姐说话的时候，她的心已经飘到桌上去了，听完他们的对话，又瞬间飘回来。
“幸姐，我搬到二楼住行吗？”
“行啊。”
幸姐临上楼前，脸上那暧昧的笑，让禾瑭晃了神。
林淮初回到桌上，刚才想说的事被这么一打岔，已经忘了，他也懒得去想，直接抄起筷子先吃为快。
禾瑭戳着米饭，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干嘛想住二楼来？”
林淮初想也没想就答：“不习惯和陌生人住那么近。”
禾瑭想着怎么回，发现怎么回都不好，于是安静下来，默不作声吃饭。
他们刚吃完，幸姐和刚才的女人下来，女人正听幸姐讲话，瞥到在收拾东西的禾瑭，朝她温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