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钦发誓,她以后一定会把这个钱赚回来。
就这样,蒋钦一笔一笔地攒钱,一场一场的路演,终于得到了赏识。
在乐队上吃了再多的苦,蒋钦从不抱怨,她知道自己要什么,格外珍惜每一次机会,即便丢脸也不在乎。
就这样,蒋钦终于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亲爱的”。从寂寂无名到走红,她耗费了无数心血。连陆斐斐都以为“亲爱的”乐队经此一役能够再上一个台阶,可谁知道蒋钦告诉她,乐队即将解散?
陆斐斐用力抓住了蒋钦的手,她说:“这是怎么回事?”
蒋钦叹了口气,说:“还有什么呢,肯定是利益啊。”
“从没听你说过啊。”
“太寒心,甚至不敢提,我怕说了让你伤心。”
蒋钦反握住陆斐斐的手,眼里的脆弱和伤感展露无遗。陆斐斐揽过蒋钦的肩膀,两人抱作一团。她轻拍着蒋钦的肩膀,说:“要说说吗?”
此时屋子里传出清脆的响声,蒋钦转身,陆斐斐也顺势看了过去,只见方沐白站到了黎千面前,两人之间还淌了一地酒渍和玻璃渣。
陆斐斐和蒋钦对视,两人急忙往屋内走去。
“怎么,你以为这事儿是你促成的吗?你和闻星阑是同学,你就有资源说动闻说剧场为你所用?别在这里放屁了!”方沐白冲黎千吼。
“你嘴巴放干净点。”戴克维护黎千。
黎千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神情怔忪,像是傻了一般。
看到这一幕,蒋钦小声对陆斐斐说:“戴克觉得我在乐队的音乐上下了太多功夫,忘记了乐队的口碑。现在正是公司续约的时候,戴克想换到黎千所在的迈回传媒。他觉得迈回的宣传和资源都比现在的公司好,加之这次黎千又帮了我们大忙,所以……”
陆斐斐看着蒋钦,心下了然。她以为黎千只是对戴克有意思,原来还藏着这么一回事。
“我哪个字脏了吗?你平时从不放屁吗?”方沐白反问。
“你不喜欢她,也不必针对她,更不必抹黑她。”戴克说。
“我抹黑黎千,她配吗?”方沐白坦荡地翻了个白眼。
闻星阑要用人将泼在地上的酒渍收拾干净后,对众人说:“今天是斐斐邀请乐队成员开派对,大家尽情玩。但请注意一点,不要谈和娱乐无关的事。这种工作纠纷,谁再多说一句惹斐斐不开心,就给我滚。”
他神态淡然,姿态高昂。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理所当然的气魄。乐队成员四下交换视线,最终选择喝酒吃肉,不参合这种破事。
方沐白有几分生气,他皱着眉看向闻星阑。闻星阑却翘起了唇角,他拿了杯酒在沙发上落座,眼神似有若无地看过戴克。那种轻飘飘的眼神,有种不言而喻的蔑视感。
戴克却罕见的没有多说什么。
陆斐斐在一边旁观,已经看出了戴克的性格,他应该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其实陆斐斐不在乎一个人是否逐利,毕竟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可她深知蒋钦在音乐上的执着,是容不下这种利和趋的走向。
陆斐斐在艺术上有多少坚持,蒋钦在音乐上就有多么纯粹,这就是两人会成为好友的原因。
现在看到蒋钦和戴克走到这一步,陆斐斐很是唏嘘。她突然觉得庆幸,原来她喜欢的是这样好的闻星阑。
蒋钦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去餐桌处拿了红酒,坐在角落慢慢地喝。她喝的速度不快,但没过一会儿,就很干脆地拿了整瓶红酒过来。
陆斐斐原本想劝她,谁知方沐白走了过去。蒋钦扬唇一笑,眼神有几分涣散。她问方沐白:“你是来陪我喝酒的?”
方沐白没说话,轻轻和她碰杯。
戴克和黎千坐在一边,戴克完全不受刚才的事情影响,面色平静和黎千聊天。他毫不避忌地说到转公司的待遇问题,仿佛是故意聊给其他成员听的。
另外两人倒没什么特别反应,拿着酒肉坐在一旁看电影去了。
原本该是热闹的庆功宴,现在变成了三两人的闲聊会,其间滋味,可能只有“亲爱的”乐队成员自己才能体会吧。
陆斐斐坐在闻星阑身边。他正在拿着手机看什么东西,她好奇看去,手机上显示出好几块地毯,美金标价,价格不菲。
联想到刚刚酒液撒了满地闻星阑眉头都不皱的模样,陆斐斐笑出声来。她靠着他的肩膀,小声说:“我以为你不在乎。”
闻星阑说:“不能扫了你的兴。”
“所以把洁癖收了收?”
闻星阑点头,说:“派对结束,我还要换沙发和餐具。”
陆斐斐失笑,她没想到闻星阑已经洁癖到如此程度还要完成她的心愿。陆斐斐说:“要不然我亲自下厨对你表示感谢吧?”
闻星阑原本波澜不惊的表情突然变色,他说:“你这是想害我还是害死我,我竟然分不清了。”
陆斐斐又好气又好笑,想要捶他一拳解气,半天又落不下手。她收了手,佯装生气坐到了另一边。闻星阑说:“上次是谁把橙子扔在微波炉里热糊了。”
她抿唇,半天没出声,好容易挤出一句:“不是我。”
“半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还要亲自下厨,我不想冒险。”
说完这话,闻星阑将陆斐斐又拉回了怀抱里。他说:“其实冰箱里还有一盒松茸,等他们走了,我给你做松茸焖饭?酒室里还有酒厂新送来的黄酒,你尝尝配方?”
他的右手在她的肩头轻轻摩挲,说话的语气又轻又柔。陆斐斐想,他这副口气哄人,即便有天大的怨气都会消散,更何况她现在一点气也没有。
陆斐斐甚至都没办法做出假意的推拒,她点头,模样娇气,惹得闻星阑笑出声,还在她的鼻头上轻刮了一下。
不多时,陆斐斐听到了蒋钦的声音。她的脚边倒着好几只空掉的红酒瓶,也不知道她喝了多少。
此刻的她站起身来,走路有些摇晃。她跌跌撞撞朝戴克走去,身后跟着方沐白。方沐白想要扶住蒋钦,却被她一把挥开。
蒋钦在戴克面前站定,说:“戴克,我问你一个问题,和爱不爱过没关系。”
戴克抬眼,两人对上视线。陆斐斐的心像是落了一拍,空荡荡地没个着落。她似乎格外能体会蒋钦溢于言表的情绪,此刻的蒋钦,肯定在和自己做一个决断。
“你说。”戴克说。
“当初你为什么拒绝了出名的大乐队邀约,选择我的乐队?我以为你不是个追逐名利的人,我以为你是真心想要做好音乐。”
蒋钦的肩膀颤抖,但她的声音极为平静,看起来有些分裂。
“这是两个问题。”戴克说。
“多一个都不舍得回答吗?”蒋钦问。
“我只回答一个问题。”
蒋钦一手按在心口,说:“为什么想要离开?”
“没有为什么。如你所想,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什么样的人。”戴克说。
“即便乐队散了也没关系?”蒋钦又上前一步,她略略弯腰,和戴克对上视线。
陆斐斐离得不远,她清楚看到蒋钦的眼里有泪。
“没有什么是不能重建的,理念不同,早散早好。”
戴克说完,拉着黎千起身离开。戴克经过陆斐斐的身边,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神情微妙,像是嘱托,又像是释然。陆斐斐竟然看不懂这样的神情。
等大门关上,忍了很久的蒋钦终于忍不住了。她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平日里的蒋钦最在意形象,可现在她不管不顾,一味哭得痛快。陆斐斐上前半蹲在地,蒋钦一把抱住了她。她的肩头顿时透湿,蒋钦的呜咽几乎传到了她的心里。
陆斐斐能懂蒋钦的眼泪。戴克不仅仅是恋人,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更是乐队里的灵魂人物。队伍不比其他,队员更是仅次于家人一般的存在。蒋钦和戴克在一起快三年了,她怎么可能接受戴克的突然离开?
想到这里,陆斐斐又看向闻星阑。她以为自己在闻星阑处尝尽苦楚,一辈子都不会有好下场,可重逢之后,闻星阑却让她看到了另一种模样。她的苦似乎被甜一一溶解稀释,变成了别样的滋味。
可是谁也无法预料,自己下一段人生到底是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
陆斐斐抱紧了怀里的蒋钦,企图分出一些勇气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