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才不是……”听到瑾凌对她做下的决断,她矢口否认,她最开始奢求的是她得不到的,权力只是她退而求其次。
她看着躲在瑾凌身后的木子,苦笑道,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再多说也无用,她将泪抹去,“臣妾今天来是希望皇上能下令彻查贺妃的死”
瑾凌从石桌上将茶杯端起,漫不经心地问道:“御医如何说?”
“御医只说贺妃心脏骤停是死于意外……贺妃伺候皇上多年,劳苦功高……”
“皇贵妃!”瑾凌沉声将她打断,“御医既然说她死于意外,那自然有她死于意外的缘由,你若是凡事都要来向朕禀报,要朕查个水落石出还她公道,那朕要你这协理六宫的皇贵妃有何用?!”
柏秣脸色一白,屈膝跪下,她身后的一众宫人也随着她跪下,“是臣妾一时糊涂”
“既然想明白了,那以后就好办了,朕虽不常在后宫,可也想有个清静的三分地,你若再在朕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休怪朕容不下你!”
听得瑾凌的疾言厉色,柏秣脸色白得更厉害了,毫无血色,她唯有叩首答道:“是!”
“下去吧”瑾凌将茶杯送到嘴里品茗一口,又恢复了方才漫不经心的模样。
此刻的柏秣跪得腿脚已微微有些发软,站立不稳,她身边的俊美太监下意识地上前搀扶她起身,毫不避嫌地紧紧握住柏秣的手臂,隔着单薄的衣物紧紧相贴。
瑾凌皱眉,在她们退下之前,他指着那俊美太监道:“你留下”
那太监此时才意识自己方才行为的不妥,仓惶跪下,看向的却是柏秣。
柏秣虽然心有不舍,可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明哲保身,她不顾俊美太监眼里的乞怜,笑得有些勉强有些残忍,“皇上既然要你留在这,你就留在这吧”
俊美太监跪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柏秣越走越远……
柏秣一走,木子就开始活泛起来,她从瑾凌身后走出,看着之前还冲她耀武扬威来,现在一脸失魂地跪在地上的俊美太监,冲他做了个鬼脸。
几日后的夜里,从宫外流出的一条河面上漂着一具身份未明的尸体,下游纯朴善良的村民见这尸身泡得发胀,随波逐流,四处漂泊,实在可怜,便将他打捞上岸,却惊人的发现,已泡得辨不清面目尸身却是一去了势的男子……
贺妃去世,宫中唯一真心实意为她哭上一场的怕是只有青梅。
她本是孤儿,无依无靠,在江边捡到她的老伯用五两银子将她卖到了贺府,贺妃平日里对外虽泼辣厉害,可对她倒也未曾有半分苛待。
她自幼便伺候在贺妃身边,知道她本性不坏,只是碍于时事,不得不依附于柏秣,做出了许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来。
青梅知道,贺妃只是柏秣的垫脚石,是瑾凌震慑柏秣的牺牲品!
只是……只是这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描淡写……
青梅冷汗顿起,想到贺妃悄无声息的死,又是恐惧又是恶心,趴在床边呕吐不止……
她原来位及妃位的主子尚且活得如此,又何论她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冤冤相报
一个月后,唐余将卢氏宇与柏居押解回了宣城。
那日,瑾凌坐在正殿之上见了这批人,除了他还有一直吵着要跟来的木子与当朝丞相老树。
只是令他未想到的是被唐余带上殿的除了他信上提及的卢氏宇,柏居,以及乖乖跟在柏居身边的弑凌之外,还多了一位同样被五花大绑的萧旬。
“回禀皇上”唐余将这群人押上殿,上前指着萧旬道,“这逆贼与柏居是一伙,路上三番两次偷袭奴才,妄想将柏居救出”
原来萧旬自听说柏居被捕后,就乱了阵脚,几次三番的贸然行动之后,一个大意便入了唐余精心布下的陷阱。
“你能将她擒住做得很好”
瑾凌知道唐余与萧旬武功尚在伯仲之间,能将她擒住实属不易,他一脸赞许地点头称赞,而后看着跪在他面前神形落魄的那一行人,笑道:“恐怕你们不会想到,我们再见会是如此局面”
卢氏宇抬起头看向他,见他一身明黄龙袍,仪态无双,一副大局在握的胜利者的姿态,心里泛起阵阵酸味,为求安慰,他偏头看了看跪在他身边的柏居,见到他如被精雕细琢的侧面,原本浮躁不安的心被安抚不少,即便没了天下,但若能与他携手共赴黄泉,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寂。
原本坐在瑾凌身边的木子,见到弑凌,眼里笑得温柔地向他走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木棉花纹案的手绢卷起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的梅子,拿了一颗递到弑凌嘴边,“你吃”
弑凌看了柏居一眼,见他点头,方才从木子手上将梅子接过,含在嘴里。
弑凌看向柏居之时,木子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跪在一旁的柏居,她笑着叫道:“子君哥哥”
柏居眼神一亮,“木子……”
见他唤自己,乖乖地靠近他,此时柏居虽蓬头垢面,落魄异常,可木子毫不嫌弃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坐在黄金椅上威严的瑾凌,以及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堂,喃喃道:“子君哥哥,你终于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好怕……”
瑾凌看着一脸安心地靠在柏居身上的木子,想到即便服药之后,每晚躺在他怀里还时常惊醒的她,妒火中烧,拍着椅子站起,狠话一在嘴边,却成了略带乞怜的呼唤,“木子……”
此时,原本一直沉默的萧旬,见到如此委屈求全的瑾凌,莫名觉得痛快,仰天大笑不止。
殿中诸人将目光都汇聚在了突然发笑的萧旬身上,萧旬止了笑,看着殿前的瑾凌咄咄逼人道:“可真是报应!像你这种只会用阴谋诡计的小人,又怎能懂得真心是何物?!不懂真心的人,又怎配得到别人的真心相待?!”
想到她死去的母亲,以及她的弟弟,还有她未出生的侄子,以及那位笑得温柔的弟妹……
她被捆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紧,瑾凌一共欠她四条命!
瑾凌看着对他大言不惭的萧旬,话虽难听,可他想到他与木子的往昔,无不是在算计里周旋……
到最后,他俩都早已分不清哪些是对方的真情哪些是假意!
正当他黯然思索他与木子的相处中出现的那些无法弥补的问题时,萧旬被缚住的右手偷偷将左手上的一个看似平常无奇的银手镯取下,摸索着在手镯上按下一个凸起的开关,一阵细微的不已察觉的声响过后,那个银手镯变成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
她将绳索割开,趁众人分神之际,飞身牟足力气刺向殿前的瑾凌。
萧旬本就是高手,动作迅猛不易察觉闪避,再加上她特意制造看好时机,根本让人防不胜防,一阵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过后……
瑾凌目光呆滞,愣然出神地看着挺身而出,生生用血肉之躯为他挡下这一刀的老树……
“师傅……”瑾凌将气息奄奄倒地的老树扶住,声音哽咽地唤道,用手掌不停地按着老树一直外外冒黑血的胸口……
他虽然平日里猜忌多疑,可对于老树的恩情他是一直都放在心上,否则,何至于一直狠不下心来宣判冰儿的死刑?
在他的内心深处老树早已弥补了瑾瑜死后空下的那个位置……
见到瑾凌流下的那几滴泪,老树吞着嘴里不断涌出的血,欣慰地拍了拍他的头,这臭小子平日里虽然臭屁,可还算有点良心,“小子……师傅为着你这臭小子欠冰儿与她娘太多了……”老树想到受了大半辈子苦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见到的冰儿她娘,声音变得哽咽,“临死之前……只求你好好待冰儿……让师傅……师傅下去对……她娘有个交代!”
冰儿杀了他与木子的孩子……还将木子害得疯疯癫癫……
瑾凌看着那大口大口吐出的黑血,一脸痛苦可还是一直撑着一口气不肯断下等着他回答的老树。
他伸手将老树的眼睛覆住,呜咽道:“师傅……你放心!”
此时的萧旬正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她持着短匕径直刺向瑾凌,却被有了防备的唐余挡下,唐余持着削铁如泥的长剑,只有一把短匕的萧旬根本无法抗衡,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这次唐余将她的匕首打落之后,没有手软,一剑贯穿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