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旬直挺挺地跪下,睁得凸出暴露血丝的眼直直地盯着跪在地上抱着老树尸体伤心不已的瑾凌。
“萧姨!”跪在柏居身边的弑凌看着一手一个血掌印奋力爬向瑾凌的萧旬,声泪俱下地叫出声。
瑾凌冷眼看着撑着一口气往他这边爬来的萧旬,将老树渐渐变凉的尸体放下,捡起远处被唐余打落的匕首,上面还沾着带着老树余温的鲜血。
他上前,扯着气息微弱的萧旬的头发,用尽力气重重地往萧旬纤细的脖颈处捅下,而后向右用力划开,就着她喉咙深处发出的“咕咕”声,生生地将她的头割下。
“不!”
两人的鲜血在这殿里弥漫,像泛起的一场血色的潮浪,将殿中的人一遍一遍淹过……
弑凌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扑在萧旬的躯身上,嘶声痛哭,“萧姨……”
听到弑凌撕心裂肺的呼喊,木子回神,呆呆地看着满身满手是血的瑾凌提着的萧旬的头,以及躺在地上那个没有头的躯身……
“啊!”有关她与萧旬的点点滴滴一直在她的脑海里不停闪过……
一阵头痛欲裂之后,莫名的,她泪如雨下……
第一百七十九章 种因得果
柏居看着身首异处的萧
旬,心中千滋百味,想到路上萧旬跟他说的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红了眼眶,泛起泪珠,哽咽着为她哀哀地叹了几声。
她说,那晚,她不后悔。
至此,他方才想起为何那日在楚国他的府门口见到萧旬立在石狮子旁的画面会如此熟悉,原来,他早前就见过。
只不过,那时 ,他误把她当做了木子。
瑾凌将萧旬的头颅丢到一旁,接过释颖递来的手帕擦拭着手上的血渍。
悲伤不在,他绕过老树的尸体转身继续坐回皇位,冷冷地打量着殿中诸人,唯有在看见趴在萧旬残缺的躯体上哭得伤心的弑凌,以及跪在柏居身边双手撑在地上,地上漫着一摊泪水,双肩抽搐呜咽声不断的木子,他冷若冰霜的脸上才有片刻动容。
“主子,他们该如何处置?”
一直对殿中这场变故冷眼旁观的卢氏宇在听到自己生死攸关的话题时,方才有了情绪变化,心中忐忑不安又心怀侥幸地等着瑾凌的回答。
也不知瑾凌有何顾虑,唐余等了半响迟迟未见他的答复,只见他打量着跪在殿中的那些人许久,方才声音疲倦地说道:“先押入天牢吧”
卢氏宇闻言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唐余正要将卢氏宇与柏居押回天牢。
这时,弑凌站起,将瑾凌丢在角落的萧旬的头捡回,安在她暴露着腥红发白血管的脖颈上,然后再起身,走远几步跪下,恭恭敬敬地给她叩了三个响头。
那双如木子一般又黑又亮的眼睛此时已经布满血丝,他盯着高高坐在皇位上的瑾凌,恶狠狠地说道:“我恨你!”
他用袖角擦净了脸上的泪,起身站回柏居身边,冷冷看着殿里人的模样宛如第二个瑾凌。
听到弑凌那句咬牙切齿说出的“我恨你”,瑾凌的心宛如刀割一般……
他不知萧旬自小将弑凌带大,在弑凌的心里就如同老树在瑾凌的心里是一样的位置。
只是,为自己以后睡得安稳,为老树的枉死,他又怎能放虎归山?
他是绝对容不下萧旬的!
他看着那个像极了自己的弑凌,无奈地叹了叹,为做缓和 ,他指着萧旬的尸身道,“唐余 ,将她好好安葬!”
“是”
唐余挥手,便有人上前将萧旬的尸体拖下。
唐余押着柏居与卢氏宇正要走,身后还跟着一位弑凌,岂料没走几步,原本跪在地上失魂的木子,在此刻也回了神,站起身,上前扯住柏居的一片衣角,可怜兮兮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
唐余为难地看向了瑾凌……
瑾凌见木子也执意要跟着柏居走,再无法淡定,着急从皇位上起身,“木子……”
木子转身看向一脸焦急的他,淡淡冲他一笑后,未见任何不舍或是犹豫,头也未回地跟着柏居走出……
瑾凌见走得决绝的木子,扶着光灿灿的金龙扶手,瘫回他的金龙盘踞的龙椅上,神情孤寂落寞……
昏暗的牢房里只有留出的几寸大小窗户透进一束漂浮着尘埃的光。
在那束光里,木子躺在松软的茅草上,枕着柏居的腿,睡得香甜。
她的嘴角漾着一抹淡淡的笑,虽在囚牢,到处都是虱子老鼠,可对她来说,那座别苑里的高床软枕她睡得患得患失,倒不如铺着这些茅草来得踏实。
此时的卢氏宇与柏居身上缚住他们的麻绳均已被解开,带上重达几斤让他们行动困难的手铐脚铐。
即便他们行动不便,许是因为木子的缘故,唐余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栏栅外面,为防备他们对木子有不轨之举,更是连牢门都未关,鹰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几人。
卢氏宇见到木子还是如之前一般一身白衣,可方才在那殿里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精明,行为举止竟……像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
他本想上前,将木子推醒与他聊上几句印证自己的想法,可眼睛瞄到坐在他们旁边冷冷看着他的弑凌,他的腿却怎么都迈不动了……
自从上次城楼上他差点将弑凌掐死一事,弑凌对他就防备无比……
明明只是个只有八九岁大的孩子,可目光阴鹫冰冷得就像是一个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不出唐余所料,瑾凌不过半柱香就按捺不住,来到这座暗沉狭窄的监牢里接木子。
瑾凌见到枕在柏居膝上睡得安稳的木子,握紧拳头后,未发一言地躬身进了牢房蹲下,伸手正要将木子从柏居身上抱开。
还未等他挨着木子,坐在一旁的弑凌一掌将他的手打落。
他冷冷道:“别碰她!”
瑾凌知道他还在怪自己杀了萧旬,他从脸上挤出一个笑,“栖羡……”
还未等他说完,弑凌打断他道:“我不叫栖羡,娘亲给我取名是叫弑凌……”说着他一掌挥向瑾凌。
“弑凌……”一直沉默不语的柏居知道弑凌不是瑾凌的对手,急呼出声。
猝不及防之中,瑾凌堪堪躲过,这时他对弑凌的耐心已到了极致,他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伦理纲常的小子……
他只动用了三成内力,与弑凌掌掌生风地对起了招……
拳脚无眼,几招过后,高低立现,弑凌生生挨了瑾凌几招。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与朕动手,可真是不自量力!”嘴上虽在挫弑凌的锐气,可心里却是赞叹不已,弑凌虽功力不够,可底子极好,一招一式极为扎实。
听得他言语中的不屑,弑凌气急,挥的掌越来越狠,越来越急,“你杀了萧姨”他红着眼不管不顾地招招打向他的要害。
“是她要杀我!”瑾凌闪避着。
“是你将她害得家破人亡!”幼时的弑凌曾被萧旬搂在怀里,就着洋洋洒洒的月色,跟他说起一到三月就开满绯红木棉花的羽国,她爱文不爱武的弟弟萧闵,控制欲强但真心实意爱她的母亲……
“非要追根究底吗?!”那么又是谁先害死他母亲姐姐?!害得他过着苟延残喘,国不囯家不家的生活?!
瑾凌被他激得,掌力收不住,用尽全力地与弑凌对上一掌。
弑凌被他震飞,重重地砸在墙上,而后跌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后便昏了过去。
睡梦里的木子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她流着冷汗,大叫着坐起,“弑凌!”
第一百八十章 赌约
见到弑凌被震得飞起,瑾凌心里也是一惊,暗悔自己的鲁莽。
柏居见到弑凌受伤,一脸焦急地拖着叮铃响的铁链上前,先是颤抖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见还有气,心内松了松,口中唤了几声“弑凌”后,见他还未有意识,便从怀里掏出的小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 ,撬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瑾凌则上前在情绪激动的木子脖颈处一按,木子登时安静下来,昏睡过去,他躬身拦腰将她抱起。
“唐余,抱栖羡去找太医!”
唐余不待他说,在状况突生之时,早已跨步进来,蹲在倒地的弑凌身边,等到柏居给他喂完药丸之后,方才将弑凌抱起,紧随着瑾凌走了出去。
他们一走,便有人将牢门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