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哥,这是我师姐,吴依。”“吴依?”杨逸之先是灵光一闪想到了吴奕轩,又是感叹,一个女孩子怎么起这等名字,无依无靠的。“劳烦吴姑娘了。”
吴依搭上赵紫苑的脉,顿时了然,赵紫苑用眼色示意她莫言,吴依自然了然。待将杨逸之支开后才开了腔。“殿下你现在是母体虚弱,全靠沅儿的药才能看似无恙。若是真到了足月,怕是不好生产啊。”“吴姑娘可是说孩子有恙?”“目前看孩子无碍,只是你这药这么吃下去,子强母弱,生产之时难免要在鬼门关走一遭了。”“我无妨,孩子好便好了。”“这个孩子来的时间不好,你与殿下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其实不一定非要执着于此刻的。”“吴姑娘医术高超,不用紫苑说便知道了。且不说皇帝陛下给予厚望,而且逸之那么欢喜,又即将北上了,”赵紫苑低头抚着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对他很重要。”
小镇1
吴府
吴奕轩正在庭院湖畔的老松树下逗鸟,吴依在他身旁石矶坐定。“是你告诉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吴奕轩嘴角口哨飘过,面露不屑。“你这话说的,我最多也只能说是加强了她的想法。”“你知不知道,如果她坚持生下这个孩子,可能会性命不保。”吴奕轩俊眉一挑,嘴角带着诡异的弧度。“当今储君,无心朝政,一心只想美人田家,断了他的念想也好。”
吴依心头一紧,不知什么时候兄长竟成了这般不择手段的人。以前只觉他是心思缜密,现在看来却是有了狠毒的意味。“你怎么做我管不了,只是作为医家,我定会想办法护他们母子周全的。”
一辆马车朝着宫门外驶去。
“这样不好吧,你就快随军出征了。”赵紫苑在马车内有些不满又有些憧憬。“没事,正是因为快出去皇爷爷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杨逸之将赵紫苑的葇夷握在手心里,将她的身子往怀里紧了紧。
马车载着二人渐渐远离了宫门,远离就城街,也远离了喧嚣。穿过官道,消失在了尽头。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一座小镇出现在眼前。这镇子人虽不算多,还算热闹。集市上人来人往,马车在一座小院子门前停下了。杨逸之先跳下了车,向马车上的赵紫苑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赵紫苑也就势扶着他的手臂下了马车。这院子不大,布局还算舒服,三进三出。
“这又是你的私宅?”“嘿嘿,算是吧。”“你私宅这么多,怕不是要金屋藏娇?”虽是打趣,也让杨逸之一阵冷汗。“可不敢,可不敢。我原来是打算攒点钱然后养老逍遥的,现在你看,咱们可以寻个地方过几日平常夫妻的日子不好吗?”
杨逸之牵着赵紫苑进了前厅,一个婢子福了一礼。“见过夫人。”赵紫苑虽是不解,也还是抬手让那婢子起了身。“这是为何?”“你平时总是不爱带侍女,现在有了身子,总得有个人侍候。”说着这婢子将一盏茶呈了上来。“这茶,不错。”“是吧,”杨逸之示意她站到一边,“母妃给你挑的,以后就跟着你。”
“既是母妃的好意,我便收下了。”赵紫苑有些犯懒的看了看她,“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奴婢名叫忍冬,十四了。”“忍冬……”“怎了?”“没事,我有些乏了,想去睡一会儿。”
“奴婢扶夫人去寝室。”
忍冬扶着赵紫苑离开后,杨逸之站在院子里,看着陈设颇为满意。“不愧是我亲自布置的,真好。”
赵紫苑昏昏沉沉的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日头也暗了下来。她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到窗边落着一只信鸽。“哎,绫儿也是,这么快就追来了,让人放不下心。”从鸽子的脚上取下纸管,赵紫苑眉头微蹙。
“怎了?”杨逸之推门而入,看到赵紫苑的蹙眉,问着。“没事。”说罢赵紫苑将纸条掩入手心,舒展了眉头。“可是要用膳了?”“正是。”杨逸之一副讨赏的样子牵着赵紫苑就往外走。“等等,鞋子都没穿呢。”杨逸之挠了挠头,俯身蹲下给赵紫苑穿上鞋子。
还未走到膳厅,赵紫苑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准确的说,这又酸又辣的味道着实是难以闻不到。眼前的菜色确实让人有食欲,就是味道重了些。
杨逸之殷勤的给赵紫苑夹着菜,可没吃两口赵紫苑就有些犯了恶心。见状杨逸之唤着忍冬把清汤端来。“是我疏忽了,这些菜都太油了。”“无妨,”赵紫苑将米汤向口中送了些,“平日里都无事,许是日头大的缘故,有些吃不下。”“我嘱人送些冰来,给你消暑。”赵紫苑摇了摇头,将汤匙放在一边。“百姓们都还在清苦受热,我要这些排场做什么。”“我知道你自小没这些娇气,只是天热,宫中大家都是如此。”“你也说是在宫中如此……”看到赵紫苑坚持的眼神,杨逸之也不愿意拂了她的意。“好,那就听你的。”
午后的暑热没有持续多久,天就阴沉了下来。赵紫苑立于廊下,似是出神,风吹着她的衣摆,带来了阵阵凉意。“蜻蜓飞的这么低,想来是要下雨了。”忍冬抬起了恭顺的头看了看天色,恭敬的言了句:“想来是的。夫人,风大了,咱们进屋吧。”赵紫苑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时辰。“公子出去多久了?”“回夫人,两个时辰了。”赵紫苑有些无可奈何,都这般时节了,杨逸之竟然还要跑出去捉鱼,当真是孩子心性。可自己又不忍心拘着他,就放他出去玩了。眼下赵紫苑又是有些担忧了,虽说这阵子的杨逸之的心症没有犯,这个要紧的关头,要是受了凉可怎么好。“忍冬,去给公子煮些姜汤吧。他回来怕是要淋雨了。”
赵紫苑让人搬了藤椅放在门口,盖着毯子,虚掩着门,小睡了一会儿。半睡半醒间,她梦到自己跟杨逸之就像平常的小夫妻一般,没有江湖也没有朝政。杨逸之因为太宠女儿惯着不让孩子抄书练武,还被赵紫苑嗔怪了一通。她惬意的梦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了。杨逸之在廊上把鱼篓扔给管家,自顾甩了甩身上的水。
赵紫苑朦胧醒来,将毯子撇在一旁,站在门口看到正疾步走着拐过弯来的杨逸之,有了些愠色。
杨逸之一下子停了下来,定在离她十余步的地方。“你先进屋去,我身上都是凉气,别过给你了。”“你还知道凉气,要是受了风寒,心症又犯了怎么办?”“没事,我都好久不痛了。”“你啊,我拿你没办法。你快去洗洗,把湿衣服换了吧。”赵紫苑又祝忍冬将姜汤端了去,才回房。
杨逸之将头发洗净后,将身子没入浴桶的热水中,长出了一口气。身上的寒气也渐渐驱散,放松了下来。一双纤细而有些冰凉的手将桶沿搭着的手巾浸在水中,向他的肩头带着水。
“一会儿我就洗好了,这里都是水,免得你滑倒。”虽是这么说,杨逸之却是惬意而舒心的展了展肩膀,侧脸蹭着赵紫苑的手臂。“我想同你多呆一会儿。”
这轻吐出来的几个字有些重的落在了杨逸之的心里。印象中赵紫苑很少这样,甚至说是为此如此。在杨逸之的记忆中,她似乎清清冷冷、不苟言笑的,众人对她也多有尊崇。这样依恋温情的话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
“等我回来,就日日陪着你。陪你抚琴弄墨,出游打猎。”赵紫苑噗嗤一下,向他的额上一点,“这都是你喜欢做的事吧。”“那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赵紫苑从背后揽住他的脖子,俯身将下巴窝在他的肩头,在他的耳边温热的吐着气。“好,你说的,都依我。”
水汽让空气有些湿热,也让赵紫苑有些干呕。她在厅堂好一阵顺气才缓和过来。闻到一旁的安胎药味儿,又是一阵恶心。“要不然别喝了,这味道我闻着都难受。”赵紫苑看着头发匆匆擦着还在滴水的杨逸之好生无奈,北边没有自己在身边,也没有慈儿,没有宫娥,还不知他要怎么邋遢生活呢。接过忍冬递来的手巾,赵紫苑有些踮着脚给杨逸之擦着头发。“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杨逸之“哦”了一声,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好了,虽是天热,也要把身子都擦干了才好。免得风寒。”“嗯。”杨逸之闷闷的答应了一声,不再回话了。“你怎了?”赵紫苑还是饮下了那碗汤药,尽量装作不苦的样子。“那药太苦了,我不想你喝。”“没有那么苦。”“当真?”“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