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隽此话一出,让众人眼前一亮,这话竟是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口中说出的。杨逸之虽也想到了这层,却不想让赵隽说了出来。
哎,真不知这孩子是聪明还是笨了,杨逸之转身摇了摇头。
“没事,我想想吧。”杨逸之用宽慰的眼神看了看赵紫苑。
还未及回宫,武帝的诏令便到了,同赵隽说的一般。武帝让杨逸之十日后便大婚,十五日后点兵出征。
依礼,大婚之前二人是不能见面的。可杨逸之记挂着赵紫苑,也想着出征的日子,晚上便绕了后门。
“你来了。”赵紫苑放下书,打开了房门。月色映着杨逸之的笑容。“你的耳力还是这么好。”杨逸之拥着赵紫苑靠在窗边,久久不愿意松开。
“小姐,该吃药了。”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
“你先躲到后面去,要不然母妃知道该不高兴了。”杨逸之哦了一声,不情愿的躲到了屏风后方。“去吧,一会儿我自会服下。”
待到那丫鬟关上门,杨逸之才走了出来。
闻到那药的味道,杨逸之走到桌前,端起药碗嗅了嗅。“这药……”杨逸之眉头微皱,有了些疑惑和不安。“安胎药,沅妹给我配的。”“你才三个多月就用这么重的药吗?这药对母体负担很重的。”赵紫苑遮掩的笑了笑,接过杨逸之手中的药碗服了下去。“沅妹这么开想来是有道理的。”杨逸之还是不安心,将手指搭在赵紫苑的手腕上。“也无甚不妥啊。”赵紫苑拂去杨逸之的手,将自己的葇夷搭在他的手心。“那我明日唤太医来瞧瞧。”“唤太医做什么,沅妹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沅妹的医术我自然是信的,只是……”“你啊,虽说懂些医术,毕竟是男子家,对这些女人家的事终究是有些距离。好了,莫要担心了。”说着赵紫苑捏了捏杨逸之的鼻子。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你敢捏我的鼻子了。”“怎了,殿下的鼻子还捏不得了?你小时候我还打过你呢。”“那次我可真不是故意要闯进去看你洗澡,我真是走错了。”“哼,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天地良心,我多么正派一个人。再说……”“再说什么?”“现在反正我都看过了。”“呸,要当爹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还有五日,你确定要如此吗?”“确定什么?”“皇宫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监狱。”“那你能从里面飞出来吗?”“我不能。”“那我便走进去陪你。”
“那我要是回不来呢。”“你说过,不想世界上再有一个你。我和孩儿会等着你回来的。”
东宫
杨逸之在几案前扶额,甚是苦恼。楚离和泠婧立于堂下,也是无言。慈儿看着三人,虽不知是什么事,也能看出失态的严重性。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慈儿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公子,你去并州的那些时日,有位[吴公子]曾托人捎信儿来,若是公子有了烦恼,可以寻他。”
“吴奕轩?你们二人可知道这人的底细。”二人皆是摇摇头。“哎,既然连泠婧都不知此人底细,想来是位高人吧。他所称的身份,想来也不全真。”“公子若是无他法,可以一试。”“既然泠婧你都这么说了,我便去一趟吧。”
“此番北境我怕是免不了了。泠婧,我本已放你回乡,此次你出手相助,多谢。”“公子无需这般,泠婧永远都是公子的奴婢。”杨逸之摆摆手,有些无奈的笑着。“只是此番,还需你帮我。”“公子有何事,尽管吩咐。”“我想让你护着紫苑,无论她在宫中还是其他地方,无论我是否还能回来。”
“公子怎么总说些丧气话。”楚离冷冷的开了腔,“有我保护,公子还不放心吗。”“你也留下。”“楚护卫也留下?”慈儿这番当真是不安心了,“公子身边怎能没人保护?”“楚离留下来护着你们,我才安心。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我同泠婧还有些话讲。”
杨逸之从怀中掏出一叠书信,泠婧接过来,整整二十封。“公子这是?”“我督军后,便会开始给紫苑写信。若是超过十天没有收到,你便从中取一封给她。”“是,公子。”“无论前线战事如何,都不要让她挂心。”“是,公子。”“还有一事,我一直都不愿意她困在这个地方,若是我……”“公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杨逸之苦笑一声,眼中有些失落。
“我也不是非要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娘亲便是例子,困住自己一生罢了。”“公子的意思是?”“若是我在孩子出生后还活着,日后却遭遇不测,总要给孩子一个名分。再后来,你替我妥善安排吧。”
到了吴府门前,却是吃了闭门羹。只有门童递出来的锦囊一只,嘱咐危急时刻再打开。
“这吴奕轩,有点意思。”
吴府内
“公子,有一位姓赵的姑娘拜访。”
吴奕轩在树下托着鸟笼,逗弄了一番。“有趣,今日两位殿下都来了,当真是有趣。去请吧。”
赵紫苑刚到堂内,便看吴奕轩一身白衫,颇有儒将之风。“唐突拜访,还望先生莫怪。”吴奕轩朗声一笑,示意赵紫苑坐下,让下人上了茶。“等姑娘许久了,姑娘比我想的还要沉得住气。”“先生在等我?”“正是。”
吴奕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北境新到的茶,姑娘尝尝。”赵紫苑端起茶盏,还未入口便闻到了土味,入口更是寡淡苦涩。“先生这待客之道,怕是有些随意了吧。”“姑娘只是喝了这茶便觉苦涩了,想到殿下即将北上督军,更是难受吧。”“先生既知紫苑心病,想来也有了法子吧。”“吴某一介白衣,能对此等大事有何办法呢。”“以前逸之与我对先生多有慢待,还望先生勿怪。这番并非我仅为一人私情,也是为朝局安稳。先生是读书人,应也是有□□定国之志吧。”“奕轩不才,不敢谈定国□□,却也有些情怀。”“只要先生能有法子护得逸之周全,紫苑自会让先生如愿。”“姑娘此话当真?”“当真。”
“得姑娘一言,胜过千金。”“那先生可否指点一二?”“刚才殿下已经来过了,在下已有了些部署。殿下那边,也仰仗姑娘。”“我?”“汝阳王等谋害殿下,自然是为了大位。此时姑娘身怀皇嗣,自然也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姑娘的骨肉安全,即便殿下危险,他们依然得不到大位。若是姑娘这里出了差错,他们更会不遗余力的谋害殿下了。”
赵紫苑在马车上倚着窗边,反复想着[吴奕轩]此人,觉得此人深藏不露,所思所想或没有所说那么简单。“赵姐姐,忧思伤神。”“沅妹,逸之身子不好。此番,我想劳烦你随他同去。”“你们二人啊。昨日杨大哥刚同讲过,让我在京中好生照料你。”“我在京中,太医与母妃照料,边疆苦寒,旁人我放心不下。”“哎,你们二人何时能都想想对方便是了。赵姐姐,我有一位师姐,医术于我更强,我已休了书信,请她来京。这样我去边关,也能放心。”“沅妹,多谢你了。”
大婚
这一日,京城热闹非凡。不仅是因为是皇太孙的大婚,更因为北边的战事风声已经传到了这里。人们也打算以这种“冲喜”的方式,祈求胜利与平安。
依礼,赵紫苑需要从家中入宫,便提前三日回了家中。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即将为人妇的赵紫苑心里有了些微妙的感觉。幼时便拜入剑宗学武,行走江湖,这使她少了些女儿情性,多了几分独立洒脱。照此说,她是不恋家的。兴许是因为宫门似海,又或许是因为夫君成婚不久就要远行,让她的心中还是有些五味杂陈。
红妆盛服,皇家仪仗,浩浩荡荡。赵紫苑在车驾中想着赵钦临别前同她讲的话:宫中不是爹爹能护得住你的地方了。不求青史留名,也莫要污名留记。
北国之礼,朔门最尊。杨逸之便在此骑马等候,待赵紫苑的仪仗到后,转身取得上将军的弓箭,射中靶心,礼仪继续。这也是杨氏尚武的习俗。
“殿下,殿下……”一旁的上将军莫云低声的呼唤着杨逸之。“嗯?莫将军何事?”“殿下怎得走神了,若是一会儿脱靶了,可是忌讳啊。”“多谢莫将军提醒,是本宫失神了。”“殿下,娘娘的仪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