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灵(32)

作者:夜若三郎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千千结:对不起,我真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希望妳情伤好些了。

鹿鸣:总算像个人话!我还好啦!她还会连络就算有心,她没准备好是对感情诚实,那总比不诚实好。真奇怪,都说要等自己准备好,什麽才叫准备好?怎麽就不怕错过呢?

千千结:小心翼翼总怕受伤。

鹿鸣:那就不怕别人受伤?

千千结:我能见妳吗?

鹿鸣:我在忙,这阵子都会很忙,也许妳想见的人不是我,我不想只是填补空虚,妳们这些人,先想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见的人吧!

千千结:我是真的想见妳。

鹿鸣:我只知道三梅错过我是大错特错,没人能像我给她这麽大空间!她真是写昏头了,笨!

[鹿鸣]结束对话。

[千千结]没有选择,看着对话框裡一个小黑点,等在下一行开端,静静地跳动。

第 46 章 亲杀

芬妮MSN彼得说想见面,彼得没有马上回。

过了几天,他答应了。

紫色汽车旅馆房间裏,彼得终于發出愤怒的吼:“闪了好!妳到底在想什麽?我们之间的距离还能再远吗?面对面,跟网路交谈有多大差别?网路上还能寄个笑脸、玫瑰、一杯茶,文字也还能有点温度,像我们这样,到底还剩下什麽,这种冷淡,太伤人!太无情!太没有真心啊!”

叹口气,他继续说:“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为什麽要MSN我?妳没有一点感情,只沉浸妳自己的世界,不愿分享,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妳要见我做什麽?”

芬妮脸上开出一朵微笑,为什麽不?彼得所表达的是多麽强烈的企图,他关心她在想什麽,他不只要亲密的body,他想要更多!

但彼得为什麽在乎她?从什麽时候开始?为什麽能对一个心灵陌生而充满距离的人投入感情?这是爱情吗?

他好像提到真心。

她没有问。她知道她该。但她不知道她会不会。

捻了捻耳后短髮,她牵起彼得有些發冷的手,到紫色床上躺下。

“你知道吗?”她将头靠紧彼得的臂,说:“我想跟你说话,因为我觉得你会懂,而且,我们有过类似的遭遇。我感觉得到。”

彼得紧闭着嘴,心跳有些加速。

她又说:“我想对你说说我和我母亲之间的一些事,好吗?”

彼得深深地点头,脸上有种期待,甚至带点冲动,他轻捲手指像是握拳,拳中她的手渐渐温暖,他感到莫名振奋。

她将眼光定在淡紫色天花板上,吸一口气,说:“在我决定唸文学之前她就已经过世了,但她却是启蒙我思想的导师,她跟我说过的许多话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她是一道令我思念的幽魂,我还以为,她化作了鸟,一直在我耳边歌唱,我还以为她跟着我飞进了这座校园,飞进我书本裡的世界。我以为我看见她,变成传奇鬼魅,引我从思考不可能的幻想中渐渐面对自己……天啊!我真的好想她……”

彼得静得像是不能再说话。

彼得专注聆听的影像渐远,他当时眼中的光华让于文文想起白眼。

宿舍裡的寂静一如往常。今夜,却深得诡异。白色书桌旁的架子上竖着许多书,书裡莫不是热闹轰轰的争论、评论、理论。

每一本书都睡着也醒着,它们没有清不清醒的困扰,它们的世界裡只有它们自己。

每一套封面、封底锁着一些人事、历史,那藩篱之间,便是落尘發出的叹息。

“今晚叹什麽?”于文文问。

“雨天不好读书。”尘说。

“听雨也好。”于文文说着,心头担心。

“书中有雨。”尘又说。

“听雨让耳朵怀念眼睛。”

尘不说话。

“眼睛睡了,心才能安。”

“雨呢?”尘问。

“过了今晚,别再下了。”于文文说。

“被妳利用完,妳自顾安心睡去!”尘埋怨。

“我没要雨来,我不能决定雨,只能听。”于文文说。

“让雨下它的吧!就只是雨,不是其他。”尘说。

“为什麽你还不睡?”

“我关心妳。”

于文文闭上眼,心头静下,听着窗外雨声滴滴答答打进心中一只木桶。

木桶是小时候母亲书桌旁用来收集随笔手稿的容器,裡头的稿子不一定都会被丢弃。稿纸离开母亲的手时捲出小风,接着便像午睡般撇过头去。

母亲曾写过一首倍受争议的长诗,形容婚姻像是对一块□□的过度开發,充满人为斧凿;抚育儿女更是耗竭养分,直到土石乾枯崩落,直到一切变成流沙旱地再也长不出一丝生命。

她像是拔足狂奔的一块土,写诗的馀力是对家庭的叛逃,也拒绝着掘地生根的茂盛森林。那总是自私自利的森林啊!

母亲的诗像把刀切开于文文,于文文开始看见作为一个女人的母亲和作为一位诗人的母亲,不再只是看见母亲的母亲。

她的失落从失去母亲的容颜开始腐蚀……

今夜,或许尘和雨都期待于文文好好想些事,一些之前没有想清楚的事。尘和雨多事地噤声等候。

“要记得跟我说妳都做了些什麽喔!”母亲的手鬆开于文文的手,像鸟一样飞走。

母亲所期待的生活分享究竟是一句客套还是诅咒?那声音不断迴旋在于文文耳中,嘻嘻嗡嗡,吱啾啾咕,那频率,保留了一些没能化为文字的意念,像鸟唱,说不出,但是在那裡,就在那裡!

一直在那裡。

在那裡。

“在哪裡?”尘多事地轻叹――

“谁?谁在那裡?是……妳吗?”

“是我。”

“妳在哪裡?”

“在妳心裡。”

“我以为妳不要我了!”

“怎麽会?我就是妳。”

“胡说!刚才我在梦裡见过我自己了,我还是我。”

“妳说的那个‘我’还好吗?”

“忙着!还有许多层梦要走。”

“那就是好囉?”

“也没什麽不好,就是忙而已。”

“连作梦都想着忙,真像我!”

“是吗?但我仍和自己长谈,我没有逃避需要面对的问题。”

“妳要面对什麽?”

“面对我不能掌控的那部份自己。”

“妳认为那是什麽?”

“那是时时刻刻让我提心吊胆的一些记忆。”

“只是记忆吗?”

“记住的东西会在脑子裡乱跑,记住的栓不住,就变得记不太住。”

“所以是记住的让妳提心吊胆?还是记不住的?”

“那不是二选一的问题,那是一种病态过程。”

“提心吊胆不好吗?”

“安心不是更好?”

“妳病了吗?”

“病不一定不好。”

“生病还好?”

“身体生病,才会去面对一些不舒服的徵状,心情生病了,才会开始面对无法掌控的自己!”

“我不好吗?”

“妳是谁?母亲这名字太过误导!”

“我是妳无法掌控的那部份自己。”

“……”

“妳并不想真的掌控我,所以我以白纸黑字,容妳慢慢品读。”

“我读了妳的诗。读不出妳。读不出自己。我不快乐!”

“快乐是什麽?”

“我不知道。”

“快乐重要吗?”

“重要,因为我曾经很深地快乐过。”

“妳怎麽知道?”

“我记得!”

“我以为妳记得的不可靠。”

“记得的快乐让我变得不快乐!”

“忘了吧!”

“这不是我能选择的。”

“所以没有快乐只有痛苦?”

“所以,快乐是複杂的,它有许多阶段,样貌都不太一样。”

“妳现在在什麽阶段?”

“我想不起妳的脸。”

“谁的?”

“一张曾让我如此快乐的脸。”

“喔,我的。妳在长大,老去,我的脸不会变,就停在当时,妳当然记不住!因为妳在变!”

“我不懂。”

“妳在奔跑,路树不动,树没有变,只是妳看不清楚。”

“也许我在奔跑,但有个我,并没有奔离妳身边。”

“那个不动的妳,就是我!”

“妳看见那个不动的我了吗?”

“随时看得见。”

“她好吗?”

“我就是她!”

“怎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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