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接,随手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但宁打完了一个完了又一个,十分执着。
铃声是唢呐,第三遍的时候吴霭头要炸。
他纠结了一下把号码录入自己手机,不是很情愿地反拨了回去。
“是我。”
他说。
“吴霭?”宁一听,惊喜:“你怎么给哥打电话?”他那边像是在开车,背景音乐是蓝调,吴霭还没从唢呐解脱,恍恍惚惚地说:“我看见你给枫树打电话,他在录节目手机我保管着,你有什么事吗?”“什么?!”宁的气息抖了一下,可能是急刹,立即又问:“你不在山上?”吴霭:“我已经走了。”
“你自己去找枫树?!”语气有点怪,吴霭懒得管,说:“我有事。”
宁一听,一言不发先把电话挂了。
吴霭的心思又回到了远处录制节目的现场,整个组不管是环节设置还是镜头的分配都聚焦在孙一帆一人身上,其他人都干站着。
他心想明是集体综艺却搞成了个人秀,暴殄了一个团队的天物,高枫树怪可惜的。
记忆中的孙一帆并不是不能沟通的人,但从抄袭事件后就躲起来了,吴霭还想赌一把,赌他本性没变,赌他还愿和自己谈一谈。
他像个粉丝似地守在一边,百合消失了半晌才又跑了回来,伸出手要手机,说:“我刚去了解了一下,原来你也是公司的人。”
“……你消失就是去打听我?”吴霭哭笑不得。
百合无所谓地摆手,坐下来:“你怎么还背着琴?你们曲作者出门都背着琴?太夸张了吧,和高枫树一样傻乎乎的。”
她说好听点是心直口快,不好听就是口无遮拦。
吴霭人不舒服却积极迎战:“曲作者不一定背着琴到处走,助理也不一定把话说这么刻薄。”
百合一听,诧异:“你是他朋友,你平时不和他这么说话吗?”吴霭:“……”周围分布着好几个亭子,两人坐的这个最小,还堆着很多杂物。
吴霭虽然不再被晒到但仍很热,浑身汗涔涔的,头脑晕乎乎。
百合递来一瓶水,问:“你不会中暑了吧,脸更红了耶。
追星太不容易了,劝你少参与。”
吴霭:“谢谢,但我并不是追星。”
“那你一直盯着孙一帆干什么呢?被抛弃的情人似的。”
百合嗤笑着说。
吴霭喝水,冷冷:“我有事。”
百合看向另一侧,示意:“啧啧,也是,大明星看不上普通人的。
你看他的助理,那边四个都是,乘凉的棚子都比我的豪华,家大业大。”
一句敌,一句我,明夸实不屑,可能是和枫树学的。
吴霭没梗可接,回答:“我觉得枫树挺好的,红不红代表不了什么,棚子大小一样坐。”
百合“呵呵”,但顿了顿,又说:“可谁不想红呢?你觉得他的问题是什么?脾气差?人设差?还是长得太不帅?”他不红的原因是不喜欢这个行业,自己要是梨园世家出身肯定也不屑于搞综艺。
但吴霭懒得说,敷衍:“脾气很好,长得也帅。”
百合又枫树似地“哦”,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半下午的太阳愈发毒辣,摄制组在空地上摆了空调对着艺人吹,坐在凉棚里的人反而遭罪。
吴霭从醒到现在还没吃饭,被热浪裹挟着难受,发了烧似的。
他想去洗把脸,问:“抱歉,卫生间在哪里?”“那边——”百合往左边指,定了定睛,惊呼:“哇,快看快看!枫树的另个朋友——混血帅哥!” 吴霭正想起身,突然被一惊一乍,一侧头发现宁又出现了,提着个袋子正往自己的方向走。
他换了白衬衫和牛仔裤,肩宽腿长踩着阳光,整个人都明亮。
一路走一路的人都侧目,百合激动挥手:“Hello,你不是说有事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吴霭:“……”
宁本是没表情的,一看他却立马笑,举了举袋子说:“我来给吴霭送饭。”
写台词写到自己都嫌啰嗦立个flag 哥哥回来的时候 两人一句话都不说(? ??_??)?吴霭泪汪汪:什么时候回来?拽:快了快了。
第53章
百合“嗖”地回头,眼神中满是羡慕。
宁靠上来,抱怨:“你乱跑不告诉哥?哥都快到家了才知道你出来了。”
百合被包夹着,观察:“嗯?!怎么长得不像兄弟。”
吴霭:“你不是我哥,未免管太多。”
他立即起身往百合刚指的方向走,宁追在后面一步一跺脚:“你说了不算的!我说了才算!”“我这够烦了,你别找我的事儿了。”
吴霭一走快了脑壳疼,呼吸不畅。
前方有个小坡,两人攀上后来到另一处空地——秋千、石凳,厚实林荫,树叶把阳光的来向阻绝,仿佛来到了异度空间。
“哥怎么会找你的事儿?”宁不服来抓他,说:“你自己乱跑,哥很担心。”
衬衫洁白又熨帖,被骨架撑得周展。
肩膀的走线考究,吴霭觉得眼熟,晕晕乎乎地挣脱:“别碰我别碰我。”
宁听了不高兴,说:“那你先回答哥你自己跑这里来干什么?”周围的色彩比阳光下暗,他异邦的轮廓被凸显。
两人本来就没多熟,这幅模样下吴霭更觉陌生,辩驳:“你不是我哥。”
宁:“你说了不算的。
而且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我没有!别挨我!”他来摸自己额头吴霭忙躲,没注意踩了石砾,脚下打滑,宁动作敏捷一把把他撑住。
两个人的身体对撞了一下,塑料袋“哗——”。
好巧不巧,这时从两人方才的来向涌上来了四五个工作人员,簇拥着中间一个穿亮黄色T恤的人,像皇帝和侍卫。
吴霭和皇帝对视了一眼,孙一帆还是上次那副认不得的模样,径直擦肩而过的时候眼半垂。
绿色的空间被分成了两半,吴霭忙喊:“孙——”没人回应,队伍行色匆匆继续向前,他忙想追,但一迈步却被宁扯住了背后的琴箱。
“你真的要去?”他问。
吴霭恨不得和他打一架,怒吼:“你管我干什么?”宁不愿放手,反过来像看小孩子,说:“证据带了么?条件想好了么?律师和公关公司呢?”找他要谈是《春霭》,吴霭见一行人渐远,眼前被阳光照出重影,虚虚实实间焦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你不要管我!”他晕乎乎地说。
“哥不管你谁管你?”宁还是拉着他,换了个武断的语气:“回山上去。”
“山上是哪里?”吴霭呼出的气息都滚烫,周身因为脱水而无力,他变得迟缓,回:“你别挨我,我不想你挨我。”
宁从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瓶水,边拧边道:“去哥那里,你什么都不用做,听话就行。”
他把瓶口凑过来,下唇在放松上唇抿很紧,眼神中同时有柔软和强硬,像在喂宠物似的。
吴霭用力去推,被泼渐了一胸口的水。
蝉鸣在耳鼓里被拉长成了类似警钟的声音,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病了,但一看那抹正消失的亮黄,又挣脱追了上去。
吴霭摆脱宁往孙一帆消失的方向走,没了树荫的遮挡皮肤再度被烘烤,他晃晃悠悠的,又喊了一声:“孙一帆。”
孙在他前方十来米,结果一拐弯,狭窄的道路突然放宽,周围一霎出现了二三十个等待着的粉丝,像是狩猎似地猛然拥了上来。
“帆队”、“帆帆”的呼喊声伴随着热浪甚嚣尘上,场景转换得太突然,吴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群吞噬了,左被撞一下右被冲一下,进退维谷还唯恐琴受伤。
他喊“孙一帆”,可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喊“孙一帆”;他想找找有没有认识的人,可还没来得及,孙已经被保护着突出人群,逃似地踏上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
吴霭下意识地喊:“别走”,但几乎同时,周围的所有人都同样喊:“别走”。
车辆立即启动,他被旁边人持着的牌子带出磕绊,头一低,眼前一片黑暗和挤压,等再站稳,周围的人都又冲去追车了,鸟兽散。
方才拥堵,这又疏散;方才吵嚷,噪声刹那间又都远离。
吴霭站在一片飞扬的尘土里,头发衣服乱了,琴背歪了,左脚的鞋被踩开了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