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枪手……”枫树吱呜了一下，干脆直白：“公司原计划让他十首里面署名三首，但是选的枪手他不满意，这又打了翻唱的主意。”
吴霭出门踏上台阶，疑似瞥见了几只小狗从楼侧一闪而过的身影，他揉了揉眼，问：“翻唱的主意？什么意思？”枫树：“专辑概念是九十年代啊，九十年代你觉得能翻唱什么？”“哈哈，他不是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吗？”吴霭一听，吐槽：“难道你们要翻唱MJ？玛丽亚凯莉？那只能指望你了，只有你这音域可以。”
“不是。”
枫树叹出口气，压了压嗓音，问：“你知不知道有个乐队——”Quest本来就是限定团，从成团到现在路线也并不清晰。
吴霭一听“乐队”，心疼枫树但还是忍不住发笑，道：“九十年代的唱跳组合？后街男孩还是HOT啊，他又要走韩流路线？”“——叫辉。”
吴霭一怔，脚下踩空，蹭着台阶的边缘滑出一个踉跄。
枫树：“他要翻唱辉乐队的歌。”
吴霭好不容易才站稳。
“辉乐队有首歌叫《春霭》，你听过没有？我已经拿到了重新编曲后的试唱版本了，是帆队亲自带人改编的，我发给你听下……”大脑空白了一瞬，手机没拿稳，吴霭觉得周围的空气涌动，蝉的啼鸣甚至太阳的运转都放缓了一秒，他也被同步了，木愣愣地说：“你先不要发给我，我挂了。”
他又颤抖着双手给王叔打电话，努力保持镇定，但接通的那一刻情绪却突然像暴风雨前的云浪一样翻滚：“我不同意！你现在就去找他！我不同意！”
王叔：“春霭，你听说了？”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他可以抄我的！可以偷我的！可是辉他不能碰！版权是你卖的吗？！收回来！现在！”
吴霭站在草坪中央声嘶力竭，愤怒割破了喉咙冲昏了大脑，他迷乱了，不相信父亲写给自己歌会被抢走，而这时，电话那头的王叔突然带着哭腔说：“我没有卖版权，我就算死也不会卖吴老大。春霭，版权不在我这里，不在你这里，甚至吴辉都没有《春霭》的版权啊！”
吴霭：他什么时候回来？
拽：哪个他？宁哥吗？马上就回来了。
吴霭：不是他！让庄安现在回来！我要告状！
第52章
吴霭一听，从愤怒中被点醒。
“这首歌之前被那么多人翻唱过，哪个征求过你我的同意？我们压根没有《春霭》的版权啊春霭，我们决定不了别人的翻唱资格。”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给他唱……”吴霭怔怔，明知故问。
“因为吴辉出古琴那张玩票专辑的时候你还很小。
唱片公司不愿发行冷门的唱片，他为了争取机会，和我们商量后允许他们再版了一张辉乐队的精选集，里面被强制收录了《春霭》。
当时的公司就是JC的前身，从那时候起他们就成为了《春霭》的词曲的版权代理，签了20年！”JC就是现在孙一帆所在的公司，确切地说也是自己和王叔的雇主。
吴霭呆愣,说：“对，之前翻唱吴辉的歌我都收到了一些钱，但我不要这个钱，你给公司说，我不收孙一帆的钱。”
“翻唱不需要经过你的允许，钱只是结果而已。
而且他每售卖一首吴辉的歌只会分你0.5元的收益，但如果他不收费播放，你的版权收益会微乎其微。”
王叔很艰难地说道。
之前陆续是有钱进入账户的，前后大概三十多万，连同自己的卖身钱一并给了弟弟。
吴霭的后背湿透，明是受害者的申辩反过来像个罪犯：“叔，别人可以唱，他不行。
我就是春霭，我也管不了谁唱《春霭》吗？叔，你也是辉乐队的成员，你也管不了吗？”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半晌后王叔嗫嚅：“我……”似火的骄阳把周围都融化了，吴霭感觉脚下的土地软绵。
他的意识潺潺，回忆回到了小时候，吴辉在身边的时候——万州的小镇，家里的阳台，年幼的他一边写作业一边用重庆话说：“我为什么要叫春霭？笔划太多了。”
“不多。”
吴辉在抽烟，一听就掐了靠上来，说：“因为我写过一首歌叫《春霭》。”
“那你为什么要写一首歌叫《春霭》？”“因为我儿子叫春霭。”
可到底是先有《春霭》还是春霭？自己当时太小，吃了个苹果就忘了。
等再想起来关于名字的事只说：“也许我现在是春霭，大一点会变成夏霭，再大一点是秋霭，最后老了，就是冬霭。”
“那你要想办法啊。”
吴辉一听，“咯咯”发笑，摸他头道：“永远都做春霭。”
——“春霭，叔没有参与过吴老大的创作，是我太弱了。
我们都是小镇出身，年轻时候网络不发达，盗版都懒得管，没想过要保护自己的版权。
但于理不行，于情总有办法，我也是辉的一员，我会去和公司说！”王叔强撑着喉音，几度哽咽。
吴辉虽然很少说起辉乐队的事，但总细数自己受到过太多王叔的照顾。
吴霭自己也一样，心中有软肋也有铠甲，想捍卫的不止是《春霭》，还有家人。
“叔，不用。”
他握拳深呼吸，镇定了一番，说：“我先去和他谈。”
枫树发了个地址，目的地是野生动物园。
吴霭抵达后远远就看见了封锁线，旁边有标识，写着《夏友俱乐部》摄制组。
再找枫树电话就换了个人接，一个女声问：“吴霭？”吴霭：“你好，我是高枫树朋友，他说他可以让我进节目的录制现场。
两人约好了在亚洲象互动体验区见面，吴霭背着琴往那边走，还没到就看见了不少的粉丝被拦在封锁线外，人头攒动，各式海报和牌子林立。
“这边。”
这时从人堆中钻出一个二十多岁的瘦小女孩子，穿着随意的T恤和短裤，女大学生般未施粉黛。
吴霭：“百合？”女孩子纠正：“Lily”，但打量了他一番，妥协：“好吧，百合也可以。”
吴霭：“你好，高枫树说我可以去找他。”
“嗯，Quest在里面录节目，他让我带你去。”
百合指另一个方向，走了两步又自我介绍：“我是枫树的助理，你是他朋友，他和你提起我过没有？”她一说话就挑眉毛，和枫树一样表情生动。
但吴霭从没听他说过自己有助理，想了想，回答：“高枫树的时间很少，工作的事情说的并不多。”
两人已经走过粉丝群了，百合又一指禅指回去，不屑：“他是不好意思说吧，就他这人气不配有助理。
你看，那边举的牌子全是关于孙一帆的，其他成员的粉丝虽然少但是也有。
我等你的时候混进去和她们聊天，没一个粉高枫树的，他太糊了。”
枫树是不红，但也不想红。
吴霭反驳：“爱音乐，会唱歌，对于艺人来说也很不错。”
两人沿着一条林间小路往上走，十分钟后远处出现了一片背靠假山的空地，一行穿着亮色T恤的人凑在一起，正做游戏。
“那边，正在录呢。”
百合做远眺状，只一秒就变脸，说：“快看，快看，高枫树又站最边上，他没治了，这辈子就打酱油了，呵呵。”
吴霭顺着她的方向也望过去，六名Quest成员加一男一女两名主持人正一字排开，本身就矮小的枫树站在最边缘，几乎可以忽略不见。
站C位的是孙一帆，模特身材又穿亮黄色，正拿着蔬菜喂一只小象，众星拱月。
吴霭：“请问这个录制什么时候结束？”“早着呢，哇——” 百合侧头，一看过来立马说：“你脸怎么跟打了腮红似的诶，红苹果色号？太好看了！”吴霭下意识挡自己，说：“我不怎么能晒。”
百合：“那边有个棚子你去休息一下”，这时导演组喊了个cut，她又忙说：“高枫树的手机你帮他拿一下！别弄丢了也别乱解锁！我去监督他补妆！”吴霭没推辞，拿着枫树的手机走向棚子。
他脑子本来就混乱，又晒了这么一路，有点像中暑。
他找凳子坐，突然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宁哥”。
总觉得自己和宁还不熟，没想到他和其他人都已经互留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