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没有这种环境，才更应该为他们创造，”宁小玉没听懂副校长的话里话，一本正经地和他们讨论道，“再说，我觉得我们一中的孩子都很聪明，智商不输一线城市的学生。”
就这样，副校长和教导主任铩羽而归，计划等期中考试结束再找宁小玉谈谈。
等英语成绩出来，他们发现，宁小玉教的四班和九班是分数最高的，不管是单人还是班级总分。
好了，这下彻底没了谈话的由头了，毕竟在学校里，天大地大成绩最大。
副校长吃了瘪，但教导主任不肯认输，他还是去找了宁小玉：“宁老师，有个别家长跟我反映，说你这个打扮太过潮流，可能会对孩子们产生不太好的影响，你看你是不是需要……嗯，稍微收敛一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宁小玉这回听懂了，这是要她别这么美美的，她顶着新烫的发型，轻轻松松四两拨千斤，“只要对成绩没影响，有何不可？难道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每都天土里土气的吗？”
主任看着她湖蓝色的指甲，颤颤巍巍地抵死挣扎：“这样总归是有点不太好的。”
“有家长跟你反应，但四班和九班的家长都对我没意见，所以主任你看，其实在家长眼里，只要自家孩子成绩能上来，哪怕老师天天奇装异服，他们也是乐呵呵的，对吧？”
宁小玉上课不习惯一直杵在讲台上不动，她爱在教室里晃来晃去，这样才能清楚地知道每一个学生的学习状态。
“你不做笔记，老盯着我看什么？”她站在石磊的座位旁，扣了扣他的课桌，“我身上有什么？”
同学们的注意力瞬间就汇总过来。
辛悦不露痕迹地咳了一声，意思很明显，你行你上啊。
石磊在这极为短暂的停顿里做了决定，他仰头对上宁小玉的目光：“宁老师，你是不是染头发了？”
石磊的脑子里闪过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悲凉啊悲凉。
希望宁大姐你看在我期中考试英语成绩还不错的份上能饶我一条狗命，我石家三代单传啊，我要是死了就只剩姐姐伺候家中二老了。
“小伙子眼睛挺尖啊，”宁小玉冲他一撩头发，心情很好，“今天九班的学生一个都没看出来，郁闷死我了，心想现在的高中生是看书看多了，都色弱吗，这么明显呢！”
不知道前排的谁应道：“没，我们班就辛悦一人色弱！”
宁小玉笑眯眯地看了眼辛悦，向讲台走去：“好看吗同学们？我觉得挺好看，里面还有一小簇挑染了，就那一簇，没办法，我要是挑染地太多，主任又该来找我谈话了。”
她把书扔在讲台上，转了个圈，全方位地展示自己的新发色，“等你们高考结束，也去染染发。”
“不过啊，也不能染太显眼的，”她补充道，“不然碰上抓风纪严的大学，还得再染回来，麻烦呢！”
“我就说吧，你还不信！”石磊洋洋得意地和辛悦说，“你这色弱名副其实。”
“滚。”
你才色弱，你全家都色弱，我那天不过是发挥失常，谁知道那个戴瓶底厚老花镜的医生会给我下这样的结论，太荒谬了。
“色弱就色弱呗，”周加弈瞧了眼闷闷不乐的辛悦，压低声音，“只要分得清红路灯和毛爷爷的眼色就行，你能分清吧？”
“嗯。”
这说得才是人话，明早再给你带煎饼果子，加两个鸡蛋，放两根烤肠。
“准备下课，”宁小玉布置完作业，又撩了下发尾，“铃声一响就跑，跑晚了食堂都是人，想吃的就全没了。”
周加弈把冯天硕的椅子往前推了又推，直到小胖唧哇哇地喊“你想用椅子和桌子挤死我吗”才收手。
“别忘了我的白馒头。”辛悦提醒他。
“忘不了，”周加弈捏着两张饭卡，“我吃完再去给你上二楼买馒头，现在天冷，买早了就冷了。”
辛悦倒不在意：“冷了就冷了，就着热水吃没关系。”
“有关系。你不常吃馒头，所以不知道，”周加弈瞧了眼黑板上的时钟，还有半分钟，够时间给辛悦科普了，“冬天的馒头一旦冷了，特别硬，口感差不说，就算你吃一口喝半杯水，到了胃里还是冷冰冰的。”
“是吗？”
“你牙不好，吃不了太硬的东西，胃也不好，少吃冷的。”
“好。”
小肥牛
翻山悦岭：你们忙，明天就不要来扬城了。
阿军：不行，之前说好的，每周都要带你出去吃顿好的，明天我们一家三口去吃火锅。
翻山悦岭：吃完火锅你们还要再回去，开车来回两个小时，太赶了，真不用，我明天自己去吃火锅，跟你们视频，可以吧？
阿军：一个人去吃？
翻山悦岭：我叫上一两个同学去，行不？
阿军：那好吧，爸爸给你转账，明天的火锅钱。
“都说了在学校不许用手机，胆挺肥啊，”周加弈把装着两个馒头的塑料袋放辛悦桌上，“比小肥牛还肥。”
辛悦看了眼走廊，没老师巡查，点了“确认收款”，这才把手机放回挂在桌壁上的书包里。
她把塑料袋打来：“还热乎着呢，刚买的？”
“嗯，”周加弈打开物理作业，“买完跑回来的，生怕冷了。”
咬了一口，还行，口感虽然比不上爱吃的海绵蛋糕，但嚼着嚼着淀粉的甜味就出来了。
偶尔吃一次，也还过得去。
辛悦往后仰，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把水杯打开，一口馒头一口白开水。
“明天太阳要从北边出来了，”辛悦晃了晃保温杯里的水，目测够她吃完两个馒头了，“怎么想起来亲自写物理作业了？”
“他们物理作业的正确率有点低，每次抄完了我还得检查一遍，得不偿失，”周加弈在“串联”上打了勾，“再说了，明后天周末，叶成林布置了一堆作业，你肯定不想写，那就抄我的，你抄他们的我还不放心。”
“哦。”
“刷饭卡的时候我还在想，两个馒头是不是买多了，果然，”周加弈把辛悦桌上的塑料袋拿过来，里面还躺着一只馒头，白白净净，“剩下这个我来吃吧，吃不下别勉强。”
辛悦想说“不勉强，我吃得下”，又怕周加弈晚上没吃饱，找借口再吃一个馒头。她问：“你晚上去吃大份的鸡汤馄饨了吗？”
“吃了。”
“饱了吗？”
周加弈已经开始咬馒头了：“还成，七分饱。”
两人都没说话，默默地啃馒头。
周围喧嚣声很大，同学们走来走去。
他们坐在全教室的最中心位置，与嘈杂和热闹隔得有点远。
辛悦吃东西慢，吃面食尤其，眼看周加弈手里的馒头没影了，她的还剩小半个。
“明天周六，你有什么安排？”
周加弈囫囵咽下最后一口馒头：“这周不是不放假吗，全天上自习课啊。”
“明天上自习我当然知道，”辛悦握住保温杯的杯盖，“我是说，明天下午不是三点半就放学，多出两个小时给你们住校生出去采购生活用品吗，你要出去？”
周加弈擦了擦嘴角的馒头屑：“我没东西要买，回宿舍睡觉，睡到晚自习再来教室。”
“哦。”
“干嘛？”周加弈偏头看她，“你要去超市买东西，想让我去给你拎回来？”
“啊？”辛悦没料到他会往这个方向想，当即否认：“没，我也没东西要买。”
“我反正也没事，给你做苦力也行，回宿舍睡觉也行，左右都没差，有需要喊我一声，你细胳膊细腿的，拎不了重东西。”
辛悦本来想再次否认的，话到嘴边却莫名又变成了一个“哦”。
离晚自习还有十分钟。
辛悦知道，石磊和蒋旭辉他们这会肯定在篮球场，不到临近打铃是不会回来的，冯天硕去小卖部买吃的了，后座的肖玲也不在。
四下没人，时机正好。
她把保温杯的盖子重重扣上，轻轻吐出一口气，压低音量：“你刚刚说小肥牛，想吃吗？”
“小肥牛？”周加弈放下圆珠笔，“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是鱼的记忆吗，辛悦撇撇嘴：“就刚刚，你坐下的时候我在玩手机，你说我胆子比小肥牛还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