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说小学(24)

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了一段时日,我遇到了第三个问题——我被一群同龄的女孩子给堵住了,可把我给吓得够呛。正在我想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们的时候,她们中一个人走上前来怯生生的问我:“大人,那个学堂我们女孩子可以去吗?”

大人?大人!——这顶高帽子我喜欢!于是学着我老爹背着手,咳嗽了两声,低沉着声音说:“当然可以。”也是那天我才意识到,几百个人里面竟然一个女孩子都没有,身为女孩子的我,觉得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当然得赶紧补救了,补救的结果是,规模又扩大了将近一倍,经费又有缺口了。这回老娘不帮忙了,她说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做人要量力而为,要我自己想办法压缩规模,不可能再给我钱了!

我失望的回屋,取出了存钱罐,发现那里面只有几个铜板,于是我拿着它们,到荆州城里最大的寺院烧香拜佛,求菩萨给我点钱,帮一帮这些可怜无助的小孩——将铜板全部塞入功德箱之后,我抽了一签,结果却是一枚下下签。我无助的坐在庙前的大树下,想着该赶哪些人回家,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可怜,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了许久之后才止住眼泪,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我一眼便认出这是当地最大世族家的嫡大小姐,她也是那荆州名媛圈里的头号人物。我大姐费了好大的劲才被她们认可,而像我这种名媛圈“反面教材”,她们一个个躲我跟躲传染病似的,我大姐甚至一再叮嘱我,在正式场合不要跟她打招呼,若是遇到她跟那些小姐妹出游,要假装没看到……今天这位大小姐竟然坐我身边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心想真倒霉,难得哭一回,就被冤家对头给看到了。我迅速擦干眼泪,恶狠狠地瞪着她,全身进入高度戒备——她一开口嘲笑挖苦,我就立马反击,谁怕谁呀?

她开口了,她出声了,她说:“好巧,我刚刚在庙里也哭了一场!”

我立马左手叉腰,右手前指,说:“你!”然后我就说不下去了,她刚说什么?——这是什么新奇的吵架开场白?她怎么不按剧本演?这让我怎么接话啊?

她又说,她刚才在庙里求了一签,解签的师傅跟她说,她今天在庙前能遇到一位贵人,两人能成为好朋友!说话间,她指了指庙门,又指了指我身后的这棵大树,最后指了指我脸上的泪痕,说:“这一切都被签文料中了。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也会如签文说的那样,愿意跟我成为好朋友呢?”

我当时一听,觉得这真是缘分呐!肯定得听佛祖的啦,我立马点头,非常热情的跟她攀谈起来,并且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哭的原因全部告诉了她!……太阳西下,与她依依不舍地话别——这是我到荆州之后,交的唯一一个门第相当的女性朋友,她还在人来人去的庙寺前跟我对坐聊天——这是我姐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是真的舍不得呀!

那天她跟我说,问我能不能等几天再压缩规模。她说五天后是她的生辰,想邀请我去参加她的生辰宴会,她说第二天她会陪我一起到学堂去处理这件事,可不可以?

我欣然点头,才六天而已,不影响的。

后来,她果真如约请我赴宴,并且在宴会上搞了个募捐活动,一下子就把经费缺口给补上了……也是在那天宴会上,我才知道,那天不是她的生辰。就在那天宴会结束后,我才知道,那天她在庙里没有哭过,也没有抽过签,更没有解签……她说,她曾站在城门口,看过城门外小山坡上数百个孩子齐声读书的盛况,她觉得能做成这件事的人,应该是她的朋友。她把筹到的钱交到我手里,对我说:“很荣幸能帮上忙,我们的朋友!”

尾章

虽然她嘴里说着“我们”,但我和她都清楚,根本就没有“们”。她的那帮小姐妹们并没有接纳我。在事先就得知了宴会真实目的的情况下,她们仍然出席,并且捐了钱,只能够说明,她们认可我做的事,虽然看不上我这号人,但仍然愿意为这件事情尽一份力。

多年以后,当我在皇家小学的课堂上听到夫子讲“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时,我想起了这场宴会、以及宴会上的她和她们,忍不住笑了起来,被夫子抓了个正着,点名让我回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回答说:“如果你做的事情是对的,就会得到很多人的帮助,哪怕是那些看不惯你,不喜欢你,讨厌你的人,都会伸出援手。就像现在,你看不惯我,不喜欢我,讨厌我,如果我说的是对的,你也会说‘对’,对吗?”

夫子沉默地看了我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对!”。

我坐下之后,想起了一件事,荆州那年我正好12岁,是可以相看夫婿的年龄,我父母大老远跑到长安给我钓了一只金龟,他们没告诉我是哪家公子,但好像跟我说过,这个小公子有个小名,好像是什么什么的奴来着,我想起来了,叫“雉奴”——好巧,李治小名也叫“雉奴。

我又想起一件事,我十二岁那年,李治正好八岁,他好像跟我说过,他8岁那年长孙皇后曾打算给他定一桩亲事——真是太巧了。我于是忍不住问李治:“你8岁的那年,先皇后给打算给你定亲的是哪家女子?你知道吗?”

这小屁孩“哼”了一声,说:“我当然知道,我当时就在旁边。”

我追问:“她叫什么名字?”

他说:“当时就她母亲到了,只说把二囡指给我,没说她二闺女叫什么名字!”

我心想:“二闺女,好巧啊!” 默了默,还是没忍住,继续问他:“她母亲是哪位?你知道吗?”

他这回“哼哼哼”,连哼三声,才说:“我当然知道,但你更熟悉,她就是应国公武士彟大人的夫人。”

我闻言脸色一僵,表情管理不能。他得意的看着我,一脸冷笑——不到一炷香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我俩之间漫延开来。不过好在这是他小学毕业前的最后一堂课了,明天考完试之后,他的小学生活就彻底结束了,我也可以“出家”了。我的申请表早早的就递上去了,只等韦贵妃盖上大印,我们就可以江湖不见!

小学再见!再也不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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