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顾君心桥(26)

作者:绝不鼓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五个数。”她默默地给自己打气,“五个数,我便进去。”

她心里默数着:“五……”

五月花似锦。

“娘……”冒冒失失的小姑娘进屋后放轻了脚步,捧出一只开得最盛的花,“看我给您带了什么?”

“嘘。小声点儿啊。”少女刚想说什么,母亲已经揉了揉她的头,“乖啊,红兰。”

“好吧。”姑娘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娘会生个弟弟还是妹妹?”她已经有了答案:“还是妹妹吧——或者是个哥哥也好。”

“怎么可能是哥哥啊。”女子笑了,“为什么不想要个弟弟?”

“男孩子太闹啦,女孩子香香软软的,还可以陪我玩儿。”小姑娘这么说。门外男人推门,眉眼柔和,温柔了春冬。

……

“四……”

四月桃李菲。

“红兰啊。”美貌的妇人脸上牵起了一抹微笑,“带着你妹妹,我们玩儿‘一二三,木头人’好不好?”

“不……”“好!”

她捂住妹妹的嘴:“你们去哪里?”

妇人避而不答,反对青卿说:“卿儿,带着你姐姐钻进水缸那里,——你能保证和你姐姐一样,一天不发出声音吗?能做到,你就是大人啦。”

“我能!”小姑娘虽然觉得有些不对,被这么一激,又急于证明自己一般道。

“娘!”只阮红兰明白了什么般地喊了一句。

门外桃李若菲,纵有百般不忍,也是那样的妃红。

而那妇人,再也没有回头。

……

“三……”

三月满枝桠。

青霄之下,一大一小两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头发乱得像鸡毛,倒像两个小子。特意被叮嘱不能说话的青卿方才被人嘲笑为“哑巴”,大点儿的那个便搬起一块石头,挡在她身前。

夜里阮青卿看着她胳膊上的青紫,忍不住啜泣。阮红兰轻声道:“我怕。”

她哭出声来,又被姐姐擦拭:“可我看到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想到身后还有你,要把你养大。”

……

“二……”

二月初蕊红。

“记住了么?”“嗯……”

“再背一遍!”

“我……我是医仙青缁衣的妹妹青卿,青缁衣是我的兄长……”

初蕊红透,寒冬刚过,可黎民已经活不下去了啊!

“阮……青卿你不和医仙占边记不住是吧?张扬点,大气点!”

“嗯。”

“向树林跑,遇贵人擦脸,与恶人往泥坑里跳——打滚儿也行,把你那张脸遮住了!”

“姐……”

“你没有姐姐!一刻钟后来这儿拿盘缠。”

二月风似刀,那些恨之不争的责骂,那些严厉到苛刻的训诫,那些被迫成熟的叮嘱,最后化作那一滴泪,燃烧了光阴。

……

“一……”

青卿闭上眼,心一横,向花楼内走去。

……

熟透了的红柿子绑在枝头,其上覆雪。

林阳沉思片刻,商讨一番,与岭南王五颗花生。

“雪覆红柿。我九你一。白仁外赤。一半一半。”

“白统,赤统……”郭曲轻笑。

第二十八章 结姻亲秦晋之好 倾城难得自由身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

从来青史上,计拙是和亲。”

“荒唐,真是荒唐!”侍女小娥一边给吴细君梳头,一边愤愤地替自家大小姐不平,“君上不是很疼大小姐吗?怎么能让您嫁与岭南那种优柔寡断的男人”

“那不一定。”另一个侍女小珍反驳道----她本名珍君,因与大小姐撞了字讳,便舍了“君”字,“传闻说,新岭南王年轻又白净,性子还温和,说不定是个好男人呢!”

“那你去嫁呀!”小娥伶牙俐齿的反讥。

“好了。”吴细君看着镜子里佳人,描眉朱砂,一双杏眼无波,“父亲也有为难之处。说起来,还是咱们高攀了他,人家还不定乐不乐意呢。”

……

“兄长刚去,怎能结亲?”李清一拍桌子,愤愤道。

“两国联姻总是手段。”常叙说,“是夏嫁过来,您总不亏。”

“那你娶?”李清这一看过去,常叙立即后退一步,“臣家里有妻,怕是委屈了公主,万万使不得。”

“那就给兄长配冥亲!”

常叙无奈;“不提先夫人是否不满,这都是结仇了。”

……

新娘不愿嫁,新郎不愿娶——多少和亲都是如此啊。满朝文武束手莫策的敌人,难道还寄寓一个久居闺阁的姑娘解决吗?

文朝的宫阙里,深苑高墙内,荆悦的长女、何彰的嫡妻,理论上的文朝“国母”,最尊贵的女子之一,却像普通人家的妻子那样,熬一碗雪梨温汤,深夜里等君来后奉上。烛泪一滴一滴的流,月亮一寸一寸的向上,夜里一分一分的寒凉,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寂寞宫墙、寂寞宫墙,谁还记得荆悦的长女?荆氏偶尔听宫女夜话,讲“移风易俗动乾坤”的郭四娘,讲“御剑峥嵘真绝色”的洛芷柔,心里的情感是如此奇怪。

羡慕吗?她又应该羡慕什么?

更多的人还不是像她……身不由己。

……

“去掉姓氏,不配有姓氏----”

“见红兰之受露,自此你便为红兰。”

……

“这个名字时刻提醒着我,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花魁凄然一笑,“红兰又如何?兰花优雅别致,不终是让人攀折下来践踏的草木吗?世人捧我追随于我,一掷千金但求同船渡,可心里到底是轻我贱我的。说什么,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我心里明镜似的!既是从良,定是认定了不良。认定了不良,此后终生都认之为不良的人,难道还少吗?能抛了发妻,来这陋巷花街,楚馆章台过夜的人,有几个是所谓良人?那些姐妹的凄惨遭遇,难道还不够我醒悟吗?”

她很快反应过来,到底不是当年那个直说“我来卖身”的小姑娘,八面玲珑独当一面的人物掩唇笑道:“让侯爷见笑了。”

是不成良人。郭曲心下叹口气,摸摸今日新换上的、有些烫手的折扇。

送这折扇的人多精致的眉眼,这柄折扇就有多少神秘的纹理。

眉眼深邃,纹理繁密,不过分奢华,也不过分朴素。郭四娘双手一捻,毫无木刺的粗糙,只有玉石的温润,机关精巧略有涉猎的她,甚至看出这扇能抵半个袖箭,只怕是保命的东西……

扇是好扇,可她真的配得上它?她心下一顿,自嘲一笑。属于某人的一双眼睛,那种收起一切锋芒冷傲,溢满小心翼翼的期待的眼睛好似一闪而过。

她权衡一番利弊:能让自己断了念想,又能加深了一份人情,正是再好不过的买卖。不过一念之间,她合上那把格外精致的扇子推过去,“爷给你唱一曲吧,伴舞可好?”

阮红兰错愕一瞬,吃吃地娇笑:“从来都是人家让我唱曲,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要为我唱的。侯爷既有如此雅兴,红兰……自是洗耳恭听。”

郭四娘于是转身唱道:“……河之洲有草、被月笼一抹纱。谁仰头盼春来;将温柔都倾洒……向下根系几札,向上发一抹芽:风雨雷电可怕,不妨它、开一朵坚定的花……心里有念想啊,顽石里也作家。”

“秋风也呕哑,又经过了冬夏;盼着谁来开前路如画,甘霖雨水化一栏风雅。雪化了春便来,再守一旬的时光长啊。”

她的音色似乎生来便是说服人的。她角度一转,又去唱那句那河之洲的草:“我阅尽了风沙,翘首盼谁缓缓归啊。是散尽了烟霞,抑或、下一瞬的相遇、一时不察——我、名、蒹、葭。”

于是有一瞬,阮红兰竟觉得自己完全被她读懂:倾城的笑意并非欢悦或者谄媚,只是单纯为生命而真诚赞美;情至时落下的泪水也并非为谁,只是相似的歌唱罢了。才华横溢万种风情,柔柔地铺了满地,是因深陷泥沼而凋零的花瓣。烟缕迷漾,水袖眉间那并非是因闲愁,只是为多少“身不由己”生或死,亦或不生不死的人的叹息呀。

东风藏软语,鼓面上点足尖,巧笑多情,顾明生波。足践踏了兰草,兰草反赠一段香:说是风流啊——她看一眼贞侯——却是无情不过心呀。

“侯爷懂我。”她本是顺着调儿翩跹,后来便沉默,静坐,像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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