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顾君心桥(10)

作者:绝不鼓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你就别去了。”那里情况更为严重,青缁衣正待点头,又侧身对她嘱咐。

“派两个民兵护着姑娘。”县令很及时地道。

他却下了决心:“那也不行。”话落解释道,“你要独立是一点,二来这里总要留几个守着,三——”

“你哪里来的笛子?不是让你别带其他东西吗?”

少女转身吹起一曲辞赋,其声哀怨。

……

风鸣声在笛孔间穿行,人群中一个新加入的“难民”却是一顿。

——奸佞横行天光暗,江下暗波起白帆。朝朝暮暮岁又寒,夜挑灯盏围暖毡,看那烛火燃。

“我跟你和啊?”

“来。”

这一声尾音缠绵。

“将弦歌弹、”“将俗事叹。”

“叹”“当年?”“叹的是无边万箭”

“还是君”“埋下的线”

大抵这才是少女该有的样态,爱所爱,恨所恨,歌所歌。

少女一声轻笑,这一声几多勾人眼。

“听闹市”“市嘶马喧”

“天边——”“云、将旦未旦”

“该醒的是”“柳上的蝉”

“而我”“彻夜未眠”

“你又熬夜背书?”她问,换得那人一声支吾,这一声软软在耳边。

“他曾独自赏阑珊”“形只影单”

“把天下划”“一半一半”

“石中玉染”

“她——一句便心安”

“她摇着扇/着青衫”“——向天宫借玉蟾——”

“奇珍罕、参不穿”“不堪”“当惭。”

……这一声动了谁心弦。

红衣的姑娘翻身上礁岩,从上摘了两株草药,仍是唱着:

“心头血丹” “旭江水湍”

“岁月攒繁花一团团”

“身来自北” “心面向南”“剪了花枝头上簪——”

……

身着罗裳的少女探出玉足,踏上摇摇晃晃的兰舟。舟身轻轻地颠了下,惹得紧挨着它的一朵睡莲弯下身子,在湖中洗了把脸,清醒过来似的转过去大半个弧度,又飞一般地转回去,吓到了凑过来的鱼儿,刚出现一个气泡,已经见不到鱼的影子。

少女将桨一拉,小船便被赋予了生命般隐没在芦苇丛中,在狭窄的水道上留下一条现了又隐去的痕迹。

那些挂了莲蓬的花还未反应过来,只觉一阵香风刮过,便有一只芊芊素手将莲蓬摘了去,留下一道清浅的水痕,泛开一圈圈涟漪。

……

“思撑杆 ”“深浅水湾”

“星辰满载在”“星辉灿烂的船”

“将水纹”“细细看几番”

“心中喜悦”“泛啊泛”

“四娘。”记忆里那一声容色失神的呼唤,让洛芷柔从回忆中惊起。

孽缘。

……

“休说”“山花烂漫”

“靠岸提 ”“打尖住店”

“口舌生甘”“捻草尖”“把苦说作甜”

“描眉青山”“眉眼淡”

“看那草叶儿”“叶儿翩”

这边她还在回忆,青卿却吹起一支给医者送行的小曲。红衣针舞明艳和张:“平添几抹曲折的传闻,安了多少沉重的名分,归去君自珍,来寻岐黄、造福世人——”

“一说为天地立心、此心深,人为生民立命、是本分,也曾泪沾枕,不敢许良辰,能辨银针——少几根……”

她唱得情至满月,格外动人,首句浑然天成,每句恰恰嵌入了她的祈愿:平安归来,一人也不能少——这人永远不老不成?怎么还和当年一样天真?

……

“撑一把”“油脂糊的伞”

“要寻事端”“玉梳断”

“门外杏花打着轮儿的、转——”眼前的红衣和当年那个旋转的身影重叠,不知是过去还是现在的她在与她相和:

“不求天仙、不慕红笺”

“字里行间笑开颜”

“若物事人迁”“便物事人迁”

“甲子一圈后君仍——”“静恬。”

洛芷柔脚一绊,险些摔倒。那红衣的人儿竟停顿片刻,将将唱完那一句:“……我倒宁愿默默无闻,架上药生尘”,便停下来托腮看她。

千人千面红尘令从未失手,概因生活方式,口音习惯,相貌细节无一不差——

可此刻……

孽缘。

……

“怎么了?”青缁衣倒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妹妹的不对,青卿却一改挽留的态度,反去催他:“走吧,走吧,病患不等人。”

不顾身侧善意的轻笑,青缁衣又问一遍:“真没事儿?”他孤疑的眼神一一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错处。应该不会那么巧——女煞星既敢化名“四娘”,定和京城那人有些渊源。因此,明知文朝在北,二人却向南——碰不到的。

应该不会那么巧——听说此地有流疫,便顺路来看看。阔别多年,再加上难民打扮,她应该认不出来——认不出来。

这边洛芷柔同样想着,目送着白衣的医者消失在视平线里。

可是红衣小姑娘动了:“四娘?”

她眼里期待满溢,她眼里不敢置信。她眼里的惊慌深到让人心疼,她眼里穿过她的装束直达她这个人。她近乎祈求般欢欣:“四娘!”

……

恍如醒来后底部泛着煤黑的药罐,被明火温柔地舔舐。里面的药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从一海碗缩成一口的量,浓缩了所有精华:阴阳变换,生生不息。

药香氤氲里,她把药碗递过来,满眼是柔柔的暖意。

第十章 刀戈转征伐再起 青锋断杯盏释怨

战火仍在燃,聚焦在许久未见的白帆。

正如郭四娘所担心的那样,这群因为走投无路扬帆而反,一呼百应揭开乱世序幕的朴实渔民,在染上血气学会劫掠后,反过来伤害了更多良民。

当第一个不加管束的白帆民兵砸开了农户的房门,越来越多的民意就开始倒戈,良善的或极不良善的也开始背弃。劫掠所得的银钱,第一次白花花地堆满半间屋子,曾经老实莽撞的王侯,也第一次质疑常叙制定的规则。常叙尽管气得跳脚,也不能阻止将错就错,和后来的躲闪抵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祖宗的智慧和古先人的教训,让常叙如此清醒地认识到,再这么发展下去,作为第一个反的,现在真正成了“白帆贼”的白帆水军,他们定有一天和那些死在手下的人同一个下场。

所以他尽力把王侯推到幕前:没有皇帝能放过造反的宿敌,但不一定会杀了他们手下的幕僚。白帆覆灭,这是必然。他常叙面上还做着白帆渔民的一把刀,内里却已经在思考下次的势力。文朝是决计没有退路的,当初反的就是文朝;西北王邓炎快被文朝震住了;一些小势力又不成气候。如此看来,便只有——

投二主前生反心是否卑鄙?常旭毫不在意地一笑。——磨灭的最好方式是覆盖,他很早前就知道。

……

反剪双手把自己绑起来的刘舸看看眼前的阵仗,心里“咯噔”一声。

荆悦亲临,是预料中的事。只是这文武双全的阵容、横枪带锏,似乎下一秒便会劈空而来的凶煞武将,还有旁边那个锋芒内敛不出众的中年温和男子、那个洒脱不羁,唯一敢把弄折扇的姑娘,无一不给他极大的压迫感。

……

“蜉蝣吞鲸”第一次广为接受,便引发了一系列揣度。有的人一眼便明了,有的还在苦苦追问;有的直接按兵以待,有的意气用事,另一些,意气风发……

不知多少年以后,问出那个问题的少年已是满手血腥,在血雾中回首以望,却是诀别。

“填人!主公居然填人!”手下谋士赤红着眼睛,“这又是刘晏悠的毒计不成?您疯了么?一淹一暴死了多少人,现在又来用人命取胜,难道不知一个壮丁是多少家庭的希望!不思训练,不取精兵,不习兵法,不论战术,把这些都交付给刘晏悠——他叛变了又如何?不磨武器,不开粮仓,不囤粮田,一味征兵,来他百万又怎样?主公怎可如此……”他全言全然不顾上下尊卑,吐出一词,“荒谬!您不纳忠谏,不听劝言,用他毒计,以致上下离心。他刘晏悠众叛亲离,您霸业也血肉堆砌,西北更是民生凋敝……早在起兵之初臣便说过,要么尽忠,要么借势。战者势也:乘势如青竹节节直上,败势如累卵一触即倾;而今文朝来势汹汹,我军败势不可避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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