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破山河(88)

沈柳月听那语气不似方才吓人,这才起身稍稍镇定下来:“娘娘所问,民女必知无不答,坦白相告。”

看在沈夕月的面子上,燕妫也不会太为难她:“沈二姑娘,你的处境本宫了解一二,唯有王上可以解你的困局。你勾|引王上,并非是因本性风流,所以这次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是啊,要不是被逼急了,她怎会明知歧王独宠王后还要一试。沈柳月一听,欣喜不已:“谢王后娘娘宽慈,民女一定尽心伺候晖儿,万万不敢再有祸心。”

“可你能心甘情愿伺候晖儿么?把自己的一生陪在这里头。”

沈柳月被问住了,她不肯说她愿意,也不敢说她不愿意,她得想清楚了再回答,因为这可能是她唯一救自己的机会。沈柳月愣怔着站在原地,片刻后,她倏忽双膝跪地:“求娘娘,给民女指条明路。”

燕妫见她的确也有几分聪慧,这路可以为她铺,因叫她起身:“明路,沈二姑娘以为,这天底下最明亮之路是什么路?”

沈柳月毫不犹豫答上来:“自是追随王上的这条光明之路。”

的的确确,在歧国之内,已经只有歧王可以救她出泥沼,既然王后问起,她就大胆说出来,她愿追随歧王。

“你倒是明理聪慧。”燕妫不动声色,松了口气,“你心里当清楚,若是能博得王上欢心,他日分封必有沈二姑娘一份。”她指指座椅,示意沈柳月坐。

沈柳月听得分封,心头激动不已。将来若是歧王称帝,大封天下,她若能挣得个乡君,有幸得赐府邸,那就不必留在朱家,也无需担忧沈家不许她回去。将来能否如寻常女子那样过完一生且不提,能跳出桎梏已是梦寐以求的结果。

但前提是,她要有值得歧王封她的功劳。

沈柳月岂坐得住:“请王后娘娘明示!”

燕妫:“本宫能有什么明示的,王上想做什么你替他出力不就是了。”停下来笑一笑,喝茶。

沈柳月又呆愣住了。

没有明示么?

“对了……”王后放下茶碗,说起别的,“本宫隐约听说,你沈家与周家素有来往,本宫早闻周大姑娘之干练,心中颇为喜欢,不知她可愿为女官,沈二姑娘能否替本宫探探口风?”

沈柳月把这话一听,觉出几分不对味。那周大姑娘周欣荣是她闺中好友,熟得很,的确是有几分当家的本事,可她性子容易较真,心眼也小,绝不是为官的料,说出色到能被王后看重,那简直荒唐。

再说了,如今入仕都要经过科考,没再有像她姐姐那样一步登天的,周欣荣又不是大才,不值得娘娘特别提拔。

“娘娘莫不是听了别人误传的消息,周大姑娘她……”

“欸……这事沈姑娘可要好好办。”

“可是娘娘……”

“好了,本宫还要政务要忙,你回去吧。”

王后一反常态毫无耐性,竟不让她把话说完,这……好生奇怪。沈柳月愣愣地走出殿门,晖儿扑到她怀里她也没什么反应。

那些圆滑之人向来只说三分话,从不予人把柄,王后难道……还有言外之意?让她去找周大姑娘定不是问问可愿为官这么简单,许是另有要事需她去做。

让她去周家办一件事,可到底是什么呢?

歧王离开十日以后,燕妫终于收到家书,信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定是他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展开信,起头八个字——“吾妻依依,见字如晤”。

燕妫唇角微勾,往下读。

信的开头,问她监国可难,身子可好,有无难处,可有想念。

信的后头,他把去的地方都罗列一遍,因难得骑马逛遍大江大河,其信中可见澎湃心情。今路遇喊泉,惊奇不已;明日穿小镇而过,尝得一新鲜美味,事无巨细都与她分享。

燕妫却是见怪不怪的,早年她常奔走在外,大江南北都去过,已不觉得这些新奇,反倒是读到他的畅爽与快意,她替他开心。

信末才问起周褚两家的婚事,燕妫晓得他在外还在心忧政务,遂提笔将自己慑服沈柳月的过程及用意回信告知。

沈柳月是聪明的,今被逼入绝境,想来会绞尽脑汁去领悟她的意思。让沈柳月去做这件事,他日深究起来,就是他周家与沈家的矛盾了,不得不说,燕妫还怀有这样的想法。

写完信,想到他在信中问起可做了新的口脂,燕妫脸颊绯红,在信墨印下浅浅唇印,提笔在唇印上回给他两个字——“已做”。

第79章

沈柳月甫一回到朱府, 就向自己的嬷嬷打听周家的事,嬷嬷赶紧告诉她,周褚两家这段日子多有来往,许是攀上褚家了。嬷嬷担心沈家与褚家素有龃龉, 若是周褚亲密, 沈家以后和周家的关系只怕不如从前亲密了。

多有来往?褚家虽不如从前, 但周家不过是商贾人家,又和褚家能有什么频繁来往?沈柳月顿时就想到王后特意向她提起的, 那周大姑娘周欣荣。

联姻么。

褚恒岁数不小, 早该娶妻了。

沈柳月转瞬便想到了。

仔细想想,歧王应是十分介意世家庞大的,周褚联姻,必不是歧王想看到的局面。所以, 王后提周家, 是要她去帮歧王把这桩婚事搅黄?从前她的眼界只在几个大家族中转悠, 自入宫一趟才晓得权这个东西,比钱更重要。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王后还有别的什么目的。总之, 把两家联姻破掉, 既对歧王好, 也对沈家好,她只管放手去做就是。沈柳月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立即便让嬷嬷去帮她送拜贴,择日与周欣荣约一面。

没过两日周欣荣如约而至,两人聚在暖香斋的雅间里。

沈柳月与她叙旧,聊这聊那,忽把话题一拐, 笑话她是不是红鸾星动了,为何气色这般好。周欣荣羞涩模样,倒也不瞒,便把秘密告诉她。原来,周欣荣与褚家那褚恒当真在议亲,今已过了纳吉。

沈柳月是有备而来的,当即放下手中的糕点,惊讶道:“这……你怎能跟那褚恒,嫁过去岂不是自己讨罪受!”

褚恒是褚家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褚家也是歧国勋贵,周欣荣满以为沈柳月会羡慕来着,却听得对方这般诧异,不禁错愕:“怎、怎么不行了?”

沈柳月一脸正色,糕点也不吃了:“当然不行!欣荣啊,你可是在家就能过问中馈的姑娘,嫁到褚家去反当不了家,这不是讨罪受么。”

“这……柳月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周欣荣更加不解,“褚相身体每况愈下,听消息说就是年内的事儿了,褚恒是必要做家主的,我嫁过去怎的当不了家。”

沈柳月恨铁不成钢,重重戳一戳周欣荣的脑门儿:“你难不成忘了,还有褚鹰儿啊!她要当了你的小姑子,你别说当家,光是气都不知得受多少!”

一提褚鹰儿,周欣荣就打个寒噤,那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剽悍。然她并未当回事:“可她都已入宫为妃了,又不常回家。现已在天机军做副将,鞭长莫及哪管得了褚家的家事。”

沈柳月听得她还是不懂,急得拍桌子:“我的傻欣荣呀,你可知我这一趟去宫里,听到多少宫外听不到的秘事么——那个褚鹰儿一心只在仕途上,当初可是褚相逼她入宫的,她都已经去登记选官了,被几个哥哥强托回来的。结果王上独宠王后娘娘,干脆随她的意,许她以嫔妃身份做官,省的她把宫里头闹得乌烟瘴气。”说到此处,叩叩桌面提醒周欣荣,“你且看吧,只待褚相驾鹤,褚鹰儿就再无约束,兴许能向王上讨一份放归书,又回褚家去。”

这番话说得周欣荣头皮发麻。是的,褚鹰儿被从登记处带走的事,她有所耳闻。

“她又是哪个男人都瞧不上的,一旦回了褚家就未必肯另嫁,也未必有人敢娶她这宫里出来的。所以啊,她是极可能留在家里的。而且她人在军中,若是干得好将来还可能掌兵权,你扪心自问,届时到底是褚恒强势还是褚鹰儿强势,谁做得了家主。”

那当然是有兵权的惹不起。今女子做官的不少,女子抛头露面当家做主的风气也渐渐出现,依褚鹰儿那顽劣性子,若是再回褚家来,必定要和褚恒争家主。

不可不可,她千万不能嫁给褚恒。做不了当家主母也就罢了,褚鹰儿那鞭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在她身上。周欣荣听罢朋友这一番话,已在心里盘算着,到底该把家中哪个姐妹推出来,替她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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