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后半句话忽然没了声儿,他也不走,就挡在沈青禾面前,目光黏在沈青禾身上撕不下来。
沈青禾今天穿着轻薄的运动装,被雨淋湿了还没来得及换下,布料半透明贴在身上。
那男人长得又高又壮,沈青禾一看他那眼神,心里就是一悸,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嘭一声关上了门,顺手把门栓插上。
她靠在门板上支棱起耳朵等了好一会,终于听到门口那人拖着脚步离开的声音。
贺航很快回来了,直接去浴室接了满满一盆热水,敲了敲沈青禾的房门。
沈青禾隔着门板:“贺航?”
贺航声音有些沙哑:“是我。”
沈青禾拨开门栓,打开一条缝,让贺航进来。
沈青已经裹了一件更厚实的外套,目光还有点怯怯的。
贺航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放下热水就转身:“我就在门外,水不够你喊我。”
沈青禾说:“够了够了,足够了,我用水很少,你别管我了,快去洗澡吧。”
贺航没说什么,出门了。
沈青禾却没听见他离开的声音,她轻轻把门锁插上,仿佛听见贺航在门外叹了口气。
沈青禾拉紧窗帘,三下五除二脱掉湿衣服,用毛巾蘸着热水擦了一遍身体。
五分钟后,沈青禾换上干净的衣服,头上包着毛巾,打开门。
贺航就在门对面的墙上倚着。
沈青禾端着水:“我好了。”
贺航不由分说上来接过她的水盆,说:“早点休息。”
沈青禾望着他在昏暗的走廊里走过,钻进了公共洗刷间里,很久没有出来。沈青禾扶着门板张望了一会儿,默默缩了回去。
贺航的房间就在沈青禾的隔壁,沈青禾躺在睡袋里,睁着眼睛听隔壁的动静。
小破旅店隔音差得很,半小时后,贺航回到自己房间,在屋里走来走去。
沈青禾自然而然的屏住呼吸。
听他走到窗边,把窗推开了。
沈青禾蹑手蹑脚的下床,正打算把自己屋的窗户也推开,就听哐当一声,他又把窗关上了。
再就没有了动静,他可能上床准备休息了吧。
沈青禾熄了灯,黑暗中望着天花板出了会神,静寂中很快感受到困意,迷糊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青禾在陌生的地方睡眠浅,她听到好像有人在轻轻敲门。
沈青禾惊悚的清醒过来。
敲门声一直连续不停,且越来越重,沈青禾甚至听到了扒锁眼的声音。
绝对不是同行的朋友们。
眼看装死解决不了问题,沈青禾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喊道:“谁!?”
一个男人蚊子似的小声哼哼:“朋友,麻将三缺一来不?”
沈青禾扒在猫眼上,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她的门前,那男人正是晚上不小心打了个照面的那位。
沈青禾试图和平解决,尽量心平气和:“不了,不好意思,我已经休息了。”
“年轻人休息这么早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您外地来的吧,出来一起玩啊,咱们交个朋友。”说着,他又开始捣鼓门锁。
他这个举动吓唬的意味偏多,但沈青禾不敢保证他不会真的撬锁。
沈青禾冷着声音:“我们就是路过借宿一晚,大哥您行行好,放我一马好吧,深更半夜的,再吵到我朋友们的休息,那多不合适啊。”
男人半天没说话,沈青禾隔着门板与他对峙,不安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声音。
大约过了半分钟,那男人叹了口气,沈青禾听见自己房门的锁眼里发出一声清脆的跳动声。
他居然真敢!
第32章
周空山深更半夜不睡觉,耳朵上扣着碗大的耳机,在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的感染下,自我陶醉,摇滚之魂熊熊燃烧,仿佛屏蔽了全世界。
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砰的震响,周空山不耐烦地抽出半只耳朵。
什么动静?
地震了?
并没有。
周空山暂停了音乐,正打算一探究竟,忽听有人一嗓子惊天动地的惨叫。
凭借对声线的敏感度,周空山立刻听出来那好像是他小助理的声音。
周空山冲出门,走廊上乱糟糟打成一片,便见到桔子被人按着脑袋往墙上撞。
“多管闲事,让你多管闲事,你以为你谁啊,老子面前轮得到你撒野……”
沈青禾房间的门大敞着。
沈青禾拎着板凳冲出来想救人,却被一个女人从身后缠住了,拼命地勒她的脖子,两个人被迫在地板上滚成一团。
桔子可怜兮兮地喊:“山哥!”
周空山怒从心起,抬起脚对着那男人的肋下就是一记狠踹。
——“我去你大爷的!桔子!咋回事啊!”
有了周空山的加入,战局顿时扭转。
桔子脱离毒手,抱着头靠着墙滑坐下来,周空山去掰他的额头:“我看看。”
桔子说:“没事儿。”
前额上紫了一片,但是没破皮。
周空山又望向沈青禾,两个女人的战争他实在不好意思插手。
不过,沈青禾好像快赢了。
沈青禾一只手紧紧的拧住对方的胳膊,她虽然瘦,但力量不弱,打架居然是有技巧的,最终,将人紧紧的锢在地上。
那男人哎哟哟的叫着准备爬起来。
周空山眼疾手快上去又是一脚。
桔子揉着脑壳,发愁地说:“山哥,你使了多大的劲儿啊,该不会给人把肋骨踹断了吧?!”
万一给人造成伤害,周空山短期内又要在舆论头条上霸榜。
周空山张了张嘴,一脸不太确定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吧,我没使劲啊。不是,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桔子指向沈青禾,说:“青禾姐遭人骚扰了。我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那两人正扯着青禾姐的胳膊往外拽!”
周空山:“我去——”
他忍不住上前,卯足了力气准备再补一脚。桔子死死抱住了他的腰向后扽:“别啊,山哥,再打出事儿了要!啊啊啊啊啊啊冷静!”
沈青禾靠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拿脚踢了踢地上的女人,说:“你们现在就滚,不然我报警了。”
周空山:“报警,直接报警,一个也不能放过。”
那两人一听说要报警,顿时安静如鸡,也不骂了,麻利爬起来往外跑。
沈青禾顾忌着周空山的娱乐圈身份,不想把他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咬牙吃了这个闷亏。
沈青禾起来时踉跄了一下,桔子忙伸手扶住。“青禾姐,你伤着哪没有?”
沈青禾摇摇头,目光望向贺航的房间。
周空山“嘶”了一声,纳闷道:“老贺今天怎么回事?闹这么大动静他听不见?啥牌子的耳塞啊?”
沈青禾用力拍门。
门里没动静。
三个人彼此对视一眼,一起哐哐砸门。
沈青禾脸色越来越难看。
周空山低声喝道:“都闪开。”
沈青禾和桔子纷纷让开。
沈青禾:“你小心。”
周空山:“问题不大。”
周空山比量着门板的厚度,向后退开几步,再向前猛冲,用身体撞开了房门。
贺航穿戴的整整齐齐躺在床上,状似安静地睡着,毫无意识。
周空山首先去检查他的耳朵,发现他并没有戴耳塞。
沈青禾碰了碰他露在外面的皮肤,烫的要命。
周空山小频率地拍着他的脸:“哎,兄弟,醒醒!”
沈青禾趴在他身边,说:“都烧到昏迷了,算了,去医院。”
然而,这几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并不知道医院大门朝哪开。
于是,沈青禾打了急救电话。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沈青禾两次与120打交道。
生活好像完全步入了另一种节奏,一切不真实的感觉像在做梦。
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沈青禾想起了贺航行李箱里的那些中药。
他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十分钟后,救护车的警报声在雨幕中响起。
周空山回自己房间戴上口罩和帽子,帮着医护人员将贺航送进车里。
桔子的额头伤了,也跟着上了车,等到了医院顺便拍个片子检查一下。
贺航在移动的过程中,从裤兜里落下一个小东西,被护士不小心踩了一脚。
沈青禾弯身把它捡了起来,那是一个天鹅绒的小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