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江郎中连忙起身,向柳玉颜行了一礼,惭愧的说道:“多谢孟姑娘,救了老夫这珲春堂啊”。
柳玉颜见状,也赶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江郎中还礼,并说道:“江郎中言重了,民女想着唐郎中兴许是一时大意,才弄错了药方,况且民女资历尚浅,擅自修改药方,还不知会不会打乱唐郎中的用药之意,所以才请江郎中过来一探究竟”。
江郎中听着柳玉颜的凿凿之言,抚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说道:“老夫看来,你这是怕得罪唐郎中,才找我过来给你撑腰啊”。
柳玉颜听到后,也捂着嘴,笑了,说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江郎中的慧眼,那民女也就不跟您绕弯子了,唐郎中在珲春堂多年,名声更算得上是德高望重了,民女仅来此地数日,若是贸然上前指出唐郎中的失误,只怕是会让唐郎中下不来台,更会让珲春堂多年来的良誉受到损害,所以民女将此事,告知于您,一来您是珲春堂的掌事郎中,有必要知道唐郎中的失误,以便在日后多加提点;二来,若是日后,有人传出不实的谣言,也好有您替民女作证”。
柳玉颜站在江郎中的身前,江郎中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柳玉颜,眼中装满了赞许之意,见柳玉颜说完后,喝了口桌子上的茶,说道:“江楷瑞若是能有半分孟姑娘的处世之道,老夫也就满意了啊”。
……
在处理完唐郎中开错药方的事情后,柳玉颜回到了药方,和龙瑾一起,继续抓药。
……
第二十章
抓药本是一件无聊的事情,除了柳玉颜和龙瑾,其他的伙计都常年在药房抓药,惹得一身草药味不说,一天下来,根本没什么与人说话打交道的时间。久而久之,这些在药方工作的伙计们,都会趁着管事的不在,互相聊两句,点缀枯燥的工作。
就这样,其中一个小伙计,对着大家说道:“喂,你们都听说了吗?隋老夫人又去柳家,给隋大少爷提亲去了,之前就去过一次,柳家没答应,这不又去了,要我说啊,这隋大少爷怎么说也是个少爷,啥样的姑娘找不着啊,非得是这个柳小姐”。
另一个小伙计接着说道:“今天早上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还有人说了,这个柳家非说他们小姐没死,就是走失了,可你说都五年了,一点信都没有,肯定是悬了”。
开始说话的小伙计接着说道:“柳老爷没准也是不想跟隋家攀亲戚呢,找的借口呢,瞧着吧,这次隋家不被轰出来,就算好事;还有要说这隋老夫人还真是疼爱隋大少爷,人都没了,还想着给办场冥婚”。
一直没有说话的小伙计,听了大家的话后,赶紧做了一个‘小点声’的动作,轻声说道:“你小点声,这种事,你们也敢谈论”。
刚开始说话的小伙计,一边抓药,一边说道:“哎,咱们就是随便聊聊,没什么,不是前几天,隋老夫人就去过一次,人家柳家那头没答应,这不又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成了”,那个小伙计说的云淡风轻,见没有人理会自己,又接着说道:“你们不知道,这柳家啊,是罪臣,以前是平江的知府,后来被朝廷查出来贪污,哎,挺好的一大家子,夫人没了,大女儿也走丢了”。
在一旁抓药的柳玉颜和龙瑾,一直默不作声,听着这些小伙计的话,心中却掀起了万丈波澜,在将自己手头的药方处理好后,走到那个最先说话的小伙计身旁,问道:“刘大哥,您方才说,隋老夫人去柳家提亲,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柳老爷一家还在世?”。
那位姓刘的伙计,听到柳玉颜的话后,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孟姑娘,你刚来咱们平江不清楚,这柳家啊,在五年前被查出贪污,本来是要抄家的,但当时柳知府的爹站出来,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就在牢里自杀了,朝廷念柳家几代为朝廷卖力,为官期间,又是兢兢业业,不乏贡献,就为他们一家免去了死罪,罢免了官职,后代永不能入朝为官,这么一闹,柳家就剩下柳老爷跟他小儿子了,后来就落寞了”。
柳玉颜听到后,眼中落下了珠帘似的泪水,想收也收不住,心中感慨:这些陈年往事,曾多少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即使弟弟的面孔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可那天下午被抄家的画面,却一点一滴仍是历历在目,那个拿刀挥向母亲的士兵,露出的狰狞表情,像石刻一样,深深刻在了心中,成为自己人生的阴影。可万万没想到,父亲和弟弟还活在世上,而且还在平江,他们一直都在等着自己。柳玉颜越想越激动,眼中含着泪水,嘴上露出的笑容,给人一种如释重负、劫后余生的轻松感。柳玉颜手中紧紧握着袖子,又问道:“请问刘大哥,柳家现在住在哪里呢?”。
这期间,管事的过来叫这位姓刘的伙计,快去抓药,这位姓刘的伙计,匆忙之下,说道:“孟姑娘你别伤心,这柳家的经历啊,我一个男人听了都觉得惋惜,可他们住在哪,我还真不知道,别伤心了,我先去忙,回来再说”,说完,刘伙计便转身抓药去了。
……
刘伙计走后,龙瑾赶快跑到柳玉颜的身旁,一把扶住了摇摇晃晃的柳玉颜,同样是满脸泪水的说道:“老爷还活着,老爷还活着,恭喜小姐,您跟老爷分别多年,今日终于能团聚了,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柳玉颜此时已经哽咽了起来,说话也是抽噎着,听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柳玉颜像一只惊弓之鸟,突然推开扶着自己的龙瑾,不顾手中的药方,一头跑出了珲春堂。
吓得龙瑾差点跌倒在地上,但看到跑出去的柳玉颜,心中放心不下,也跟着跑了出去。
……
江楷瑞一早便出去采买写字用的墨和纸,刚回到珲春堂的门口,就看到慌忙跑出去的柳玉颜,脑中“轰”的一声,想起了昨晚忘川过来交代的事,愣在了原地。但很快,龙瑾也是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跑了出去,不过,龙瑾在门口停了下来,也来不及解释,拉着周延磊,往柳玉颜跑去的方向,追去了。
江楷瑞惦念昨晚忘川交代的事,也是慌慌张张的样子,把手中的东西交给门口的另一个小伙计,一边大喊:“孟姐姐,等等我”,也追了过去。
这几个人行为,看得小伙计一头雾水,甚是觉得十分诡异。
……
不顾一切跑出来的柳玉颜,像个得了失心疯的婆子,抓住一个行人,就问:“请问,您知道柳家在哪吗?”……
来来回回好几个路人,大家不是被柳玉颜的这幅样子吓到了,就是丢下一句“不知道”,慌忙离开了。
龙瑾和周延磊跟在柳玉颜的身后,尤其是龙瑾,方才的喜悦早已散去了,现下的她,更担心小姐的身体,生怕她是大喜之后的精神错乱。
同样跟在柳玉颜身后的江楷瑞,更是不明所以。在他的印象中,柳玉颜都是十分的沉稳,一颦一笑都好像个大家闺秀,可这个柳玉颜像是换了个人,殊不知一个人竟还可以有多种面孔。不停的问龙瑾:“孟姐姐这是怎么了?”。
龙瑾一心担忧柳玉颜,哪里顾得上江楷瑞的问题,开始还敷衍几句,到后来连敷衍都没有了。
周延磊虽是个男子,但却有一个如女子一般的细心。他找到街头一家买女子饰品的老板,从她的摊位上,随便买了一个簪子,在给钱的时候,特地多给了点,问道:“阿婆,请问平江前知府柳家,现在住在哪里啊?”。
老板娘是个商人,见钱眼开是本性,赶快从周延磊的手中接过钱,掂量着手中银子的重量,立刻喜上眉梢,将钱塞进口袋里,眨巴着眼皮,回答道:“这柳家住哪,我是不知道,但是啊,今天隋家要上柳家提亲,你们跟着提亲的队伍,就肯定能到柳家了”。
周延磊听后,向老板娘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
没有打听出柳家的住址,周延磊垂丧着脸。
龙瑾看到后,便问他:“周大哥,你怎么了?还有,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周延磊把事情的经过向龙瑾叙述了一遍,被一旁的江楷瑞听到了,江楷瑞拉住龙瑾和周延磊说道:“我今早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了提亲的队伍,不过看着现在的时辰,估计早就到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