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百合要离开,隋霄仲赶快把嘴中的茶水咽下去,把茶杯放下,对着百合离开的背影,说道:“你头上的百合簪子,跟你很配”,还没来得及把下面的话说完,隋霄仲就被刚咽下的那口茶水呛到了,咳嗽了起来。
百合听到隋霄仲的话后,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到被呛到,咳嗽的一脸通红的隋霄仲,不禁发出孩童般的笑声,用手绢捂着自己的嘴,对隋霄仲说道:“三少爷,这茶有这么好喝吗?”,也不顾咳嗽中的隋霄仲,带着笑容,便离开了。
过了半个时辰,隋霄仲还是独自坐在正厅,始终没有等到付氏的出现,叹了一口气后,便起身离开了。
……
从付氏院子离开的隋霄仲百无聊赖,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在府中闲逛,不知不觉间,一抬头,竟发现自己走到了隋霄远的院子门前。隋霄仲站在门口,向院中瞭望,看到一袭黑衣的隋霄远正在院中练功,心中的苦闷一时间找到了倾诉的源头,飞身一跃,给隋霄远来了一个突然袭击。
隋霄远反应很快,接住了隋霄仲的攻击,就这样,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认真的脸庞中,挂着友善的笑容,在小小的院子中,像小时候那样,互相比试了起来。
隋霄仲装着满满的心事,使出的招式,也是十分焦急,欠缺一定的章法,很快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见自己处在这场比试中的下风,直接收手,停了下来,走到不远处的石头椅子上,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我就是跟你比划比划,没想到你还当真了”。
在隋霄仲收手后,隋霄远也停下来了手中的动作,长舒一口气,背对着坐在椅子上的隋霄仲,心平气和的说道:“心若静,自会认真”。
隋霄仲没有理会隋霄远,对着屋中大喊:“桃花,给我沏壶茶”。
隋霄远站在原地稍作修整后,也来到了隋霄仲身边,坐了下来,看了一眼上气不接下气的隋霄仲,笑着说道:“三弟今日是怎么了?这寥寥数招,居然把你累成了这样?”。
隋霄仲接过桃花手中的茶,像是很久没喝水,渴了数日的孩子,大可大口的喝着手中的这杯茶。隋霄仲解渴的差不多了之后,把茶杯放到身前的石桌子上,低着头,目光呆呆地盯着桌子上的空茶杯,用低沉的嗓音说到哦:“隋霄远,你想宁姨娘吗?”。
隋霄远听到这个问题后,扭头看了一下隋霄仲,见此时的隋霄仲像是个霜打的茄子,抬手拍了拍隋霄仲的肩头,说道:“想过”。
隋霄仲注意到了隋霄远的回答,终于抬起头,看着隋霄远,重复刚才的话道:“想过?”。
隋霄远对上隋霄仲的眼睛,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远方,长舒一口气说道:“嗯,我确实想过,但走到今日,一切似乎都模糊了下来,能记得的也只有她在世时,对我的照顾了,这样也就足够了”。
隋霄仲看着隋霄远,隋霄远看着远方,这哥俩,谁也没再说话。
……
第二天一早,隋霄仲便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服,腰间配美玉,发间插银簪,跟着付氏去柳家给隋霄伯提亲去了。母子二人,许久未见,但同乘一辆马车,却还是相顾无言。
……
头一天晚上,忘川接到隋霄远的命令后,便只身一人来到了珲春堂,打着询问徐子烨的病情的幌子,跟江楷瑞透露道:“江少爷,明天上午,你带孟姑娘出去逛逛吧,她为了徐少爷的病,太辛苦了,别累病了可,现在天色晚了,我再进去找孟姑娘不合适,所以,请江少爷,见到孟姑娘之后,请帮忙传达一下,但是千万切忌,不要让孟姑娘知道这是二少爷的意思”。
江楷瑞坐在桌子前,正在抄写江郎中的开出的药方,听到忘川的话后,放下手中的毛笔,问道:“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是二哥的意思啊?”。
忘川一边帮江楷瑞研磨,一边说道:“孟姑娘是个女子,若是知道咱们二少爷特地关心她,难免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
忘川听到江楷瑞稚嫩的声音,看着他单纯的目光,哈哈大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墨块,摸了摸江楷瑞的后脑勺,说道:“你就照着我说的去做吧,现在,你就专心把江郎中给你的药方背下来吧”。忘川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
等到江楷瑞把江郎中的药方抄完,又背了下来,已经是很晚了。睡意涌上心头,江楷瑞打了个哈切,便直接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倒头睡了起来。
……
第二天清晨,江楷瑞醒来的时候,不仅把背了一晚上的药方给忘了,而且把忘川昨晚交代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柳玉颜一清早,拿着唐郎中开的一张有问题的药方,来到了珲春堂前面。虽然是早晨,但珲春堂前面已经坐上满满的病人。柳玉颜看着这些病人,有弯着腰咳嗽的、有衣衫褴褛,坐在椅子上紧锁眉头的、更有满头白发,步伐蹒跚,杵着拐棍,向前移步的,众人面色凝重,虽然嘈杂,但却听不到一丝笑声。
在门口招呼病人的周延磊看到站在里面的柳玉颜,紧走了几步,来到柳玉颜身前,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柳玉颜依然看着眼前这些病人,说道:“若是这世上的人都不会生病,那这些当郎中的、开医馆的,就都活不下去了;可若是这些孜孜不倦、苦读医书的人,最终都可以学有所成,一展宏图,那便是要苦了这些无辜的百姓,要身患疾病。还是苏轼说的好,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啊”。
周延磊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对于柳玉颜的话,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在说什么。也随着柳玉颜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些百态的病人,笑了一下,说道:“小姐,苏轼什么的,我不懂,但是我娘说过,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所以啊,要是没有这些郎中,那可真是苦了老百姓了”。
柳玉颜听了周延磊的话,终于缩回了目光,看向周延磊,对他露出了会心的一笑说道:“你娘肯定很疼爱你吧”。
周延磊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脖颈,低头有些害羞,说道:“我娘在我十来岁的时候,就改嫁了,后来就没见着过了”。
柳玉颜听着周延磊的经历,但却在他的脸上没有找到丝毫的难过,或是愤怒,一时间有些困惑。
很快周延磊看出了柳玉颜的疑惑,赶快对柳玉颜摆了摆手,十分轻松的说道:“小姐别误会,我娘嫁了一个还不错的人家,她只要过得好,跟不跟我在一块,都没事,况且,我还有一个妹妹,在老家照顾我爹,都挺好的”。
柳玉颜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人,顿时觉得,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乐观、坦荡,着实让自己为之着迷。转头对周延磊说道:“你去找江郎中,请他到江公子的房间中,就说我在那里等他”。
接到命令的周延磊,向柳玉颜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见周延磊离开,柳玉颜看着眼前的景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转身,走去了江楷瑞的房间。
……
柳玉颜率先到了江楷瑞的房中,跟预想的一样,就算是清早,江楷瑞也依然不在房中。
过了一会儿,江郎中也来到了江楷瑞的房中。
见江郎中进来,坐在椅子上的柳玉颜立刻起身,朝江郎中行了一礼。
江郎中向柳玉颜还礼,作为珲春堂的主人,江郎中首先伸手,对柳玉颜说道:“孟姑娘请坐”。
柳玉颜对江郎中点了点头,说道:“江郎中,请”,随后,两人一同坐了下来。
江郎中见状,问道:“不知孟姑娘,如此着急,所谓何事啊?”。
柳玉颜不急不慢的把手中的药方拿了出来,递给江郎中,说道:“江郎中,请过目”。
江郎中接过药方,看了起来。很快,便气愤的将药方拍在了桌子上,说道:“这个唐庆连,真是枉为郎中,一把年纪了还犯这样的错误”。江郎中强忍心中的怒火后,又问柳玉颜:“不知这副药是否已经给病人了?”。
柳玉颜拿过江郎中拍在桌子上的药方,叠了几下,攥在了自己的手中,说道:“《本经》中有提到,两种药材本身虽不含毒性,可若是两药相遇,则会产生毒性,损害身体。这瓜蒌和白蔹便正是如此。不过,民女已经将其中的具有清热解毒作用的白蔹,换成了最常用的金银花,且另誊抄了一份药方,将药一起交给了病人,尚未引起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