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18)

作者:行君意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阿特怎么了?”见霍承许久没有开口说话,萧文焕有些心急,使劲推了他一下。

“没什么,马上就入冬了,小丫头送了你一顶帽子。”霍承松开含和的手腕,有些戏谑的说道。

“什么?”萧文焕显然没有听明白,霍承只好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一边又重新解释了一遍:“就是说,她这是正常的妊娠反应,就是刚刚情绪波动有点大,所以犯恶心,没有什么大碍。”

萧文焕舒了一口气,喃喃着没事就好,突然猛地顿住,死死的盯着含和,话却是冲着霍承:“你刚刚说什么,阿特她……”

“我刚刚说,恭喜你家七弟要当爹了。”霍承漫不经心的从地上薅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靠在榕树的另一边。

萧文焕愣在了一旁,连含和把他的手挣脱了都没注意到,本来白净的脸现下颜色更加惨淡。

“阿特……”

他努力张了张嘴,似乎有些艰难的开口,不知道是在安慰含和还是在安慰自己:“我知道你的难处,这不怨你,这不是你的错,没关系的,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你好好的就好。”

含和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禁难过起来,本来一切都不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如果当初巫蛊案未发,皇帝舅舅的身子也不会江河日下,如果百越没有□□,三哥哥也不必挂帅出征,也就不会引发建康城内的储位之争,我们……会按部就班的成婚,生子,谨守白头之约。

含和有些不自在的撩了一下头发,转过脸不去看他。

霍承则倚在树上,叼着草望着湖的对岸。

三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矗立在大榕树旁边,风从湖面上刮过,送来一阵清爽,榕树的叶子也伴着沙沙的声音,想飞雪一样飘落在他们脚下。天边的晚霞此刻红的像塞上的燕脂,沙场尽风血。

因着萧文焕回来,永儿今日格外的兴奋,早早就烧好了饭,只是含和他们现下的气氛委实太过诡异,吓得她反倒不敢过来,此时正扒着门框偷偷瞧着。

霍承站直了身子,吐掉嘴里的那根草,拍了拍衣服,轻轻走过来:“初暄,我们该走了。时间太久,萧文煊只怕会有所察觉。”

萧文焕低着头,深深的攥着拳头,霍承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来处等你,你快些。”言罢便一撩衣摆,像只鸿鹄一般灵巧的踏波而去。

萧文焕松开了手,把含和圈在怀里,他的个子很高,含和刚到他的胸口,耳畔尽是他有力又平缓的心跳声。

他原本温和如暖春的声音现下充斥着压抑和痛苦,那声音从含和的头顶上飘下来:“阿特,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我后悔当初不曾听从母后的安排,后悔当初不敢忤逆父皇的圣意,这才……这才叫你受了这么多苦。”

含和从不曾怪过他,现下也不想去埋怨什么,只静静的由他抱着,等着他放手。

过了一会,他终于松开了含和,深深的看了含和一眼,说道:“天下终归还是会回到正统上,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阿特。”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和母亲说的近乎一样,含和不由的抬头看向他,只见夕阳的余晖披在他的身上,像极了浴血重生的勇士,让原本温润如玉的他硬生生染上了一层戾气,透过他的眸子,含和再也看不见她自己,一阵晚风吹过,她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萧文焕便唤了永儿扶含和回屋,含和急着离开,以至于忽略了他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目光。

花开易见落难寻

自从萧文焕走后,不知不觉日子便平平淡淡的滑去了好多日,有时望着天边的霞光,含和总是有些恍惚,以至于分不清那日究竟是黄粱迷梦还是容或有之。

不过,老天终究还是看不过含和整日这般浑噩度日。

这日一早,湖心岛上便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含和最近困顿的很,以至于他们兴师动众的把她从床上拖到地上时,她还睡眼惺忪,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现下只着了两当和亵裤。

还是永儿机灵,急忙扯了衣服扑过来裹住她。

含和抬起头,入眼便是秦氏哭得红肿的双眼和萧文煊怒不可偈又极力压制的模样。这般的大动干戈,搞得含和都以为自己的母家终于揭竿起义,且逼宫成功了,他们是来岛上和自己同归于尽的。

含和裹着外袍,扶着永儿缓缓的站起来,不曾想她还未站稳,便又被萧文煊一脚踹倒在了地上,额头磕到了床头的小兀上,立马红肿一片。

“你这个毒妇,诚儿才不过是垂髫小童,你也下得去手!”他的声音和萧文焕不同,向来清冷,稍加严厉,便能有不怒自威的效果。

秦氏这时也哭的梨花带雨的扑过来,长长的指甲死死的嵌在含和的胳膊上,血渍在外衣上蔓延开来,含和蹙着眉头,却挣脱不开,只得听秦氏歇斯底里的嚷嚷:“郡主,自你入宫以来,本宫自认待你如亲生姐妹,吃穿用度,尽是挑顶尖的送来,便是条畜生,也该被捂热了心。可你怎么能这般的狠心,诚儿纵使原先有得罪你的地方,你身为长辈,也该体谅他年幼不懂事才对,怎能,怎能生生将他溺死在这冰冷的湖里呢!”一句话刚说完,她竟倒抽一口气,哭晕了过去,萧文煊冷冷的瞧了她一眼,便挥手叫人将她抬下去,不过没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又哭着跑了回来,身为一国之母,即使是丧子之痛,也依然妆容妍丽,衣衫齐整。

含和见她心碎欲死的形状,不由的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同为人母,此感心有戚戚焉。

萧文煊则狠狠的盯着含和:“朕本想着你在建康孤苦无依,照拂垂怜,不料竟是引狼入室!”

含和闻言不禁笑了起来,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下人都以为她疯了。

“是啊,你们夫妇一体,举案齐眉,佛心慈肠,是我狼心狗肺,心狠歹毒,可这照拂,你以为我很稀罕吗?”

含和满脸清泪却笑颜如花的看向他,不知究竟是在争一口气,还是在故意去激怒他。

他见状也笑起来,眸子里流出悲悯的目光,含和知道,激怒他不会有好下场,毕竟他可是个动辄杀人,甚至敢在大殿之上斩杀谏臣的暴君。

正当侍卫过来要拖含和下去的时候,永儿却疯了一般的扑到萧文煊脚下,不停的磕头,把一切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萧文煊一脸看戏的表情坐在椅子上,抬起脚挑起永儿的下巴,似乎有些赞赏的说道:“倒是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可惜了。”

然后便叫人将她拖下去,乱棍杖毙,她甚至来不及跟含和说一句话,只能留给含和一个安慰的笑脸。

含和拼命想挣脱的侍卫的控制,可是使劲了力气都不成,最后只能伏在地上痛哭,以至于都没有留意萧文煊对自己的发落。

容安郡主纵奴行凶,谋害皇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乱棍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似乎都失去了痛觉,满眼只有那个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女,永儿就像睡着了一般,静静的躺在血泊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不断的刺激着含和的神经,含和努力的向永儿伸手,想要去握住她的手,可是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含和却始终够不到,不知是身上的剧痛还是抓不到永儿的着急,终于,她也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含和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还是那熟悉的帷帐,可是身边,却再也没有一个熟悉的贴心人了。

她动了一下,浑身都是钻心的疼,想到永儿便是这般活活的痛死,不由的又是悲从中来。

外间的婢子听到动静,急忙进来问询,见含和悲痛不已,年幼的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焦虑,掏出帕子手忙脚乱的帮我擦拭:“郡主娘娘,你莫要哭呀。”

这时又进来一个稍大的女孩,连拖带拽的把她拉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弘嬷嬷端着一碗汤药打帘进来,见了含和的样子,赶忙放下药碗,心疼的过来抱着我,一下一下的抚着我的后心:“好孩子,别伤心了。永儿那丫头,大娘娘已经叫人好心安葬了,有她在,九泉之下,定然也无人敢欺负小公子的。”

她掏出手绢给含和拭净了满脸的清泪,端起药碗送到含和嘴边:“好孩子,好姑娘,把药吃了,你这一病半月未醒,大娘娘都要急疯了,连夜遣了我来,只是没成想,姑娘在这深宫之中,竟受了这么些欺辱,真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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