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三哥哥是过了三书六聘,换过庚帖的,纵然未行大礼,但已是真夫妻,不然,皇后舅母和皇帝舅舅又怎会急着想要为我们举行大婚呢?”
含和把头正过来,挑衅的看向他,她深知萧文煊是个极骄傲的人,自己话已至此,纵然他一时兴起,对自己有了点什么想法,现下也只怕对她恶心至极了,然后就会把她赶出去,老死不相往来。
于是含和又补了一句:“你当初有秦四娘温香软玉在怀,还对我海誓山盟。我迎合你的同时,自然也有三哥哥不离不弃,生在皇家,逢场作戏的本事大家都无师自通,不是吗?”
他明显一怔,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她不由勾起一抹浅笑,等着他松开自己,然后让自己滚。
可是他只是出神了片刻,再看向含和已不再有任何温情,满眼只有冷冰冰的嘲讽:“既然郡主如此开化,那么再与我逢场作戏一场,想来也无不可。”
含和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衣服在他的手下化作了碎片飞出帷帐。
就像被捆着麻绳丢进了湖里一般,她越是挣扎,麻绳便系的越紧,在她身上勒出了一道道血痕,弥散在湖水里,而湖水则紧紧的包裹着她,反反复复的冲击着她,挤压出她体内最后一口氧气,直到她再也看不见头顶的光亮,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等到她再次醒来,她已经回到了湖心岛,永儿在她床头边哭成了一个泪人,她动了一下,浑身好似被马车碾过后又重新组起来的一般,疼的她直掉眼泪。
永儿见她醒了,才终于破涕为笑,又是给她倒水又是给她端饭,好一阵忙活。
含和斜倚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腕上紫青的瘢痕,还有身上数不清的淤青,永儿见了,挂笑脸上不由的僵了一下,急忙端了一碗清粥过来想转移含和的注意力:“小姐,喝点粥吧,您从昨夜回来就一直昏睡,到现在都没有进一点吃食,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然后就小心的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的温凉了,才递到含和的嘴边。
等含和喝完了粥,她又火急火燎的要去给含和准备沐浴熏香,含和一把拉住她,示意她坐下,她有些坐立不安,死死的捏着衣襟,嘴唇咬的发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抬头对含和说道:“小姐,您可一定要想开一点啊,我们寄人篱下,身不由己,但是,但是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是不是,您再忍耐一段时间,大娘娘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
她着急的抓住含和的手,满脸的泪痕,头发也是凌乱的,眼下乌黑一片,可见自从含和被带走后她便不曾梳洗歇息过。
含和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声音有些沙哑:“没关系的,从三哥哥出事的那天起,我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你放心,为了爹爹和阿娘,为了哥哥,我都不会自尽的。”
永儿见状不由的又哭了起来,抽咽着扑过来抱住含和,对她说:“小姐,我,我被他们打昏的时候,我看见先皇后和三皇子了,他们特别生气,他们怨我没有照顾好你,永儿……永儿真的好怕,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小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的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可都是为着含和的一片赤诚之心,含和张开手,把她抱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的哄着她,直到她哭累了昏睡过去,含和才唤人把她抬回侧厢房的床上。
含和多么羡慕永儿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哭,可她自己却不行,她身后还有很多人,如果她哭了,那些人就都撑不住了。
人外人,天外天
从那回之后,萧文煊对含和便再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湖边的守卫也增加了一倍,唯一的不同,便是他不时会来到藏书阁,看一会儿书。
不过这都是借口,实际上他每次来,都是要与含和逢场作戏,而含和却逃无可逃,永儿虽然心疼含和,但却也护不了她。
后来不知怎么,这些事情传到了皇后那里,秦家进宫大闹了一场,虽然不知道萧文煊和秦家最后是怎么妥协的,至少于含和而言,是个好事情,因为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湖心岛。
最近可能是春天容易困乏的缘故,含和总是睡不醒,饭也吃不下去,这天用过午饭,含和便躺在那棵大榕树上小憩。隐隐约约,我感觉有一只手在摸自己的脸,出于惊弓之鸟的本能反应,她一下子睁开眼睛,翻身要逃,结果忘了自己是在树上。
她认命的闭上眼睛,这一下子估计半个月下不了床了。
不过却有一个好心人中途截住了我,她睁开眼睛,正欲发作,却看见了一张本以为再也看不到的脸。
“三哥哥……”
她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又碰了一下,直到确认眼前的人是真的,才猛地扑过去抱住他:“三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你带我走吧,你带我走吧。”
含和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不过既然能见到三哥哥,那也就是说自己也死了,虽然这个死法有点不太能让人接受,她本来想过无数种结果,可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从树上摔下来活活摔死……
算了,反正别人也看不到自己了,于是她索性就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扒着萧文焕的衣服哭了个痛快。
萧文焕一脸无奈和心疼的看着含和,任由含和抹了他满身的眼泪鼻涕,等含和哭累了,抽噎着抱着他,才看见他身后站着一个一脸鄙夷的黑衣青年。
“啧啧啧,初暄,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美人?你这眼光也是在是太……”那个青年摆出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让含和忍不住想去揍他。
“霍承!”萧文焕皱着眉头喝了他一句,那个名叫霍承的青年便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乖乖的站在了萧文焕的身后。
“我是死了吗?”含和看了看自己,好像没什么变化。
那霍承却没忍住,笑了出来。
萧文焕像过去那般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们都没死,也都不会死。”
含和大吃一惊,急忙往守卫的地方去看,结果没有看到一个人。
“放心吧,小爷我出马,他们不睡个几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霍承得意的挑了挑眉头,一边折了一下腕子,发出咔吧一声脆响。
含和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得自己直吸凉气,她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可是……”
她看着眼前的二人,还是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
萧文焕叹了口气,才把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
原来,当初刚出建康,他们的军队就遭遇了大大小小数次的偷袭,好在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府卫亲兵,尚且不会把这些宵小看在眼里。
可军队行至百越境内后,林子里一天足足有七八个时辰是瘴气弥漫的,加之密林之中还有数不清的毒虫毒蛇,飞禽走兽,便是连路边的野草有时也会带着剧毒,素来生活在锦绣城郭里的亲兵们哪里受过这般的艰苦,几天内就倒了大半,后来又遇到了几队刺杀,这些本来可以建功立业,功成名就的金陵少年们便从此永远的睡在了这离乡千里的荒凉之地。萧文焕的贴身小厮石泰,拼死护下了萧文焕,与其互换了衣着,同时又找了一个被他们击杀的刺客,换上了石泰的衣服,这才让萧文焕死里逃生,得以逃离百越。
之后,萧文焕便去投奔了他的母族,河东平阳霍氏,而霍承,便是他舅父家的表兄,自幼精通诗乐药理,武艺奇佳,是现世遍地纨绔子弟中的一支清流。
“那……你们此次冒险入宫,莫非是有什么大事?难道是我阿娘和爹爹出了事情?”含和不敢细想,连发问的声音都抖个不停。
萧文焕把她揽在怀里:“公主和谢公一切安好,我只是太过于挂念你的安危,所以……”他看着含和,有点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暗棕色的眼睛倒映着天边的晚霞,显得流光溢彩,仿佛先帝最喜欢的那盏月光杯。
含和抬头看着他的样子,不知为何,眼前突然浮现出了萧文煊的模样,内心忽的一悸,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
她赶紧一把推开他,扶着榕树吐起来,然而中午并未多进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劲的干呕。
萧文焕担心极了,赶忙叫霍承替含和号脉,含和吓得连连躲闪,最后还是被他们抓住。她看着霍承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不由的默默叹了口气。